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澤帶領近三萬人,越過了拉瓦深溝,對著幾個迎上前來討問去向的弟子發力,瞬間打成了齏粉。一路殺人無數,才到了大關城下。此時早有弟子將惠澤的行程稟報了,隻是白崇一仍是不甘心,還妄圖他們能夠給予喘息之機,聽自己慢慢解釋。然而,他還是想的單純了,惠澤怎麽可能會給他喘息之機呢?這樣送入口中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他豈有不吃之理呢?況且現在又有了洛川的增援,即便白崇一強出天際去,也難抵擋住師兄三人的聯手攻擊,再加上白無疆的波月陣,白桉的寒冰陣。然而,他忽然想起幾十年前的一幕來,又讓她不寒而栗。誰又能探明這縱橫察燕幾千年的宗族沒有幾個撒手鐧呢?上次突襲便能看出來,即便是白元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也終會有貴人相助,抵住了噬靈陣的軟肋,叫他們行百裏而半九十。念及此,渾身一個激靈,便吩咐道:“今日白無疆打頭陣,隻說是來替父報仇,叫白崇一交出石三來,雙方必然談不攏,待接戰之前,白桉寒冰陣頓起,重創其左翼,此時白崇一必然要出手,我與子悠兄弟二人夾擊,雖不能將其擊敗,卻足以絆住他手腳。”此時,洛川道:“我這座下尚有三五千眾,全交由兄弟你來差遣,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惠澤看了看洛川,笑道:“好師兄,我們本就有了安排,不好隨意變動,我看還是待這件事之後再議吧。如今你來了,我與子悠自然是如虎添翼,也能有幸一睹師兄風采,助長弟子們的士氣。至於今後我們三人如何安排,弟子們怎麽分配,還是要坐下來好好商量,今日須以大事為先,師兄意下如何?”洛川訕笑道:“兄弟言之有理,我安心觀戰,不隨意給你添麻煩就是。”


    說著,惠澤便帶領著眾弟子兵臨城下。白無疆派出一名弟子去向白崇一下戰書,書中道:“家父曾蒙難離開宗門,如今為何又苦苦相逼,直至縱兇殺人?用心何其毒也!作為一派之主、國之棟梁,不想著為民謀福,卻一味地動用下作手段,戕害同門,排除異己,累及百姓,可還記得曾經的長師兄白霖嗎?可還記得東山五百名無辜百姓嗎?直到今日,他們屍骨尤未寒也,直到今日,他們的亡靈還在荒郊野嶺遊蕩,不敢靠近行兇者的高堂殿宇,生怕被你害得魂飛魄散。今日,我白無疆便要為家父、為天下人,向你白崇一討要個說法,雖千萬人,吾往矣!即便拋頭顱灑熱血,白無疆也要揭開你偽善的假麵,讓天下人看個明白!”


    戰書很快呈到了白崇一手上,打開看了看,怒火頓生,雙手用力一拍,便將帛書拍得粉碎。惡狠狠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著實可恨!”轉身看了看堂前眾人,最終將目光停留在六長老身上,吩咐道:“白無雙,你與千飛羽、琅玕子兩個,帶領三千弟子,去給他個教訓,隻許勝,不許敗!”白無雙起身道:“遵命!”


    普一卻欲言又止。白崇一瞥了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話盡管說!何必這般扭捏作態?”


    普一道:“我是想說,惠澤必是有備而來,我們當做足準備之後,方能用兵。之所以用白無疆打頭陣,一為探探白元虛實,二是打一個幌子,為出師正名。若隻是因怒而出兵,豈不正中其下懷嗎?六長老孤軍深入,受了埋伏,恐怕……”


    白崇一眉頭皺地更甚,怒斥道:“大軍壓境,還未出征便說喪氣話,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是要亂我軍心嗎?”


    普一緘口不言,躬身受教。白楸卻趕忙站起來說道:“宗主息怒,薩滿也是為宗門擔憂,雖言語唐突,卻多有可取之處。如今新黨援兵未到,敵軍先至,竊以為當深溝高壘,堅壁清野,與他們僵持才是。拖過了一時,待他銳氣減損,無心征戰時再外出突防,豈不是更好嗎?”


    白崇一怒氣猶盛,質問白楸道:“書中所言東山五百個百姓亡靈是什麽意思?前日你征東山時,可曾殺害百姓嗎?”


