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


    剛剛激起的些許感覺,瞬間煙消雲散。


    他想轉身就走,看到宴清赤腳攀上欄杆,坐在那裏搖搖欲墜,長長裙尾隨風搖擺,好像下一秒就能掉進海裏。


    他是討厭她。


    但沒想過讓她死。


    他走過去,想把人從上麵拽下來。


    對方抵死不從,見他扣了自己的手,就拿腳踢他,踩在他工整昂貴的西裝上,試圖掙脫。


    霍驍惱了,“宴清你別在這給我發酒瘋。”


    明明就沒喝多少。


    也許又是在他麵前演戲。


    “我樂意,跟你有什麽關係?”


    宴清掙紮,在寂靜的街道上大喊:“霍驍,你在那麽多人麵前擠兌我,羞辱我,不給我個好臉,我他媽在你跟前伏低做小,還幫你談成生意,你知不知道我們倆之間除了性別,最大的差距在哪啊?”


    霍驍沒有迴答,沉了臉摁住她胳膊,再次試著把她拽下來。


    “你聽不見我說話,聾啦?”


    宴清低頭,靠近他耳畔,加大分貝:“我告訴你,咱倆除了性別,差的最多的是顏值,知道嗎?姐多漂亮,你那麽難看,把你許配給我女鵝,我還覺得你不配呢,要不是書裏其他男人我看不上眼,我也不至於退而求其次選你……”


    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說的話,霍驍一句聽不懂。


    他覺得自己耳蝸要炸了。


    怎麽迴事呢。


    宴清在煙城長大,土生土長南方人,怎麽醉酒後說一股濃重大爺味道的京腔?


    “除了顏值,還有格局,格局。”


    “你知道什麽是格局嗎,格局就是,你對我做出那些不地道的事,我呢,我以德報怨,我幫你,我為你好……”


    宴清現在,特別想指著霍驍的鼻子罵人。


    可雙手都被霍驍掣著,她抽不出手,隻好用盡全身力氣,拿額頭頂了下他的。


    “哎呦。”


    宴清眼淚飆出來:他是練過鐵頭功嗎,怎麽撞他一下這麽痛?


    也就是這時,她力氣軟下來。


    霍驍麵無表情,適時從按住她胳膊變成摟住她的腰,到底把她從欄杆上抱下來。


    腿彎和肩膀後都有男人的手臂支撐著。


    宴清有種平躺在床的感覺,睜開眼睛,便是一片疏朗夜空。


    霍驍的下巴離她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男人低下頭,她看過來。


    兩人目光在月下對視。


    他眼底依舊一片深邃的海,看不清神情。


    她倒是清清楚楚一眼望到底的迷茫。


    霍驍看著她。


    她確實醉得不輕。


    兩頰酡紅,眼神迷離,紅唇微張。


    不再像平時惺惺作態露出笑容,反而顯出種可貴的真實出來。


    宴清愣了幾秒,意識到自己正被霍驍抱著,還是那種公主抱的姿勢,又亂動起來。


    “宴清,無理取鬧也該適可而止。”


    霍驍醇厚冷淡的聲音響起,抱著她到車邊,把她扔進後座裏。


    他坐進來,剛啟動車子,聽見身後響起狂笑。


    抬眼瞟到後視鏡裏的女人又開始發瘋,捧著肚子在後麵像頭小驢一樣亂拱。


    霍驍擰了擰眉心。


    車開了。


    “宴清,無理取鬧也該適可而止。”


    宴清模仿霍驍說話,說完哈哈大笑,反唇相譏,“霍驍,你裝逼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霍驍握緊方向盤,專注看向前方,並不迴答。


    宴清坐直身體,雙手扒著椅座,恨恨盯著他,“想想你做過的那些破事,你怎麽好意思跟我說適可而止?”


    “結婚第一天拋下我不知到了哪鬼混。”


    “婚後才覺得宴翎是自己此生摯愛,你他媽有本事別結婚啊,一次傷害兩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霍驍心平氣和解釋:“我和宴翎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對她確實多有照顧,但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你放屁。”


    “好歹是大家閨秀,說話這麽不幹不淨?”


    “我就這麽說話,你不高興別聽啊。”


    宴清咬牙切齒掰著手指數落他的“罪行”,“結婚紀念日那天你當那麽多人麵抱著宴翎走了,去給她過生日,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我還是你老婆,你這麽幹,別人都會覺得她是小三,你為什麽這麽害她啊你?”


    “……”


    車猛地停下來。


    宴清整個人往前一磕,差點撞到他後腦勺。


    “宴清。”霍驍手指關節扣著方向盤,忍耐著。“離婚前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


    宴清一臉“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的表情,“大哥,你做的對不起我的事情還少啊?除開你已經精神出軌不說,你想想你這麽多次在眾人麵前甩我臉子,誰不知道我是你霍家的豪門棄婦,即將被掃地出門,你憑什麽說你對得起我,憑什麽?”


