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五,榮訶的隊伍行至帛州,便停了下來,已有七日了。因時至年關,大盛的黎民百姓都在慶祝節日,榮訶不想破壞這一節日氣氛,便想著等過了正月十五再入汴京。


    此刻,趙平的副手緒柷過來,俯身趙平耳側,悄聲說道:“趙指揮,身後約一公裏處,暗潛著一隊騎兵,一直在悄悄跟著我們。”


    “可有查明是何隊伍?”


    “其人身著甲胄,似是金吾衛或近衛軍?”


    “金吾衛?”趙平暗忖片刻,隨即上前向榮訶匯報。


    “殿下,後有一隊兵馬一直跟著我們,似是金吾衛或戍衛軍。”


    “金吾衛?”榮訶一愣,隨即轉頭對旁邊筱似韞說道:“筱似韞,你可願派一人前去查探一番,暗潛我們之後的到底是不是金吾衛?”


    “可以,殿下。”筱似韞說完,隨即迴身叫道,“蘆啟銘,你去跟著查看一番,後麵跟蹤之人是誰?”


    “是,將軍。”蘆啟銘領命,遂與緒柷策馬奔馳而去。


    “榮訶殿下,眼下你有何計劃?”眼見榮訶眉頭緊皺,筱似韞沉聲問道。


    “眼下正值年關,就此入汴京勢必會引來一場動蕩,我想在此駐紮停留幾日,等正月十五元宵節過後,再行入京。”榮訶低頭,淡淡說道。


    “殿下,倘若真有一日,你所謀之事成功,可否放過那些金吾衛和戍衛兵?”筱似韞此時側頭,輕聲問道。


    聞言,榮訶微笑轉頭,隨即輕聲問道:“筱似韞,本殿且先問你:你可是真的,希望本殿有那樣一天?”


    “我…當然是真!”筱似韞神色微凜,眸色略顯著急。


    榮訶微笑拍拍其肩,“嗯,你心中之誠意,我已知曉。”


    “嗯嗯。”筱似韞抿嘴輕笑,心中突然有些釋懷。


    二人此刻望著遠方天空,心下暢快。天邊遼闊空曠、北雁排隊南飛;地域蒼茫幽遠,荒草遍布枯黃。


    “我答應你,如若事成,不止是你、你之家人、金吾衛、戍衛軍,但凡願意歸順之人,皆有活命!如此可好?”榮訶此刻望著筱亦翃,眼裏心裏,全是坦誠。


    “嗯,那便好。”筱似韞微微低頭,心中隻覺得溫熱些許。


    許久,榮訶重新將目光轉向遠方!心中微歎同時,亦抬眉望了望天,神色漸暗淡了下來。


    “殿下在輕歎什麽?”筱似韞沉聲問道。


    “我亦不知,此次之決定對錯與否,人生短暫,我實不願跟著我的幾位大人餘生東躲西藏,倉皇度日。”


    榮訶此時低頭,隨意看了看地下,隨手拔起一根雜草在手裏揉捏。


    “或許此刻,有些話說出來了,心裏反而能釋懷吧。”他心中喃喃。


    “我知殿下心中所慮,此一事,或好或壞,總有個解決辦法。若能和談成功,我亦替殿下高興,若是不能,便是人隨事便,機動行事了吧。”


    “你說得也是。”榮訶扔了雜草,心中突然敞亮了幾分。


    “啊嚏”,荒野風大,筱似韞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


    “去帳篷裏休息下吧,天外嚴寒,你身體剛好,別著涼了。”榮訶淡淡說道。


    “好。”筱似韞沉靜起身,離開當下所坐之大樹,緩步走了數步,方迴頭看榮訶。


    天外淩寒蒼茫,榮訶獨坐於大樹之下,遙望著天邊排人字形隊伍飛過的大雁,神情肅穆而冷靜。


    不知為何,此一刻,目光投向榮訶的筱似韞,仿佛又看到了先帝俯身於案前沉思、批閱奏章的畫麵。


    “書鶴,時候不早了,讓炊事兵起鍋做飯吧,這幾日,讓大家吃點好的。”榮訶眼含笑意,溫和平靜說道。


    “是,殿下。”書鶴轉身去準備。


    “或許以前,我算不得一個好統領;但以後,我應有機會是吧。”筱似韞兀自喃喃。


    寒風肆虐,大地遼闊而清幽,筱似韞又打了個寒戰,他此刻迴神,俯身鑽進了帳篷。


    ……


    距離汴京十三公裏的郊外,狄戎的使團此刻正行進於此。


    “木勒統領,眼下正值大盛節日,我們此刻進入汴京,合適麽?”


    “合適,敕勒泰皇子被抓,眼下正是王上著急之時,須得盡快前去,與大盛皇帝相談。年關之日,大盛群臣喜悅,心情舒暢,我們正好借機提出條件,即可盡快換迴二皇子性命,有可借機謀得恰當益處,豈不一舉兩得?”統領木勒瑘停下嘴裏的戎餅,對一旁問話的部下古西擇說道。


    “話雖如此,不過節日期間,隻恐大盛皇帝不論朝事。”


    “那又如何?我們正好借此熟悉下大盛的地貌、物產。”


    “眼下我們離汴京城僅十多公裏路程,此刻天色已暗,不如先在此安營紮寨,明日一早再啟程?”古西擇繼續問道。


    “可以,通知大家在此安營,明日一早,便啟程赴京。”木勒瑘迴答道。


    “是。”古西擇領命而去。


    這位狄戎王庭的部落首領此刻將最後一口戎餅塞入口中,然後舉目四顧,望著周遭蒼茫空曠的田野及頭頂廣闊無垠的天空感慨:大盛王朝富饒,沿路田宅林立、物產豐富,就連天空飛過的大雁都是一種閑適自在之態。


    果然如同他曾看的一首詩中所言:


    “馬踏塞河岸,江冬月鉤寒;風凜長刀雪;狂沙遮日嚴。”


    此刻,他拿起腰間酒壺,咕嚕咕嚕猛灌了自己幾口,來時王上說過,“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二皇子接迴。”彼時他得了王上詔令,方帶著一百多號人馬,輾轉數日來此。


    近日路途所見,確令他眼界開闊,心境暢快。難怪王上一直都想揮師中原,與大盛王朝一較高下!如此看來,王上此舉,確實思慮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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