    白楸一怔,自以為當日做的滴水不漏,不想竟也傳揚出去了。隻能強撐著否認道:“我隻滅了新黨季布與其幫兇,並未見什麽百姓,想必是他造謠生事,挑撥離間之語。”


    白崇一轉身對著白無雙斥道:“還呆愣在那裏做什麽?快去!”待白無雙轉身出了門,又掃視了一圈,對著白魅與青術說道:“你二人成掎角之勢,駐在城外,但見對方來人,無論白無雙勝敗,都要全力出擊。”說完,喃喃道:“無非是要逼我出手罷了。我倒要看看,小小的黑刹究竟有多少手段!”嘴上說的硬氣,心裏畢竟還有些惴惴不安。在以往的幾次交手中,除趁虛而入那次以外,並沒有討到任何好處。這些年走過來,足可見黑刹的恐怖之處,除了心思歹毒之外,實可謂“大丈夫”,能屈能伸、有雷霆手段、深謀遠慮、堅忍不拔,種種品性堆砌在一起,塑造出了一個極難對付的敵手。白崇一起初是不把它放在眼裏的,總以為惠澤之流不過是島國弱民,雖有些手段,卻不足為懼,隻一招便可將其製服,沒想到他是將自己視作“君子”,隱忍十年,隻為一劍封喉。直到簽了城下之盟,白崇一才算真正認識了黑刹,才真正重視了這個可怕的對手。待白楸與青術兩個出了宗門之後,白崇一便縱身躍上宗主殿,站在重脊之上,眺望遠處的戰場。果然,北方黑壓壓的一片,讓人看了心神緊張。遠遠地便能感受濃重的壓迫感。


    白無雙與千飛羽、琅玕子兩個帶著弟子由東北門出了宗門,往半空裏飛去。白無疆早已等候多時了。見白無雙飛來,笑了笑,高聲說道:“無雙師兄竟打起頭陣了,別來無恙啊!”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調侃,正中了白無雙的軟肋。白崇一叫他打頭陣,無異於來探個虛實,一旦黑刹發起總攻,他是定要首當其衝,變成戰場上亡魂的。因此,心裏還是頗多不忿,又是敢怒不敢言,當白無疆提起時,心裏似被紮了一針,隱隱作痛,最終惱羞成怒,對著白無疆大喝一聲,道:“好你個潑賊,背叛師門,背信棄義,有悖天理人倫,竟然還敢到宗門裏來撒野,看我替宗門清理門戶,將你碎屍萬段。”說著,也不待白無疆有所反應,一麵叫千飛羽、琅玕子列起波月陣,一麵隨手幻出一柄長劍來,直往白無疆殺過去。


    白無疆也不驚慌,對著奔襲過來的白無雙在胸前畫個符印,幻化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屏障來,隨即輕輕推出,與急速飛來的白無雙劇烈地撞擊在一起。


    白無雙舉劍刺過去,本以為能夠輕鬆刺破,卻不想這一招似撞在了鐵板上,嘭地一聲巨響,將他彈飛出去,那屏障仍是不停,繼續向他逼近。


    白無雙大駭,沒想到白無疆的修為已達到這樣恐怖的程度。曾幾何時,他與自己尚不能相提並論,然而今日已遠高過自己了。白無雙陷入一陣絕望之中,眼看著那道屏障近至眼前,運足了真氣,一掌推住了,相持不下時,白無疆一個縱身躍至身前,氣運雙掌,打在屏障的另一側,白無雙吃不住,再度彈飛出去。


    千飛羽與琅玕子見狀不敢再耽擱,操持著波月陣,向白無疆攻去。白無雙迴首望向宗門,見白楸、青術兩個在後方拱衛,覺得臉麵無光,穩了穩氣息,便又縱身向白無疆飛去。


    對於白元的波月陣,白無疆還是不敢怠慢的,在半空裏閃展跳躍,躲避著那閃電攻擊。見白無雙又來,便不再糾纏,縱身躍入早已備好的波月陣中,引下一道巨雷,向白無雙攻去。


    白無雙滿心裏憤恨,已幾乎喪失了理智,對於白無疆的波月陣便沒有多少留意,那道閃電擊落時,躲避不及,擊中了手臂,齊根截斷了,斷口處被烤得焦黑,竟沒流出半滴鮮血來。白無雙起初並不覺得疼痛,隻是覺得身子一輕,向一側倒下去,緊接著眼前飄過一條手臂,低頭看才知道是自己的,下意識地慘叫出聲來。這一驚非同小可,本來沒什麽感受,此時卻是鑽心地疼痛,一時難以忍受,竟然昏死過去,一頭栽到了地上。


    青術遠遠地看著,縱身躍上前去,將他抱起來,救迴宗門去了。


    白無雙敗得這樣快,也讓千飛羽和琅玕子心裏生起了波瀾。在他們記憶裏,白無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與出類拔萃的白無雙是無法相提並論的,然而到了今日,他的修為竟高出白無雙幾個檔次,莫說是白無雙,就是宗門裏另外幾位長老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越是這樣想,便越覺得自己手上力道輕了些,並不能與白無疆的波月陣相抗衡。幾經對決之後,琅玕子與千飛羽再也堅持不住,一麵接招,一麵倒退著向宗門飛去。


