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擊石三的兩人也並非等閑之輩,乃是華夫國君文恭祖親傳弟子,一個叫風裏藏安格魯,一個喚作雙頭怪阿哥裏。在人才濟濟的華夫國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文恭祖派他們兩個心腹前來,足見對石三的重視。用意也十分明確,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取石三的性命。


    那雙頭怪見石三取笑自己,先惱了,縱身躍至石三麵前,直奔麵門打來。石三酒頓時醒了大半,搖了搖身子,堪堪躲過去。感受著那淩厲的拳風,石三再不敢大意,縱身向後跳出戰場,順帶伸開臂膀,將兩個弟子推開,叫道:“列陣!”清風、清心兩個一怔,心裏嘀咕道:“列什麽陣?哪裏來的陣?”同時看向石三,見石三使了個眼色,清風會意,便也叫一聲:“呔!”清心卻更糊塗了,師父難道還有什麽密不外傳的絕招沒有傳授給自己嗎?但受此氣氛烘托,也學著清風的模樣,分列在石三兩側,似兩隻伸展開的翅膀,在真氣照耀蒸騰之下竟有種神秘莫測之感。惹得那雙頭怪頓了頓,怕誤闖進石三的陣法而吃了虧。


    華夫國曾對石三、白楠等人的實力進行了精準的估量和推測,因此才派出了安格魯和阿哥裏。無論生出怎樣的枝節,這二人都是必勝之局。


    風裏藏安格魯也沒想到石三會列什麽陣法,卻也不敢怠慢,躍至雙頭怪身旁,道:“沒聽說他們會什麽陣法,怕是有詐!”雙頭怪道:“三個人的陣法能多大威力,休要怕他!我打石三,你收拾那兩個小子!”說完,騰起真氣來,徑奔石三而去。


    石三借著這一刹功夫,醒了醒酒,並對眼前這兩個華夫高手做了些簡要的盤點。從他兩個舉手投足間撒漏的真氣來看,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那雙頭怪,竟能夠手腳並用,揮出的真氣沒有主次之分,這絕不是經脈通絡能出現的效果,饒是自己,時而有手腳並用偷襲成功的先例,但那都是使的巧勁,主攻皆在雙臂兩掌,下路隻是閃展騰挪,很少用作攻防。隻因內丹隻有一枚,調運真氣或是調運至雙臂,或是調運至兩股,至今還未見有誰能夠如他這般,上下齊發通運通出的。這絕非真氣厚薄之故,縱是白崇一也未必有這等手法。


    石三見計謀被破,也不做過多糾纏,縱身上前接著雙頭怪,兩人纏鬥在一處。清風見狀,也不閑著,招唿清心道:“打那個周正的!”當先跳上前去,與風裏藏戰在一處,清心見狀,也跳進圈子,與清風一起一左一右地圍攻。風裏藏與雙頭怪在來伊督之前僅對有名有姓的石三、白楠、白蕙做了了解,隻以為兩個圍堵石三一人,再不濟也能在半炷香時間內取勝,沒想到竟還有這般生猛的小將,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雖有把握戰得贏,但也是拖慢了自己的速度。


    那雙頭怪果然是異於常人,本來垂在胸前的癭袋,在調運真氣時突然如頭顱般挺立了起來,緊挨著腦袋,看上去十分詭異。石三一麵接戰,一麵心裏揣測,恐怕他這手腳並用的絕技源頭就在這顆碩大的癭袋上,莫非其中也蘊含著一顆內丹不成?這般想著,石三便有意要驗證自己的猜測。祭出一道道真氣,化成箭簇,直往那顆癭袋上射去。果然,雙頭怪很是謹慎,遠遠地便接了招,生怕有個什麽閃失,傷了他那“寶貝”。


    這邊雙頭怪與石三戰況膠灼,雖然實力上他略占著上風,但想要速戰速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邊風裏藏本以為能夠在幾招之內拿下兩個小弟子,沒想到那年輕些的反而真氣淳厚,接招拆招異常沉穩,衝刺突殺又幹淨利索,著實不敢小瞧了去。清心卻因修行時間稍短,又第一次與一等一的高手對戰,因此感覺有些吃力,隻能咬牙硬挺著。兩人你來我往、左右開弓,與風裏藏鬥了多時,便漸漸有些氣力不支。風裏藏在華夫國因著行動迅速、如風如影而被敵手起的諢號,在這場爭鬥中,清風吃盡了他的苦頭,不管自己出手多快,都能被他輕鬆躲過或是化解。風裏藏本來是將主要精力放在清風身上,見清風力不能逮,便對他放鬆了警惕,突然轉向清心一邊。清心躲閃不及,被他一掌打在肩上,飛轉了幾圈,險些從半空裏跌下去。清風想要去救,卻又不知覺間墮入陷阱,將胸腹盡皆展露在他麵前,被他瞅準時機,衝著心窩全力打出一掌。清風眼疾手快,飛速扭轉身體,卻仍是躲不及,那一掌重重地擦在臂膊上,將他斜橫著打飛出去。清風、清心穩住身形後,立即自探了傷勢,一個肩膀斷作兩節,一個胳膊幾乎粉碎。風裏藏自然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造成的傷害有幾多,晾他兩個再沒什麽威脅,便轉身向石三、雙頭怪戰圈裏飛奔過去。


    清風哪裏肯放他過去,僅憑一隻手臂,祭出所有真氣,凝化成一柄巨劍,直直地衝向風裏藏,將他阻隔在石三的戰圈之外。風裏藏大怒,罵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運足了真氣,一道接著一道的真氣重重地砸向清風。清心想要幫襯,卻又插不上手,急得在一邊直跺腳。清風吃不消這等淩厲的攻勢,但卻沒有半分怯懦之意,用所化之劍生生接住了一波接一波的攻擊,為得就是替石三拖住他,爭取獲勝的時間。


