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形勢,明麵上是白元同晉王兩家明搶,但實際卻是白元同黑刹之間的暗奪,因此晉王在將自己地盤擴展了一倍之後,便轉向黑刹周圍,沒想到白元進展神速,雖然沒搶下多少地方,卻在晉王與黑刹兩家之間拉起了一條狹長的隔離帶,形成了白元“凸”字型的疆域。如此形勢對白元而言,從好處看,是將兩個對手隔離開,使他首尾不能相顧,從壞處看,卻是自己伸出去的一隻手夾在了他兩家無意間拚成的閘刀之下,隨時都有被砍掉的危險。但眼下,最難受的卻是黃岐山人,兩大肱股之臣都被隔絕在外,自己成了舊皇宮裏的孤家寡人,眼睜睜看著西南方還有大塊空地,卻無法出手,怎能不心急如焚呢。而白鬆,北征遇阻或者說做了樣子向白崇一交代之後,便急不可耐地將目標轉向黨項以南、白元以北的區域,那裏地處邊陲,又夾在兩大門派之間,乃是退無可退、極容易攻取的。於是,他和白梧兩人帶領著幾百名弟子,浩浩蕩蕩地殺向絕崖。隻是他不知道,心急如焚的黃岐極擅長探聽消息和通風報信,山陽將北境遇襲兵敗的前後經過向他稟報之後,他便著手調查這個從天而降的火神,沒多久便查清了他的動向,正是從他西南腳下的絕崖出發,一路沿海岸北上的赤羽,他又命人去絕崖探實了,確是穿著新黨服飾。於是,他調令山陽、河陰迴撤,前去征討,但他兩個屢次試探都過不了白元之地,後又他探聽白鬆他們正調集弟子,欲征絕崖。以他的秉性和為人,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怎麽能便宜了別人呢?於是他便給北境的古月送了一封信——告訴他絕崖即將遇襲,請速去救援。


    收到信的古月不敢確認消息是否屬實,主要是不敢相信黃岐的為人。這等兩麵三刀之人怎麽會無端向他示好,將這等機密事平白告訴他呢?卻又不敢放任不管,於是便叫周毋庸、布道、隆多他們商量。古月將信交給他們傳看,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


    古月道:“不知消息是否屬實。”說完看了看周毋庸。


    周毋庸不言,布道卻搶著說道:“這等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前赤羽師兄可能還在路上,若此時遇襲,恐怕會兇多吉少。”


    隆多道:“話雖如此說,但若傾力去救又會造成我方空虛,白元和晉王兩邊都虎視眈眈,恐怕到時首尾不能相顧。”


    古月道:“怕的就是這個。救是一定要救的,隻是我們要定好以什麽方式去救,由誰去救。”說完,又看了看周毋庸。


    周毋庸聽他表態“一定要救”,這才放了心,便說道:“我去吧。”


    古月眉頭展平,嘴上卻道:“此去有些艱險,到底誰去,我們再定,若是走得開,我去最好。”


    周毋庸道:“還是我去吧,師父若是走了,這邊群龍無首,也會麵臨極大危險,不能顧彼失此。”


    他們正說著,有弟子來報:“外麵有兩個白元派的人來求見。”


    幾個人大驚,趕緊起身向外觀看,隻聽見一個大喇喇地道:“我們不是白元的,你告訴師父,我叫惠靈公。”古月聽見“救兵”到了,大喜,他從沒覺得“惠靈公”三個字竟然如此順耳。趕緊招唿弟子:“叫他們進來。”自己則帶著三人出門迎接。更讓他驚喜的是,站在惠靈公身旁的那人竟然是失蹤已久的石三,心裏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幾人寒暄了數番,又彼此交代了些近況,古月便問石三:“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惠靈公卻搶著道:“是白元派的白靈兒告訴我們的。”


    古月一驚,問道:“你們怎麽與她還有瓜葛?”


    石三便將前後經過同古月說了,又道:“她也是聽白元內傳說,扶淩子和達山死在大師手下,白崇一本欲傾巢來襲,後不知怎的又作罷了。”


    這一句驚得古月出了一身冷汗,道:“不知他還會不會來。”


    石三道:“聽白靈兒的意思是不會來了,可能有些顧慮。”又笑道:“我們本就隱居白元之側,平日裏便備下了些白元派的服飾,不成想今日用上了。”


    惠靈公補充道:“這身衣服真是好用,我們從大關城出發,一路北上,竟無半點阻攔。”


    他兩個說著,古月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眼神遊離,似有什麽心事。石三見他這般模樣,便問道:“大師是有什麽心事嗎?為何怏怏不快。”


    古月便將信交給他,石三看了,問道:“是誰在絕崖?”


