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的巨劍甫一祭出,白鬆父子兩個先是一愣,被那熾熱的劍氣烘烤著,心裏竟生出些許畏懼,畢竟,狹路相逢勇者勝,在戰場上誰都怕不要命的。石三像耍刀似的將劍掄起來,左劈右砍,將兩人擋在圈外不敢近前,鑽個空子抽身殺入那些弟子中,又是一頓亂砍。真氣所化之劍威力自是非同尋常,莫說劍體,隻是劍氣也將那些弟子氣息壓製得難以調運。左右開弓下,哪消片刻,就放倒了百餘名弟子。白鬆父子兩個趕到,也衝進去將石三攔住。那些弟子自發繞開了三人,再次向下衝去。石三全力抵擋著他們父子,雖然一時占著上風,將他兩個打得隻有招架之力,但也難以分身去救山林裏的同伴了。


    赤羽、葉一劍、惠靈公、清風等幾個修為稍微高一些的,苦撐著站起身來,準備抵擋如潮水般湧過來的敵軍,那些黑衣黑靴黑麵紗在日光照耀下顯得格外肅穆陰沉,像是喪葬場上的祭奠禮。


    正當潮水即將吞沒沙灘時,總會有一道力量將海浪拖住,讓它不那麽肆意放浪。讓那些麵目猙獰可怖的敵軍怎麽也想不到的是,花崗岩石的地麵上竟探出一個個巨型的腦袋來,青麵獠牙,甚是可怖,緊接著,那些腦袋跳將出來,足有四五丈高低,伸手將近處的幾個從半空裏薅下來,在獠牙上一摜,便洞穿了身體,隨即又取下來放進嘴裏,三兩口吃進肚裏去了。


    清遠換迴白麵,去查看葉一劍等人的情況,見他們沒什麽大礙,又去將那些弟子一個個抱起來送出陣外,隻可惜來的有些遲了,一大批弟子沒能撐得住,活活折磨死了。他們眼球突出,嘴巴張大,麵色紫青,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怖的情景,給活活嚇死了。清遠一麵心裏自責慚愧,一麵加快速度將瀕死的弟子一個個救出去。


    石三瞥見這邊眾人得救,心裏一個重擔落了地,隻安心地與白鬆父子兩個纏鬥。白鬆父子二人反而有些慌了神。白無疆曾領教過這些三麵怪物的厲害,心裏便萌生了退意,本就處於下風的戰勢如何扭轉?被石三瞅準了機會,發起威風來,將他兩個打得連連後退。本來兇神惡煞的白鬆弟子,被這些形象怪異的巨獸嚇得四散奔逃,不多時便跑得沒了蹤影。


    清遠在下麵喊道:“去破了那些黑衣人的陣型!”有些三麵怪換成白麵後,身子浮起來,轉頭衝進噬靈陣裏,掄起拳腳來,三兩下便把他們都打落在地上,被那些等在下麵的,接住了,放在嘴邊上撕咬得四分五裂,其狀慘烈,讓人不忍直視。


    霎時間,噬靈陣被破了,赤羽幾個坐了片刻緩過神來,祭出真氣來想要去助陣石三,白鬆父子兩個看見了,虛晃一招,轉身飛逃了。


    石三收起巨劍,才覺得體內真氣有些空乏,低頭看見那些三麵怪正上下配合著大開殺戒,有幾個忍者想要逃,也被趕來的清風、清遠及葉一劍他們給團團圍住了。不多時,便殺得不剩下幾個了。石三趕緊上前製止,道:“留下幾個!”


    那些三麵怪哪裏肯聽他的,仍將手上的幾個咬死了。葉一劍見石三說得緊急,知道他有主張,便向清風道:“快叫他們住手!”清遠點點頭,向那些三麵怪道:“住手!”他們方才停止了動作,將黑刹忍者牢牢握在手中,防止他們撲騰。


    石三衝到山林裏,找到剛才他打昏的那個黑刹忍者,拖起來,交給清遠,道:“看住他,莫讓他跑了。”又讓那些三麵怪將手中的忍者放在地上,沒防備他們從懷中掏出藥丸來服了下去,瞬間化成了一灘濃血水。眾人見此情形,驚呆住了,三麵怪反應過來,更是嚇得不知所措,想要將吃下去的肉身吐出來。清遠安慰道:“你看他們化得那麽快,若是有事早該有事了,現在沒事便是沒事了。”


    赤羽看石三麵色發黃,問道:“沒事吧?”


    石三道:“沒什麽大礙,隻是真氣損耗,修養幾日就沒事了。”


    赤羽又問道:“他們生性殘暴,戕害了不知多少同胞,你留下他做什麽?”


    石三道:“噬靈陣十分詭異,察燕各族都被它禍害不淺,白元鑽研了幾十年也沒弄明白,我想,總不能一直受它壓製,如今送上門來,還是要抓住機會,從他們身上做文章。”


    葉一劍也湊過來,道:“隻怕沒那麽容易!”敲了敲腦袋,道:“這裏麵的事,誰能說得明白呢。”


    石三把媃兒叫過來,道:“這人交給你了,像待章四、有金那樣待他,務必將他感化了。”


    媃兒為難道:“你這是給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他們是些什麽人。”指了指地上的那幾灘血水,道:“隻怕他醒了後也吞下顆藥丸,化成一攤血水。”


    石三這才想起來,從他懷中翻找,摸出一顆褐色藥丸來,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禁不住犯起惡心,皺著眉頭道:“不得不佩服這些人,這藥聞一聞都受不了,他們怎麽咽得下,死相還如此難看。”說著,將藥丸遞給媃兒,道:“收好它,說不定日後有用。”媃兒抗拒道:“我不要,我寧願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也不要這等死法。”眾人大笑。清風卻搶到前麵來,道:“師叔,給我吧!”


