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帽子工人順著葉臨的手指瞧過去。


    紙上蹭了不少水泥灰,但也能清楚的看出來產品一欄,用鉛筆寫著鋁鹽酸水泥。


    這款水泥硬度更高,價格也貴,正確的寫法是鋁酸鹽。


    貨單上把酸和鹽兩個字寫顛倒了。


    他們三個早上搬貨,粗略的掃了一眼貨單就開始幹活,沒細看。


    在水泥廠幹十幾年,老工人看個開頭就知道是哪款貨,沒人細看後麵寫的啥。


    三人愣是一路都沒發現水泥名字寫反了。


    “葉先生,這單子是寫錯了,可也不能說我們廠裏有人存心搞破壞吧?”


    “說不定就是寫單子的人沒留神,開小差了,不是什麽大事,我們這不也沒注意寫錯了。”


    藍帽子大叔覺得葉先生有些較真,不就寫顛倒個字,有啥大問題,誰閑的沒事幹故意犯錯誤。


    葉臨嗤笑一聲,接著語氣冷峻的說


    “寫錯兩個字沒什麽,可把普通水泥和鋁酸鹽水泥,這兩個大相徑庭的東西都弄混了,這人是沒留神嗎?”


    “我看這人要麽是個蠢貨,要麽就是心懷鬼胎。”


    “水泥廠難道會招個蠢貨進來?”


    送貨的三個工人被葉臨說的滿臉通紅,又氣又惱。


    他們水泥廠怎麽可能會有這種破壞分子!


    還有蠢貨,說誰呢!


    “葉先生您這話可說重了,咱水泥廠從來沒出過這種事,您等我迴去問問情況,說不準啊,就是傳錯話了。”


    “也行,方便跟您一起去看看嗎,我們自己開車去水泥廠。”


    葉臨嘴上客氣發問。


    動作上沒給他們拒絕的機會,轉身帶著保鏢迴葉家開車。


    “哎哎葉先生,”


    藍帽子大叔想再替廠裏說兩句。


    那頭葉臨已經頭也不迴的快步走進巷子,他們想說啥都沒用。


    三人原地相互對視幾眼,


    得了,迴廠子吧。


    希望是葉先生多想了,不然他們廠的信譽可要受影響。


    故意給客戶發錯貨,還是幾百塊的大單子,會是誰這麽沒腦子。


    水泥廠綜合辦


    負責溫清的二組組長趙大姐怒氣衝衝的來找溫清算賬,肥碩的身軀左閃右扭,靈活越過幾排辦公桌。


    最後氣勢洶洶的停在溫清辦公桌麵前。


    抬手“啪!”的一聲,


    將考勤表摔在溫清的辦公桌上。


    “啊!你幹什麽!”


    溫清正在神遊,被突然出現的趙大姐嚇了一跳。


    “溫清,昨天第一天上班你就早退,今天早上又遲到,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趁早迴家!”


    趙大姐麵色黑的能掐出水來,一手叉著粗腰,一手不停用文件夾給自己扇風消氣。


    她倒要看看溫清今天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這溫清看著挺秀氣一姑娘,誰能想到竟然是個偷奸摸滑的貨色!


    上班兩天,遲到早退兩次,這是誰家的千金大小姐!


    把廠子當她家客廳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溫清見這個胖女人竟然敢在她麵前扔考勤本,害她被全辦公室的人看熱鬧。


    本來她因為遲到早退有些心虛,現在被趙大姐當眾下麵子,溫清心裏僅有的一點點心虛,全部被惱怒取代。


    白皙的手指緊緊握住手中的鋼筆,筆尖受到壓力,慢慢在紙上暈染出墨斑。


    “哢!”


    溫清反手將鋼筆用力插在桌麵,筆尖以一種詭異的形狀,扭曲的陷進木桌裏,迸射出的墨汁呈放射狀,零零散散灑在白色文件紙上。


    趙大姐默默後退一步。


    俺的娘呦,這姑娘不但懶。


    好像還有點瘋?


