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變化的,這種變化難以預知!也許僅僅是缺少一個觸發點!有的時候看似巨大的無解的難題,解決起來卻僅僅是從一個看似不重要的細節開始的!至於管理者是否知道這一點,我也很難講!也許‘螢火蟲’已經向他報告了,也許在楊溢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無論怎麽樣,知道是早晚的事情!換個角度而言,他知道楊溢的這種情況,但是依舊從應征者中選中了他,除了表麵上的原因之外,深層次的用意是什麽我猜不到!”


    聽了暘澍的這一番話,韋洢望著我的雙眼,許久沒有作聲。她的雙眸與她的姐姐辰漩一樣,如同湖水一般清澈,但是比辰漩更多了一絲溫度。


    “如果可以喚迴曾經自願丟棄的東西,那我就會永遠離開這裏,再也不迴來!”韋洢語調緩緩地說道。


    暘澍聽了她的話之後,沒有說話,而是意味深長的笑了,說:“其實,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


    少頃,暘澍轉而說:“關於他的巡迴演出,規則之一是,地點由管理者指定的!還有一條規則是:巡演期間,他隻能在指定的演出地點演奏,或者自己在駐地拉琴,或者指定的排練地點拉琴,而且我和你,以及這裏的其他人都沒有權利聽他在上述地點之外的其他地方聽他現場拉琴!當然,我們可以在去巡演現場聽!”


    韋洢點了點頭,而後問道,“不過您說的其他的地方是指哪裏?”


    “其他的地方,其實就是沒有被授權拉琴的地方!管理者不僅限製演奏者本人,而且也會限製聽眾!之前來的那幾個從事樂器演奏職業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沒人能例外!”


    “按照您的說法,我倒是真的很想聽了!”


    “我相信會有機會的!韋洢!記住我說的這句話!”暘澍的語氣很堅定。


    “嗯!”韋洢深深地點了點頭。


    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我由於無法加入到其中而開始在心中思忖所謂的音樂的“傳染性”的問題,音樂的確可以打動心靈,特別是作為大提琴演奏者的我來說,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而且這一點也的確和演奏者有著莫大的關係,當聽眾和演奏者產生共鳴的時候,情感也會起一些微妙的變化,可以喚起一些曾經的記憶。


    照此看來,那與其說是音樂的“傳染性”,倒不如說是聽眾的某種記憶、某種情感的再現,是一種感染力!這種情感的記憶如果成為一個群體的共性,那麽這座城市裏的一些人將會變得不同以往,這座城市會有一些變化產生。


    他們的對話還讓我想到我在大學時期的大提琴老師,那位來自英國的以嚴厲著稱的大提琴演奏大師——西蒙?s?伊斯特伍德,我們之間的一次對話:


    “如果你不愛音樂、如果你的心裏沒有對大提琴的愛,如果你不能把大提琴融為你的生命的一部分、身體的一部分、靈魂的一部分,那麽我請你放下你的琴,去學一個新的專業、然後找一份更好的工作!這是我對你的要求!”


    “我當然不會放下!”


    “我知道你在竭盡全力!但是,這還不夠!你要再努力些、再努力!”


    “我會的!因為愛!就像您曾經對我說過的,好的音樂是可以淨化靈魂的!”


    “沒錯!讓你的音樂從你的靈魂裏迸發出來,讓聽眾的靈魂聽到你的音樂,而不僅僅是耳朵!”


    “這是您對我的要求,也是我的目標!”


    “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永遠!”


    這是我們之間讓我永難忘懷的一次對話,直至今天,也不敢忘記一個字!


    雖然西蒙是如此的嚴厲,但是,卻讓我發自心底的尊敬。因為他的教誨讓我在開始來到這座城市之時,感受到了那有多麽的重要。或許,這可以讓我能夠找到我來到這裏的最初的目的,盡管它暫時消失在了某個地方而讓我無法想起,但是卻給了我執著下去的勇氣和動力——源源不竭的動力!我一定不會放棄尋迴它!


    隨著我的思考的時間的延長,我逐漸感覺到自己的體能在一點點的恢複,而且頭腦變得越來越清醒,困意早已無影無蹤,並且手和腳可以小幅度的晃動了,頭也可以微微轉動了,雖然還是無法說話和起身,但身體上的感覺已經好了很多。


    暘澍和韋洢看到我的小幅度的動作之後,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而後,韋洢起身說去放映室關掉音響。


    韋洢上樓之後,暘澍看著我的卡片對我說:“楊溢,我知道你在思考一些事情,迴想一些事情,想要找到自己來這裏的最初的目標!曾經的記憶絕不會消失,你會找到的!我和韋洢都知道你的最初的目標是什麽,但是我們都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們這裏的規則!關於這個我隻能說這麽多!”說完,暘澍看著我的眼睛,“用心做好你的音樂!”


    我點了點頭,想說一句“謝謝”,但是卻無力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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