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碩派出的先鋒一番打探後,迴來稟報道:“此地原有一個東山派,門內有弟子千餘眾,名聲極壞,後來了兩個人,把它給滅了,東山派門主北堂春被眾弟子殺死後分了屍,丟到浩淵海裏為了人魚。僅用了幾個月,這兩人便讓東山派重振旗鼓,更名為新黨。目前占著十之七八的土地和十之八九的村民。”


    倫碩問道:“這兩個人是什麽來頭?”


    答曰:“也不甚清楚,隻說是中原之地來的。”


    倫碩問道:“本事怎麽樣?”


    答曰:“據說是很強的,但想必是此地閉塞,沒什麽見識,誇大了事實。”


    倫碩道:“讓希真帶上幾十名弟子去探探虛實。”


    東山頂上有一崮,名曰抱犢,因其陡峭,牛犢攀爬不上,隻能由人拖抱上去,因此得名。其上有仿建的宮庭大院,雕梁畫棟,把原本不大的地方擠得滿滿當當,崮下周圈建了些低矮瓦房,乃是弟子寓所、教坊、功苑等,山上山下儉奢對比之明顯可見一斑。伯舍季布占了這裏之後,將極少數丹成的弟子遷到山上殿裏居住,一是激勵,二是巡防,三是能夠拉近師徒之間的距離,增進派內的凝聚力,而他二人則住到崮下的瓦房裏,與尋常弟子們同吃同住同修習。起初,伯舍欲放那些迫於淫威而上山的弟子迴歸山野,但那時的他們不知二人脾性,沒人敢下山,相交日久之後,又感於兩位師父的品行,都不願意下山,一來是不再枉受責罰,二來是兩位師父修為之高,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簡直就像神仙似的,能夠庇佑他們家嗣宗廟,三者是由於二人所授的修習功法較北堂春的那套有雲泥之判,高的不是一點半點,幾乎所有人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修行之人誰又抵得住這種誘惑呢?


    伯舍、季布每日教習他們修煉,閑暇時便琢磨些陣法之事,二人舊時在功法塾時曾學過一些,主要是皇族三大功法中的勤王四翼陣和古潭陣,但僅限於理論,並沒有多少實戰經驗。鑒於此地臨海,古潭陣具備先天優勢,所以,他們決定重點鑽研如何教授弟子們古潭陣。


    兩人正在書苑裏演排陣法,忽然有弟子闖入,稟報道:“外麵來了幾十個人,一言不發便打殺了我們許多弟子。”兄弟二人趕緊出去,見一些身著異族服飾的人圍在門前,壓著自家弟子打。東山本就有許多沙河逃難來的,伯舍、季布認得他們是沙河人,心頭一驚,便上前喝止住。伯舍拱手問道:“我們哪裏得罪了閣下,竟要打上門來?”


    倫碩指揮手下住了手,道:“我乃沙河五子之一倫碩,今日巡防至此,你幾個弟子攔住去路不讓通行,是何道理?”


    那些受了輕傷的弟子從地上爬起來,罵道:“你胡說,明明是你欲強闖,好言問話,一言不發就動起手來,怎麽信口胡謅?”


    伯舍明白倫碩一行乃是有意找茬,意圖要占他的東山之地也。便笑著說道:“我已巡過了,一切如常,閣下不必巡了,還是快快打道迴府吧。”


    倫碩道:“怎麽我沙河之地還容不得我自由出入嗎?”


    伯舍拍了拍身旁弟子,問道:“你是這裏生這裏長的,你來說說看,這是何地?”


    那弟子會意,大聲道:“此地乃是東山郡,我自幼便在山間玩耍,並不曾見過沙河駐防,更沒聽說何時歸屬於沙河。”


    伯舍點了點頭,又從弟子中叫出一人,道:“完顏烈,你是沙河來的,為何到此?”


    完顏烈答道:“我在沙河時屢遭欺侮,父母皆被逼死,家裏隻剩我一個,因此逃出境來流落至此,幸蒙師父教化才脫了苦海。”


    伯舍點點頭,向倫碩道:“閣下可都聽清了?包括我在內,我們所有人都不曾聽說此地屬於沙河,不然你隨我再向西或向南打聽打聽,確認一下是不是屬於你沙河?”


    倫碩聞言有些怒了,這分明是拿黑刹和白元來壓自己,但此借口已拎不清了,便怒氣衝衝地道:“我聽聞你東山派強征暴斂,為百姓所不齒,今日便是替蒼生來除害的。”


    伯舍輕笑道:“你來遲了,兩月前我已將北堂春正法,東山派已不複存在了,閣下還是迴去吧,莫費周折了。”


    倫碩見他口齒伶俐,不是好對付的,也不再廢話了,大喝一聲:“少廢話,拿命來吧!”說著,一股寒氣騰地四散噴出,將周遭的微風都凝結成了冰錐。雙手揮動,向伯舍射來。


    季布看此情形,不敢怠慢,忙祭出氣甲,熾熱的真氣將冰錐抵住,慢慢融化掉。


    倫碩一怔,沒想到這個一言不發的,竟然如此厲害,輕輕鬆鬆便接下了一擊。他不敢再輕敵,雙手揮動,揮動雙手,示意眾弟子列好陣型。


    伯舍聽過寒沙河冰陣的名頭,知道季布不是對手,便趕緊叫弟子迴到崮上殿裏,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又趕迴到季布身邊,提醒道:“此乃寒冰陣!”季布點點頭,擋在伯舍前麵,雙手劃動,一支氣劍憑空閃出。伯舍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腳掌用力一跺騰出一個碩大的圓球,將季布也包裹起來。