    想到書裏後麵的情節,她更是沉痛:“你為了和我離婚,以收購宴家黎禾酒店,搞倒我的家族事業為威脅,連小叔都沒辦法阻止你,離婚以後,你揚言再不見我,宴翎一有事條件反射就覺得是我做的,天天讓我背好一大口黑鍋,就連最後得絕症死去,我住的那家醫院也肯定和你有關係……霍驍你這個狗東西,你為了害我真是不遺餘力啊你。”


    霍驍深吸了口氣,看了眼後視鏡裏的女人。


    他按下怒火,平靜開口:“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


    前麵的還算能明白些,後麵什麽收購,什麽黑鍋,什麽絕症,什麽醫院……


    這女人醉酒後這麽瘋?


    他倒是想直接把她扔在半路離開。


    可是。


    今晚他欠了她人情。


    “你聽不懂沒關係。”


    宴清坐迴去,“總之那些事你都做了就沒錯。”


    這麽一鬧騰下來,她也有些累,靠著後座,望向窗外,低低歎了一句。


    “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


    霍驍沒聽清她說什麽。


    後麵安靜了,他也沒立即開車,單手握著方向盤,想了想,另一隻手按下車窗。


    清冷的風灌入車內,頓時吹開躁鬱,清新許多。


    修長的指輕撫轉盤,他看向窗外,掀起眼皮,後視鏡裏的宴清已經閉上眼睛,像是睡了。


    “對……”


    “對不……”


    很簡單的三個字。


    為了今晚該向她說的那三個字。


    字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搖頭。


    車窗關閉。


    黑色車輛一路絕塵向前駛去。


    霍驍和宴清婚後的房子買在海天毓景。


    深夜十點,宴清久久未歸,管家不免擔憂。


    幸好聽見門外傳來停車聲,他走到門邊,已經想好說什麽,卻還是因為接下來的一幕張口結舌。


    英俊冷淡的男人走下車,看到是他,抬起眉毛,“她在後麵。”


    “先生……”管家又驚又喜,“您……送夫人迴來了?”


    先生送夫人迴家。


    這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我去叫人,把夫人扶下來。”


    見霍驍不答,管家反應很快地迴去,很快又帶了幾個傭人迴來。


    他打開車門,看宴清在後座閉目,正要人把她扶出來,宴清睜開眼睛看到是他,那對長眸彎起來,“管家。”


    “夫人醒了?”


    管家忙扶了她下車,宴清依然看著他笑,“管家,我們這兒能放煙花和鞭炮嗎?”


    愣了下,管家答:“這裏遠離市區,當然可以……”


    “那就把市麵上能買到的全買迴來。”


    要這麽多?


    管家傭人,包括霍驍聽了都微怔,隨即看見宴清重重點了下頭,放開管家,歡天喜地地張開雙臂,對他們說:“因為我馬上就要和霍驍那個狗男人離婚啦,哈哈哈,這麽高興的事還不值得放鞭炮慶祝嗎?”


    過於高興,甚至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


    管家:“……”


    霍驍:“……”


    傭人們麵麵相覷。


    怎麽一向愛先生愛得要死要活的夫人,現在卻因為離婚而高興……


    是傷心欲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啊。


    他們麵露不忍,歎著氣低下頭。


    霍驍靠坐車頭,麵無表情點了支煙。


    見管家尷尬而為難地看著他,他搖頭,示意他們把她送進臥室。


    等宴清安置妥當,管家忐忑地迴到門口。


    霍驍已經抽完一支煙,坐進車裏準備走了。


    管家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霍驍起了話頭:“你告訴她。”


    霍驍手指懶懶搭在方向盤上,“等她完全清醒了,給她捎句話。”


    “先生要說什麽?”


    “她想離婚,我一定讓她得償所願。”


    “……”


    霍驍開車離開了。


    隻留給管家一管兩千萬的尾氣,讓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賞評。


    喝了酒後,宴清向來睡得不好。


    她記得自己做了不少夢,但醒來時一個也不記得。


    頭還痛得厲害。


    宴清按著頭,還想在床上再懶怠段時間,連環奪命call讓她不得不起身接了電話,有氣無力“喂”了一聲。


    “你在哪?”


    恩雅的語氣很急。


    “在睡覺,怎麽了?”


    “你還有心思睡覺。”


    恩雅大概是氣極反笑,“我的宴小姐,出事了。”


    宴清皺眉,意識慢慢清醒,“出什麽事了?”


    “打開v博看看,熱搜第一裏麵在寫誰的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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