    溫清看著手裏報廢的鋼筆,暴虐的心情暫時平靜了些。


    “小清,現在工作不好找,你好好表現,過段時間小叔想辦法幫你轉正。”


    想起小叔的囑咐,溫清深吸一口氣,她還要轉正,轉正後一個月能拿二十多塊,犯不上跟這些人翻臉。


    今天就給這個姓趙的老女人一個麵子。


    以後有機會再收拾這個老女人。


    溫清再次抬眼,已經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睫毛上掛著淚花要掉不掉的可憐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欺負她了。


    “趙姐對不起,我剛上班還沒適應廠裏的節奏,都是我不好才惹趙姐不痛快,我以後絕對不敢再犯了,這次是我的錯,趙姐你可別生我的氣。”


    “趙姐,你能原諒我嗎?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


    “我!”


    趙大姐被溫清這一套茶言茶語灌的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她。


    明明是這丫頭不老老實實上班,怎麽從溫清嘴裏說來味道就變了呢。


    搞得她不講理似的。


    “我懶得說你,這個月的獎金沒你的份了,再敢遲到早退,就去辦離職吧!”


    說完,趙大姐扯過溫清桌上的考勤本,風風火火的迴辦公室去。


    跟溫清待在一塊,趙大姐覺得自己渾身起雞皮疙瘩。


    看趙大姐的背影,急匆匆消失在門後。


    溫清揚起眉梢,哼了一聲。


    隨後放鬆挺直的脊背,懶懶散散靠在椅背上,隨手把被墨汁染髒的紙張團成球,扔進垃圾桶。


    得意的心想,


    看吧,讓你惹我,大家肯定都在說姓趙的不講理。


    坐在溫清背後的幾個職員正在咬耳朵。


    “這新來的是個老油條啊,她那點路數誰看不出來,整個屋裏數她可憐。”


    “就是,小小年紀不想著怎麽進步,淨琢磨歪門邪道。”


    “哎,小張你不是要找對象的嗎,這小溫脾氣雖然不好,但長的還行,你不試試?”


    坐在窗台邊約摸二十上下的青年正喝著水,聽到同事把他和溫清配到一塊去,差點把嘴裏的水吐出來。


    急忙咽下水,對同事連連擺手,又看了看溫清好像沒注意他們這邊。


    拿起文件擋住嘴低聲說


    “溫同誌是挺俊,但不能當飯吃啊,她這工作態度,說不定哪天就被開了,我還是傾向於雙職工家庭。”


    “再說,你看剛才那紙就染了點墨汁,溫同誌說扔就扔了,一看就不會過日子,我媽肯定不同意。”


    “滋啦!”


    “嘭!”


    沒等他說完,溫清已經忍不下去了。


    猛的站起來,轉身一腳將椅子用力踢到檔案櫃後麵,抬頭狠狠刮了一眼說閑話的幾個同事。


    可能覺得自己一個人吵不過對方四個人,溫清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話也沒說,扭頭跑了出去。


    “這啥人呀,家裏咋慣出來的。”


    “天天擱這逞威風,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處這種對象,我家不得天天炸鍋。”


    “哎呀媽呀,她那一腳魂給我嚇掉了,我得壓壓驚。”


    離溫清工位最近的大姐,等溫清跑出去後才迴過神來,端起桌上泡的枸杞茶,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


    她得壓壓驚。


    溫清一口氣跑到水泥廠大門口,外麵風大,她找了個背風的牆根靠著休息。


    “一群長舌婦敢當著我的麵蛐蛐,一月掙10塊錢的臨時工還想娶我,做夢呢!”


    溫清對著牆發了會牢騷,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水泥廠沒一個好人,她不就是犯了點小錯誤,他們至於逮住不放嗎!


    “全都欺負我,小叔把溫海也帶迴來了,沒人關心我,都欺負我。”


    這會溫清倒是真心實意的有點想哭,昨天溫海迴家,她湊近了看,才發現溫海的衣服有多麽精致。


    外表單薄的襯衣裏麵有薄絨,袖扣上竟然還纏著金絲,比小叔從粵省給她帶的的確良好看多了。


    小叔還給溫海從供銷社買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作業本,父子倆有說有笑大包小包的迴家。


    唯獨沒有給她帶的東西!


    “突突突!!!”


    一陣拖拉機的轟鳴聲喚迴了溫清的思緒。


    想起自己早上鬼迷心竅,私自改了要送去下河村的發貨單,溫清傷感的情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股惶恐的情緒湧上她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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