    然而,石三卻並沒有勝的跡象。那雙頭怪癭袋巨大,蘊含著無限能量,與石三戰況焦灼,半晌也未見有一絲消殆之意。石三一邊接著他,一麵擔心著清風、清心兩個,生怕他們有什麽閃失。見清風化了劍,心頭更急,越是著急,手上就越是忙亂,被那雙頭怪抓住幾個破綻,重重地打了兩拳,受了些內傷。當他看見清風被步步緊逼,幾乎被按在地上打時,便顧不得雙頭怪的拳腳,抽身跳至清風身邊,替他擋住了風裏藏的攻勢。那雙頭怪也緊隨而來,直奔石三後心。清風躺在那裏心急如焚,向不遠處的清心喊道:“用毒,用毒!”


    清心跟著石三二十年,早把先前的施毒手段放下了,哪裏還會隨身帶著毒蠱呢。然而想到方才師父和清風使詐,便心領神會,將手伸進懷中,隨手抓了一把,緊緊握在手中。那雙頭怪與風裏藏不知真假,停下手中的動作,拉開架勢要向一邊閃躲。清風與石三借機正了身形,縱身跳在清心身旁。那兩個見清心遲遲不放毒,便猜著他又在使詐,欲上前去打。清心慌不迭,將手中“之物”向半空裏一灑,卻不見有什麽東西拋灑出來。才知道他又在使詐,跳上前直取石三。


    他們三個傷的傷、殘的殘,哪裏還敢分開,隻能背靠著背,合在一處,呈三角之勢迎戰二人。石三那一角倒還好些,另外兩處很快便打出缺口來,哪消片刻,頹勢再現,尤其是清心那邊,他修為本就不高,又傷了肩膀,隻用一隻胳膊哪能抵擋住兩個高手的輪番擊打呢。石三一麵應對這兩個修為高深的敵手,一麵還要護著兩個弟子,有些應付不迭,幾次失防,被那雙頭怪打中了胸口,斷了幾根肋骨。石三強撐著,眼看這般堅持不了多久,便欲真氣化劍,決定拚死一戰。


    風裏藏和雙頭怪哪裏會給石三留出空當來,見他努足了氣力要化劍,便也如疾風驟雨般地催動真氣,讓石三隻有招架之力,騰不出心思來去想別的。


    又過了片刻,清心那一方已完全失守,被雙頭怪一掌拍了下去,不知死活。石三上前抵住二人,對清風喊道:“去救清心!”清風也不廢話,從雨點般密集的拳掌腿腳之下撤下來,奔著清心飛去。石三終於落了單——風裏藏和雙頭怪心裏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三個處於明顯弱勢竟還能夠堅持這麽久,胳膊碎了、肩膀斷了、腑髒受損也全然不顧,依舊強撐著,沒有半分退縮之意,這等堅韌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石三身上多處重傷,卻依然昂首挺立著,對著左右成犄角之勢對陣的兩人怒目而視,似在挑釁,又似在做著最後的訣別。這眼神,讓兩人心頭微微一震,到了這步田地石三竟還不肯屈服。難道他不畏懼死亡嗎?難道在死亡與屈從之間他不知輕重嗎?在動手之前,風裏藏為石三的骨氣所感染,勸道:“若是你有心歸降,帶著那些部落與伊督皇族廝殺,等你取勝之後,我定替你做個保人,奉你主伊督國是。”


    石三緊咬著牙關,不讓喉頭的鮮血噴湧出來,一字一頓地道:“要我死容易,要我投降?休想!”


    風裏藏問道:“你不過是伊督一個過客,值得你如此賣命嗎?”


    石三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非是我有心賣命,隻是為你等所逼迫,不得不誓死扞衛得來不易的康泰平和。”


    雙頭怪沒有風裏藏的君子之氣,早有些耐不住性子,道:“與他廢什麽口舌,快取了他性命迴去交差。”風裏藏無奈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固執,那就休怪我二人心狠手辣了!”說罷,拉開架勢要繼續上前挑戰,卻見雙頭怪早已一個閃身躍至石三近前,抬手拍出一掌。石三全力接住了,借機後退出三五十米,低頭見清風救起了清心,正相互扶持著向密林深處逃去。石三稍稍放了心,抬頭對著雙頭怪笑了笑,露出了被鮮血染紅的牙齒,竟勾勾手指道:“來吧!”


    雙頭怪氣不過,運足了真氣,跳將起來,手腳並用打在了石三身上。本就受了重創的心肺在這一擊之下,徹底迸裂了。他隻覺得胸前一陣翻江倒海,一口鮮血夾著些心肺碎屑噴薄而出。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石三死了,死在了異國他鄉,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幹的“理”和“情”!


    風裏藏見石三滿臉青紫的跌落下去,心有戚戚,叫住雙頭怪道:“阿格裏,給他留個全屍吧!算是一條硬漢子。”


    雙頭怪有些不甘心,道:“沒有屍首,如何交差?”


    風裏藏道:“這裏天氣炎熱,不幾個時辰就臭了,也無法帶迴,且丟在這裏吧,或被獸吃,或被同夥帶迴,都是他該有的命運。”雙頭怪這才作罷。


    兩人也算得上“仁慈”,並不去難為清風、清心,因為他們接收到的命令隻是要殺掉石三,其餘的一概沒提,既然沒提,又何必要多生一事去取人性命呢?兩人在山林裏找到了石三的屍首,確認他確已沒了生機,便縱身躍上雲端,向周邊部落裏飛去了。接下來,他們還有使命要去履行,便是繼續攪動部落與皇族之間,相互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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