    白無疆哪裏肯放過他們,帶著整個陣型,縱身追上去,想要“痛打落水狗”。守在後方的白楸、青術如何能放任他在家門前行兇,便同時從兩側衝過來,與千飛羽、琅玕子一夥形成了三麵夾擊之勢。白無疆卻並不懼怕,抖擻起精神來,應付著三麵來敵。


    敗相初顯時,白無疆忽然掌印翻動,在半空裏炸響一道驚雷,頓時周遭的氣息好似凝固住了,緊接著一陣寒潮襲來,擺動地樹梢與樹下的草木瞬間被冰雪覆蓋,本就陰雲密布地天空,飄飄搖搖下起大雪來。


    白楸心頭一驚,這莫不是沙河的寒冰陣?不是隨著朵朵爾的消亡而失傳了嗎?怎麽會被黑刹習得?正疑慮叢生時,隻見斜刺裏飄出兩個八角陣來,陣關中一人,戴著黑色麵具,辨不清容貌。那人立在陣關中,左右手不停變換,紛紛揚揚的雪花忽然急速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根根錐刺,在半空中急速抖動,發出叮鈴鈴的響聲。緊接著,右手猛地握緊了,成千上萬隻冰錐,分向波月陣中飛刺過去。


    白崇一一直盯著戰場上的變化,那些冰錐若是刺入陣中,必然會死傷慘重,他再也站不住,一個閃身,出現在兩軍之間。在幾個千人的大陣麵前,白崇一隻身一人,顯得那般藐小,然而,卻又沒人敢輕視了他,目光齊刷刷地投在他身上。白崇一一聲怒喝,頓時狂風四起,將那些冰錐吹落在地,瞬間化成一灘清水。在塵埃落定之前,白崇一又縱身向著白無疆波月陣飛過去。幾乎要攻到麵前時,忽聽地兩邊咒訣聲響徹寰宇,黑刹的噬靈陣終於還是來了。白崇一頓了頓,便覺得心頭一凜,本能地向身旁看了看,隻見老冤家惠澤與子悠從兩個方向攻向自己。


    白崇一不得不停下身來,接住了二人。


    在噬靈陣的作用下,白楸與青術的陣型便潰不成軍,散亂成了一團。畢竟,這一次噬靈陣的威力非同小可,遠超過以往。站在一旁觀戰的洛川,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歎道:“難怪惠澤一心往察燕用力,僅僅一個北境便能發展成這樣的規模,若是奪下了整個疆域,躋身強國之列也是指日可待。今日若隻是作壁上觀,沒有半分戰功,日後難免叫二人輕視了我。須在關鍵時刻出手,顯出我的必要來。”這般想著,便期待白崇一能夠強大到以一敵二尚不落下風,須待他出手,三人圍攻方可取勝。


    青術與白楸雖也是頭疼欲裂,但尚能忍受,強打起精神來縱身躍上前,分別去接白無疆與白桉的寒冰陣。他們二人全力之下尚不能抵擋,何況被噬靈陣壓製,實力大損,不幾下,便被擊退了。白楸甚至被冰錐所傷,上臂留下一個大大的窟窿,血流不止,浸濕了衣衫。


    白崇一在金丹的催持下,一人獨戰惠澤、子悠兩個。他二人本以為能夠輕鬆將其擊敗,畢竟幾十年前曾交過手,知道彼此的底細。到了這個境界,每進一步都需要極大的造化,幾乎不可能在短短幾十年間取得飛速的進益。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白崇一的修為好像比三十年前增進了許多,讓他二人有些措手不及。


    要知道,白元宗門裏,隻有白崇一一人是能夠力挽狂瀾的。若是兄弟二人不能戰敗他,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多年來的計劃恐怕就要泡湯了。心裏著急,惠澤腦中飛速轉動,便向身旁的白桉道:“去將白元弟子盡數斬殺了。”這句話一多半是說給白崇一聽的,叫他分心不能用出全力來。白桉、白無疆聞令,便散了陣型,吩咐著弟子,紛紛落在地上,舉起屠刀向白元弟子砍下去,不多時,死傷者不計其數。白崇一再也不忍心,從三人戰陣中撤出身來,迴身向白無疆與白桉奔襲過去。惠澤計謀得逞,又怎肯放他走,與子悠遞個眼色,緊緊跟隨著,不斷向他攻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海九聖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武一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武一實並收藏山海九聖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