    周毋庸道:“赤羽和葉一劍。”


    石三騰地站起來道:“當速去救。”


    古月道:“我們也正急此事,若我們三個都去了,此地必然空虛,幾次三番地遇襲,已經被打怕了。”


    石三道:“我去吧。”


    惠靈公也站起來道:“我也去。”


    古月道:“你們兩個剛到,怎麽好再勞頓呢。”


    石三道:“我們兩個穿著白元的衣服,才好行事。”


    周毋庸道:“我也同你們一起前去吧,不到萬不得已你們不能出手,畢竟身在白元後方,若是暴露了,恐怕三岔嶺的一眾生靈又要遭殃。”


    石三同周毋庸是第一次見,便對這個性格沉穩的性子吸引了,心裏莫名生出些好感,點頭道:“也罷!”


    周毋庸令弟子照著石三的衣服給自己也趕製了一套。三人便大搖大擺地從北境出發,一路向南飛去,經過無間嶺時,見其上樓台館閣分外雄壯,已完全沒了當日的影子。周毋庸隻看了一眼,便勾起了往日的點滴和對那些朝夕相處弟子們的緬懷。惠靈公對石三道:“當日我們都是來投奔毋庸的,若不是被我們禍及了,他現在還穩做他的山大王呢。”石三不住地與他遞眼色,他隻是看不見,自顧自地說著:“師傅這人有時太過霸道,有時又極柔弱,而且他正弄反了,對自己人霸道,對外人柔弱。跟他修習時怎麽沒看出他是這樣的人。”


    石三道:“休要胡說了,我們趕路吧。”惠靈公雖然話不中聽,卻道出了兩人想說不敢說的話。


    又飛了不多時,便看見前方烏壓壓一片人影攢動。周毋庸道:“前麵恐怕就是了。”兩人點點頭。


    惠靈公問道:“我們怎麽辦?”


    石三道:“我們不妨混進去,等列陣時再瞅準機會,從背後給他一擊。”


    周毋庸道:“此計甚好!隻是你兩個還是到下麵躲一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石三點點頭,便帶著惠靈公放低了身子,在密林間穿行,而周毋庸則快速融進白元人群。


    絕崖頂上,葉一劍同清風淩空傲然而立,麵對著浩浩蕩蕩趕來的百千人眾,擺出一副慷慨赴死絕不低頭的架勢。俄而,白鬆、白梧趕到了,見隻有葉一劍隻身一人,笑著問道:“還需我動手嗎?”


    葉一劍一臉正氣,並不搭話,憑空祭出一把巨劍——一上來就展現出必死的決心。


    白鬆一怔,旋即笑道:“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手一揮,身後的弟子擺開了,繞著白鬆、白梧兩個,迅速組成一個巨的圓球,霎時間,天地變色,烏雲從四方匯聚而來,雷聲在濃重的烏雲深處轟隆隆地滾動。


    葉一劍又感受到了那種威壓,但比上次弱了不少,他的真氣隻是波動,並沒有出現逆轉的跡象。眼下情形容不得他多想,大喝一聲,擎起巨劍向圓球飛刺過去。


    白鬆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不識時務的東西。”隨手一招,一道閃光衝破烏雲,劈向葉一劍。葉一劍身體急速轉騰,躲過一擊,穩住身形後再度發起衝擊。白鬆手掌翻動,那球體霎時光芒大盛,一道道若遊絲、若水波的閃電凝聚起來,最終隨著白鬆手指,一道光芒瞬間成型像水柱般,源源不斷地向葉一劍射出。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勞。若是這一擊打中了,葉一劍必死無疑。


    葉一劍不敢觸碰,左右騰挪躲閃著。後麵的清風杵在原地,急吼吼地道:“師父怎麽還不出手。”這時,那球體的一角卻突然亂了,弟子們不知怎得三三兩兩往下掉落了,光柱就這麽突然斷了。


    白鬆和白梧大驚,迴頭看時,卻發現一名弟子正手持氣劍,在波月陣中左衝右突,擊殺了許多弟子,更遠處的見狀趕緊躲避,因此,陣型霎時徹底亂了。


    白鬆白梧趕緊轉身向他發出一擊,卻被他輕鬆躲過了。很明顯,此人的修為極高,不在他們之下。正為難間,身後的葉一劍抓住機會,仍擎著劍向他們砍來。兩麵夾擊之下,二人仍不慌亂,先是合力接住了葉一劍一擊,又由白鬆轉身向周毋庸發起攻擊,漸漸穩住了陣腳,弟子們也是久經戰陣的,漸漸分成了兩撥,分別向兩人圍攏過來,新的波月陣眼看就要結成了,周毋庸和葉一劍都拚盡了全力應付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石三他們出麵。


    白鬆和白梧長舒一口氣,陣外都招架不住,把你圍在陣中哪還有什麽活路。正當此時,下麵山林裏卻突然照起一道紅芒,將半個山都映紅了,隨即向天上飛去,在兩個戰陣之間穿插,再次打破了幾欲成型的波月陣。


    白鬆和白梧方寸大亂,已知絕無勝算可言了,撇下那些弟子,轉身向東麵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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