    石三上下打量一番,知他有些冒失,怕惹出事來,正猶豫,赤羽道:“給他吧,他也不是那想不開的性子。”


    石三笑道:“我是擔心他去禍害別人。”


    清風雖然性子唐突、行為乖張冒失,但對石三卻不敢撒野,撓著頭笑道:“我禍害的也都是黑刹那種大惡人,絕不敢欺負好人。”


    石三將那藥丸遞給清風,囑咐道:“要麽將他毀掉,要麽好生保管,可不能讓人搶了去,散在風中、丟進水井裏,禍害可就大了。”清風笑逐顏開,小心翼翼接過來,看了又看,又小心翼翼地裝進懷裏,次日又砍了節水竹做成個管壺,將藥丸放在裏麵,用繩線串了掛在腰間。


    惠靈公縱身飛在舊皇宮半空,俄而又落下來,罵道:“白鬆其人何其歹毒!好好一座宮殿,打成了馬蜂窩。”


    赤羽道:“本來也不是我們的容身之地,留下來隻是給那些一心想搞複辟的人以希望和念想,如今念想可以斷了。”


    石三點頭道:“我們也著實需要尋一個落腳處。”


    赤羽讓弟子捧過一幅圖軸來。石三問道:“這是何物?”赤羽道:“是伯舍、季布兄弟謄抄的山河圖卷,我們能順利攻下晉王全靠了它,在此駐紮也是用它幾經推敲才定下的。”一麵說著,一麵與石三兩個徐徐展開,找準了參照位置,招唿眾人道:“都過來找找看。”石三看著圖,一眼便看中了一個位置,此地由舊皇宮向南百餘裏,乃是一處小村鎮,名叫三王峪,此地東、南、北三麵為山體包圍,僅留西南一個出口,與絕崖遙相輝映。


    石三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赤羽搶了先,指著一處道:“這裏怎麽樣?”石三看他指的方位正與自己心中所選的位置契合,笑道:“這正是我選定的位置。”葉一劍也笑道:“我也看中了這裏。”清風不解,問道:“為什麽是這個位置?”


    石三指著周邊的山道:“隻需在這裏設一個哨崗,便可遙看百餘裏,一有風吹草動,便能第一時間與山下人通報,有足夠的迴旋餘地。萬一敵軍來勢洶洶我們抵擋不住,也可貼著南麵山麓向絕崖撤退,若是絕崖也守不住,還有個隱蔽處,如此可實現三層聯動,除非惠澤和白崇一聯合夾擊,應該是能夠確保無虞的。”


    赤羽點頭道:“正是如此!隻是不知此地百姓是個什麽狀態,能不能接納我們。”


    石三歎息道:“如今狼煙四起,哪裏還有個安寧處,隻要將百姓放在心上,護他們安寧,與他們想在一處、幹在一處,不恃強淩弱欺負婦孺弱小,怎麽能受排斥呢?”


    媃兒說道:“我們在三岔嶺便是如此,那些百姓有的甚至不遠百裏趕來投奔,從最初的三五十人,到最後上千人。隻可惜被白元脅迫去了。”說到最後,有些傷感地低下了頭。


    赤羽道:“話雖如此說,但我們這麽多人,浩浩蕩蕩,容易驚嚇到他們。好在今日給了黑刹沉痛一擊,想必他近期也不敢再有所動作了。不如一部分人先撤迴絕崖,僅留下少部駐紮於此,何如?”


    石三點頭道:“赤羽大哥言之有理!那就由我留下吧,黑刹再來時,還能抵擋一陣,爭取些時間。除我之外,再將清遠留下,與我做個‘護法’。”又問清遠道:“你可願意嗎?”


    清遠看了一眼清風,道:“我聽師叔調遣,隻是能否也將清風一並留下?”


    石三笑著向赤羽和葉一劍道:“你們收了兩個好弟子,怎麽樣,都留給我吧?”


    赤羽和葉一劍無法推辭,隻能點頭答應了。如此一來,赤羽、葉一劍帶著阿爾木、烏力罕以及其餘的三麵怪和大多數弟子浩浩蕩蕩撤迴絕崖去了,隻留下石三、惠靈公、媃兒、清風、清遠、章四、有金、陸壓子、百餘名弟子以及被他們俘虜的那名黑刹忍者,悄然向三王峪進發。


    半途中,黑刹忍者蘇醒過來,見身邊皆是淺藍色服飾的新黨弟子,趕忙伸手向懷中去摸藥丸,沒有摸到,又掙紮著爬起來想要逃走,被清風趕上抓住衣領拖了迴來。清風抬起手來正要打他,被石三攔住了。


    石三矗在蜷縮著身子的黑刹忍者麵前,俯視著他,宛若一尊救苦救難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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