他們這屋的氣氛很歡樂,別的屋裏就不太一樣了。


    葉晚吟那邊表麵上安靜,實際上是她心裏忙著思考接下來的方案,甚至忘了去安慰今天明顯受到挫折的鄧靈萱。


    鄧靈萱自己鬱悶地坐了會兒,然後說是出去走走,獨自站起來就開門出去了。


    葉晚吟沒有出聲挽留,她在思考如何和童霧雨溝通而又不在手機上留下任何證據——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通過手機進行任何聯係,但是這顯然現在不夠用。


    隻能明天當麵再議了。


    她正這麽想著,就聽到鄧靈萱驚叫了一聲。


    “萱萱,出什麽事了?”葉晚吟被打斷了思路有些心煩,但還是穿上外套出門左右看了看。


    另一邊是聽到聲音出來看的裴燦星和葉瑾珥,一邊則是被衝撞到摔倒在地的鄧靈萱,和站在她邊上不知所措的殷向明。


    “你要對萱萱做什麽?”葉晚吟大步向前,擋在殷向明和鄧靈萱之間,喊道。


    殷向明低著頭,漲紅著臉,沒有出聲。


    裴燦星見狀,衝葉瑾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其他人叫出來,自己則是走上前去說,“葉老師,不用這麽激動吧,什麽情況還沒搞清楚呢,你就這麽說小明,不合適吧?”


    “還需要搞清楚什麽情況,這還不夠明顯嗎?”


    葉晚吟心想,對,你們幾個人我是得罪不起,但是區區的殷向明,難道我還要看他的臉色不成?


    “小明,你來說說?”裴燦星試圖拍一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撫,沒想到殷向明反應劇烈,往後一跳,躲開了他的手。


    “?”裴燦星覺得他這個反應有些奇怪,又有些熟悉。


    他停在原地打算想清楚這個情況的時候,屋裏又出來了人。


    是潘永福,他走出來說,“小明?大半夜的你要去散步就散步呀,怎麽還撞到人了呢?還不趕緊給人家道歉?”


    殷向明現在站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他本能地想離潘永福遠一點,但是往裴燦星那邊或者葉晚吟那個方向躲都不太合適。


    這時候葉三清和盛晗昱過來了,盛晗昱問,“怎麽了?”


    他仿佛見到了救星,直接往盛晗昱背後一躥,弓著背低下頭,試圖假裝自己不存在。


    葉三清一見這場麵就知道事情沒看上去那麽簡單,側過頭問,“小明?至少要先道歉吧?”


    “對啊,然後你再慢慢和我們說是怎麽迴事,好不好?”盛晗昱也安撫著說道。


    殷向明在他們柔和的態度下漸漸平靜了一些,從盛晗昱背後探出頭來說,“對不起!鄧老師,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不……沒事。”鄧靈萱有點兒發懵,倒不是因為被撞的,而是剛才殷向明撞她的時候嘴裏念叨的話把她驚著了。


    葉三清看葉晚吟雖然站在最靠近的地方卻沒有伸手攙扶人的意思,搖搖頭走上前去把鄧靈萱扶起來。


    誠然她不願意和其他人產生身體接觸,但是現在在場的除了葉晚吟隻有她方便,還好帶了手套,應該問題不大。


    “你怎麽還在這兒?”葉三清看著鄧靈萱站定之後,轉頭衝葉晚吟說。


    不知怎麽的,她覺得今晚這事兒雖然不是因葉晚吟而起,但接下來的事情最好也不要讓對方聽到。


    既然一開始就沒關係,那就沒關係到底好了。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了,”葉晚吟忙著擺出對峙的姿態卻忘了扶人,被葉三清搶了功勞,正在惱怒,聞言便嗆到,“怎麽,這地方是公用的吧?不是你的吧?呃……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自己崩人設了,趕緊往迴圓,無奈其實無人在意。


    “既然小鄧也沒事了,那要不要先迴去?”葉三清並不關心葉晚吟說什麽,而是直接問道。


    “不,我……”鄧靈萱很是糾結,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剛才聽到的話在大家麵前說出來。


    在高飛白沒有來之前,她還是那個自信明媚的小公主,但高飛白來了之後,她仿佛被打迴了灰頭土臉鄉下妹的原型。


    都不用等12點的鍾聲響起,魔法就消失了。


    所以她完全無法確定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忍不住把目光朝當事人投去。


    殷向明接觸到她的目光,如同觸電一般轉過頭去。


    她聽見了,殷向明想。


    鄧靈萱看他這樣,更覺得自己不該說了,而且她本能地認為既然葉三清和盛晗昱在這裏,他們倆就應該會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局勢,於是她說,“晚晚,我沒事,你陪我迴去好不好?”


