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春和丁亮對視一眼,身體倒轉傾斜,持刀向上,雙足“嗶啵”猛然蹬地,仿佛有人拖拽著朝前方掠過,拉起一路枯葉。


    葉長亭和穆長春一個空中一個地上,在中間交匯,“嗆嗆嗆”發出三聲碰撞,火星四濺,人影交錯而過。


    接下來,穆長春根本不看葉長亭飛向何處,卻將身形帶過的那條殘影撞向對麵陣中的刀手。


    作為目標的刀手還沒來得及擺出合適姿態,前胸已經被黑刀捅入,大概是鋼刀刺穿肺部,四濺的血水裏夾雜著泡沫,刀手悶聲倒下。


    刀手的同伴們終於發覺情形不對,四柄長刀化作怒潮,嘶吼著朝穆長春同時斬下,動作幹淨利落。


    可那道身形卻如炮彈般貫穿人牆,兩人嚎叫著倒地,兩條斷腿飛上天空,瞬間染紅那片朦朧。


    身在空中持刀劈砍的葉長亭,在與穆長春交手三招落地後,迎來一柄毒刺般的長劍,是那健碩的中年人丁亮所發。


    葉長亭持刀蕩開古劍,身形落下的瞬間與中年人擦身而過,順勢在丁亮右肩上打了一拳,發出一聲悶響。


    短暫交手隻在電光火石間,林子深處的孟冉被場麵懾住心神,心髒在胸中止不住的狂跳,似乎要掙脫出來,像是心髒病突發的感覺。


    到得血水、殘肢噴灑開時,孟冉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仿佛自己就是場中廝殺之人,雙拳緊握,渾身已然濕透,頭腦有些眩暈。


    第一次現場觀摩此等血腥場麵,大概就是這種感受了!比之現在,前世那些案發現場算得了什麽!


    而金顯則是暗自叫好,驚歎世上真有這樣高的功夫,眼裏流露出向往崇拜神色。


    場上廝殺還在繼續,那穆長春勇猛異常,瞬間傷了三名刀手,兀自展演出超乎想象的動作。


    長刀揮舞間,刀鋒劃過兩名刀手的脖頸,對方倒地後才滲出兩灘黑血。


    掠陣的弓箭手早已將弓箭丟在地上,拔出長刀加入戰團,人數上的壓倒性優勢,終於暫時封住穆長春的氣勢。


    葉長亭的武藝明顯高過普通刀手,手中長刀如暴風驟雨般罩向叫丁亮的男子。


    他先前肩膀上中了一拳,雖不至重傷,卻也遲滯了速度,一柄長劍連連招架,在那張刀網中找尋著縫隙。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官軍緝盜。孟冉第一次見識“武藝”這種高大上的東西,徹底打破了前世的認識。


    在世上竟真有人能輕鬆跳起兩米,真有人能將刀劍舞動得這般精彩。


    起初緊繃的神經慢慢麻木,大概是看得久了的緣故,速度與力量的完美契合是如此養眼。


    但無論如何孟冉都不想卷入這場事件,僅憑前世那點搏擊訓練功底,上場隻怕經不起一個迴合。


    可目前要是撤離,必然被發現,即使走脫,將來必然也是要留下隱患,孟冉不想搞成那個結局,隻得繼續掩藏好身體。


    葉長亭麵上始終帶著淩冽的殺意,眼見同伴倒下五人,卻是麵不變色。


    兀自揮刀劈、刺、斬,鐵了心想要格殺丁亮,使穆長春失去助力,典型的田忌賽馬戰術,卻非常實用。


    場上的穆長春兀自還在包圍圈中遊鬥,長刀蕩開揮舞過來的刀鋒,整個身體拔地而起,人在空中還能伸腿踢翻一人。


    隨後單手在一棵毛竹杆上借力,避開斬向足底的一道寒光,身形穩穩落在竹叢後。


    彈迴來的粗壯竹竿剛好撞飛一名弓箭手的身體,不過穆長春自己腿上也被對方留下一道口子,滲出少許血跡。


    脫離包圍圈後,穆長春頓時大展身手,一邊快速移動身體,一邊找尋落單的刀手各個擊破。


    一名刀手來不及反應,已被穆長春連人帶竹斬斷,血撒了一身,腥味蔓延開,不遠處的孟冉差點吐出來。


    刀手和弓箭手們也殺紅了眼,苦於那大漢移動太快,想要圍毆的計策落空,眼看著他掠向葉長亭與丁亮的戰團,徑直快步追上去。


    遠處的林子裏傳來一聲悠遠的號角,竹林大麵積抖動,像是巨獸移動穿梭,官兵的援軍來了,孟冉的第一反應是這樣,,,


    天空愁雲更濃,終於又醞釀出瑟瑟雨滴無聲落下,落在鋼刀和血水裏,合著風聲沙沙作響,掩蓋了一些廝殺的聲音。


    慘叫聲卻總能破空而出,抖動的林子由遠而近,仿佛萬人同時起舞,海浪般富有節奏的壓過來!


    穆長春單臂持刀,一手卻從腰間摸出一隻圓筒,朝天空拉響一朵絢爛無比的焰火,焰火遲滯了廝殺中人們的動作,吸引著注意力。


    葉長亭看到升上天際的煙花,尖刀指朝竹林抖動方向,大唿一聲:


    “賊子招救兵,我們援軍已到,絕不能走脫了他們,給我殺!”


    稍顯疲憊的弓箭手和剩下的刀手聽說援軍到來,打了雞血一般迅速圍攏過來。


    竹林裏響起“嗖嗖”的破風之聲,衝在前的官兵被暗處飛來的短箭刺穿,箭矢過後,十多個黑衣人鬼魅般拖刀加入戰團。


    形勢頓時逆轉,葉長亭臉色烏黑,長刀撥開一隻短箭後順勢劈斷一架手弩,刀勢不減,在一名黑衣人的肩膀上拉開一條豁口。


    丁亮奔走在雨水中,洗刷了部分血汙,霧氣漸漸濃重起來,四周開始爆出喊殺聲。


    混亂中有人挽住丁亮後腰,將他往竹林茂密處拖拽,耳邊飛箭如雨,身後的黑衣人居然朝大隊官兵的方向猛烈衝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孟冉知道最佳的逃跑時機到了,拉上意猶未盡的金顯往坡下悄悄退去。


    到得竹林邊,前方已看得見直通西城的官道,迴望殺意濃濃的竹林,喊殺聲依舊蕩氣迴腸,總算離生死之地越來越遠。


    經過一陣折騰,已近下午時分,轉過官道,雨水還在衝刷著整個濟城。


    從官道轉入竹山小院,剛掩上大門就有密集的腳步聲通過,然後朝竹林方向急速而去,不知是官軍還是悍匪。


    進入屋子,金顯大概被剛才的一幕震撼,臉色有些發白,坐在桌子前發呆。


    孟冉緩緩坐下來,單手握著下巴仔細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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