    沙河幾十名弟子,以倫碩為中心,列出一個八卦陣來,左手為陰,右手為陽,陽發而陰收。霎時間一股凜冽寒風吹過,天空開始飄起雪花來。慢慢地,風勢越來越緊,雪花也越來越大,一片片似飛刃般從天空飛射下來,天空中烏雲凝聚,一股濃若實質的威壓,不知從什麽地方推展過來,讓人難以喘息。僅是七子之一的倫碩便能帶動如此之強的陣勢嗎?足可見,沙河並非浪得虛名。


    被真氣包裹的兄弟二人暗暗感歎著寒冰陣之強,同時又運滿真氣,用盡渾身解數,迎接倫碩這一猛攻。


    季布氣劍之外又騰起一團紅彤彤的火焰,腳下一蹬向寒冰陣陣關射去。


    倫碩見他揮動著烈火氣劍殺至,左手五指彈動,從陣中八角飛射出一支又一支冰刃。冰刃急速飛著,將空氣刺穿,一時間,天空像碎裂的鏡子,一片片冰晶掉落。


    冰刃從四麵八方刺向季布,卻又被其身後的伯舍運起氣罩抵擋住。隻一瞬間,季布在真氣罩裹挾之下,手握烈火劍,宛若戰神般刺向倫碩。


    倫碩收起的右手急速揮出,一片巨大的冰麵從八卦陣推出,擋住了季布的身影。


    季布烈火劍飛至,與冰麵接觸瞬間,呲啦一聲巨響,騰起一股白煙,劍身刺入冰麵,烈火瞬間熄滅。遠處伯舍見狀,一股更濃鬱的真氣輸出,兄弟兩個心有靈犀,季布一努力,火焰重新騰起,將冰麵灼出一個大大的窟窿。


    季布眼疾手快,一掌擊在劍柄上,兩側劍刃烈火催動,隆聚尖端,一道火光噴射,直擊倫碩麵門。


    倫碩心頭一顫,左手收起,右手指尖彈動,又是一片冰麵飛出,於麵門尺寸間抵住了火光。甫一接觸,火光便消散去了,隻留下一縷白霧,隨即化成冰屑被風吹散。倫碩右掌前推,將冰麵推向季布。伯舍在後方源源不斷地向季布運著真氣,真氣罩愈加厚重,將季布與周遭寒冷的空氣完全隔絕開,讓他不必分心抵禦,全力攻其核心。


    冰麵飛來的前一刻,真氣罩將第一道震碎。季布烈焰劍緊接著又刺入第二道冰麵,再向前進,氣焰便似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滅了。他知道這樣耗下去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便收起氣劍,氣運掌心,兩臂張開推著冰麵,如此僵持著,就看誰先耗盡真氣。


    期望與絕望盤桓中又都有些許不甘心,想要殊死一搏,倫碩首先發力,左手推出,手指揮動,八支冰刃同時飛出,繞過冰麵,刺向季布和伯舍。季布無法分心,任憑冰刃刺中氣罩。發出乒乓響聲。伯舍心思全在兄弟身上,見冰刃飛來,閃身躲過了,沒想到那物竟像長了眼睛似的,在身後拐了個彎,又飛了迴來。看看冰刃沒有傷到季布,便迴過手來,運足真氣接住了四支冰刃。一伸手抓過一支,徹骨的寒意侵入掌心,他用力揮動手臂,又注入一股真氣,甩手將那支冰刃甩迴去,刺向寒冰陣關處的倫碩。


    倫碩大部分精力都在季布身上,沒留神飛來的冰刃,待聽見風聲時大吃了一驚,趕緊閃身,躲過了一劫,但此時陣卻破了。季布頓感冰麵壓力消失,用手一撥,它便向下墜落去了。倫碩欲重新結陣,但已來不及了,季布若離弦之箭,飛身衝入人群之中,左衝右突之間,擊傷了幾人,徹底將倫碩組陣的希望打破。伯舍眼疾手快,也騰身而至,攔住倫碩,頃刻間,季布已將沙河幾十名弟子盡數擊殺,轉身加入戰場,與哥哥一起將倫碩包夾起來。


    倫碩頓知不好,雙手揮動,憑空祭出一支白色的冰劍——真氣化物——他這是要準備魚死網破了。


    伯舍、季布兩個並沒有“你死我活”的心思,隻是想將他擊退之後拒之門外就是了,沒想到此人行事如此決絕。


    伯舍與季布使了個眼色,有意丟個破綻給倫碩,放他離去。


    倫碩並非真的想要死戰,接觸間已斷明二人的心思,用此一招不過是要唬住他們,彼此給個台階,他迴去也好複命。沒想到二人如此識相,這麽快便賣個破綻給自己。他不敢遲疑,打個唿哨向北飛去了。


    倫碩剛一入境,竟迎麵撞上了趕來接應的查托,問清了緣由,查托假意惡狠狠地道:“走,我們迴去,與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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