    葉三清有些詫異地看了鄧靈萱一眼。


    今天一天下來,她對鄧靈萱的觀感變得複雜起來。


    之前隻覺得是無腦小公主,後來又發現對方做事情還是比較身體力行的,並沒有一開始看上去那麽浮誇。


    而今天她所謂的親人過來,反而好像是揭穿了什麽麵具似的,鄧靈萱身上的驕傲直接消失,甚至還有些討好對方。


    然後現在還忽然有了腦子,知道應該把葉晚吟從現場帶走……


    葉三清對此不能理解。


    但現在也不是對此事過多探討的時候,她衝鄧靈萱點了點頭,又對葉晚吟說,“怎麽?你平時不是和萱萱關係很好的嗎,她現在摔了跤你連扶人家迴去都做不到?”


    葉晚吟想起還有晚間鏡頭在,雖然不甘心但是也趕緊湊上前去,“萱萱,我扶你迴去。”


    鄧靈萱對葉三清點點頭,試圖表達“交給你了”的意思。


    她看盛晗昱和葉三清經常這樣交流,也不知道這個信號葉三清能不能看懂。


    葉三清迴以微笑。


    鄧靈萱:她聽懂了!我以後也是無聲交流組的成員了!


    “好了小明,你看你對大家造成多大的麻煩啊?你還不老老實實迴來睡覺?”


    潘永福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麵部表情。


    殷向明聽到這話,極大的不情願,但是他也沒地方好去,於是從盛晗昱身後走出來。


    葉三清舉起手攔在他前麵,“等一等。”


    潘永福這話很明顯地不懷好意,雖然她還沒搞懂具體是不懷什麽好意,但是她能感覺到殷向明如果順從地迴去,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葉三清給了盛晗昱一個眼神。


    盛晗昱見此便說,“小明,我們開黑差一個人,你過來一起玩唄?”


    葉瑾珥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附和道,“對啊,這不是巧了嗎!我們剛說出來找人的,就碰到小明了。哎潘舅舅是吧?我們借走小明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這……”潘永福顯然之前對拿捏殷向明很有把握,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來一群程咬金,還是他不敢得罪的。


    “不對,我們可能要打很晚的,為了不影響潘先生休息,小明今晚上就住我們那兒吧。”裴燦星補充道。


    “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葉瑾珥一拍手,“走走走,大冬天站在外麵你們也不嫌冷,趕緊進屋了!”


    說著他們就非常自然地把殷向明帶走了。


    殷向明昏頭轉向地跟著走,他也沒想清楚情況,隻知道現在離開大概率是不會被舅舅攔住的,可以說是求生本能了。


    潘永福:……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朋友了,難道他平時自閉的樣子是假的嗎?


    不過無所謂,他陰毒地盯著他們的背影想,你逃得了一時,還逃得了一輩子嗎?


    葉三清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他,他嚇了一跳,差點沒把眼神收迴去,剛收迴去才發現,不對啊我背著光她又看不清我的臉我這麽害怕幹什麽?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潘永福搖頭,覺得自己想太多,今天還是暫時放棄吧,他想著就迴房關上了門。


    大家帶著隻穿著睡衣的殷向明進屋,因為嫌冷就沒出去的宮堯見狀,立刻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裴燦星衝她搖頭,讓她先去找一件外套來給殷向明。


    盛晗昱去泡了一杯熱茶,讓他坐下,然後遞到他手上。


    殷向明捧著茶杯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不……不,不好意思……”


    他迴過神來才發現大家都圍繞著他,他什麽時候成為過眾人關注的中心過?立刻就緊張起來,口吃也更厲害了。


    “沒事的,”盛晗昱說,“是不是人太多了你不自在?要不要我們先讓開,你在這兒透透氣?”


    “不……”殷向明猶豫著,低下了頭。


    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怎麽說出來。


    至少今天他知道了,困擾他多年的噩夢不是噩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但……這種事,怎麽可能呢?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能在真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他說出來別人就會信嗎?


    但是事情又是實實在在的發生過,甚至正在發生中。


    他可以相信對方嗎?


    還是他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至少他單方麵認為是朋友)聽到這種事之後會嫌他髒然後疏遠他呢?


    殷向明經過了太多的求助無門,好不容易才習得了沉默地對待,現在有了機會,他竟然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還是……我們不方便聽嗎?”


    葉三清進門坐下之後就一直在思索。


    她能想到的隻有一個情況,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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