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夏剛將馮坤狠狠收拾了一番,此時正值氣頭之上,手中的腰帶還未來得及收起,那飽經歲月磨礪卻依舊孔武有力的身軀,散發著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威嚴。


    恰在這時,劉梓軒走了進來,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朗聲道。


    “劉老尚書,梓軒有禮了。”


    聲音清脆,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卻又不失禮數。


    劉大夏瞥了一眼在地上佯裝昏厥、狼狽不堪的馮坤,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一邊利落地收迴腰帶,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別裝了,要死滾外麵死去。”


    那語氣就像是在驅趕一隻惹人厭煩的臭蟲。


    馮坤一聽這話,如蒙大赦,隻覺這聲音宛如天籟之音。


    瞬間來了精神,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一路小跑著衝出門去,還不忘順手將房門緊緊關上。


    生怕這“煞星”劉大夏改變主意,再揍自己一頓。


    待馮坤離去,劉大夏看向劉梓軒,目光稍稍柔和了些,緩聲問道。


    “梓軒,在這裏可還適應?


    過段時間要不要跟老夫一同迴京?”


    這看似尋常的詢問,實則飽含著關切,畢竟劉梓軒身為內閣首輔劉健的嫡孫,初來這遼東苦寒之地,劉大夏難免有些擔心。


    劉梓軒聽聞此言,心中頓時一動,那股想要答應的衝動差點脫口而出。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前幾日那些不堪的場景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


    那些平日裏他最瞧不起的紈絝子弟,聽聞他要前來遼東,臉上掛著的嘲諷與譏笑,嘴裏吐出的“沒種”“臨陣脫逃”“刷威望”之類的刻薄言語,像一根根尖銳的刺,狠狠紮在他驕傲的心尖上。


    一瞬間,那即將脫口的“好的”兩個字,被他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劉梓軒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與決絕,高聲迴道。


    “劉老尚書,晚輩來到遼東寸功未立,豈能臨陣脫逃?


    老尚書的好意,晚輩心領了。”


    話語擲地有聲,仿佛是在向自己,也是向這遼東之地立下莊重的誓言。


    劉大夏看著劉梓軒這副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手上原本已經抽出一半的腰帶,又緩緩收了迴去。


    可他終究還是不死心,微微眯起眼睛,再次追問道。


    “要是,老夫說這是你祖父讓你迴京呢?


    你也不迴?”


    這一問,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劉梓軒心中激起千層浪。


    劉梓軒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祖父那平日裏不怒自威的模樣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打從他記事起,接受的便是嚴苛的教育,師長之命、祖父之令,那是絕不敢輕易忤逆的。


    此刻,他的腦海中仿若有兩個小人激烈爭吵起來。


    一個小人扯著嗓子叫嚷。


    “迴去吧,你本來就不是什麽打仗的料,而且你祖父還叫你迴去,又不是臨陣脫逃,裏子麵子都有了。”


    另一個小人則漲紅了臉,不甘示弱地反駁。


    “你甘心嗎?


    被一群之前看不起的紈絝子弟說沒種,說臨陣脫逃,說刷威望……”


    劉大夏瞧著劉梓軒那瞬息萬變的表情,差點就脫口而出。


    “你祖籍是四川的吧,祖傳變臉玩挺 6啊。”


    這俏皮話一聽就是徐誌道教的,想當初徐誌道被朱佑樘一年前帶入暖閣之中,起初隻能謹小慎微地聆聽,隨著時日推移,漸漸獲得了發表建議的機會。


    說來也巧,劉大夏也不知怎的,就跟徐誌道看對了眼。


    徐誌道所著的《掄語》,劉大夏手頭有全冊,這在整個京城那可是獨一份的稀罕物。


    平日裏,這一老一少湊在一塊兒,哪有什麽家國大事的嚴肅探討。


    全然是一個為老不尊的“老炮”,帶著一個滿肚子鬼點子的“小炮”扯犢子,天南海北、雞毛蒜皮地閑聊,倒也其樂融融。


    其實這背後,皆是朱佑樘的有意安排。


    如若不然,以劉大夏的尊貴身份,即便再怎麽欣賞徐誌道,也斷不會自降身段與他這般閑聊。


    不過,隨著這一年時光悠悠而過,兩人相處得愈發融洽,竟成了忘年交。


    有時劉大夏私下裏還打趣,後悔自己沒有個孫女,不然非得把徐誌道綁了,讓他當自家兵部尚書府的上門孫女婿不可。


    聽的徐誌道滿頭黑線。


    且說迴當下,劉梓軒仿若即將慷慨就義一般,胸脯一挺,對著劉大夏斬釘截鐵地說道?


    “老尚書,晚輩不走。


    就算我祖父拿刀架在晚輩脖子上,晚輩也不走。


    晚輩聽的是軍令,祖父沒權利將我調迴京城。


    而且晚輩喜歡這裏的生活,請您迴京的時候幫晚輩轉告祖父。”


    劉大夏聽聞此言,心中滿是失望。原本劉健私下裏跟他交底。


    “劉梓軒隻要敢說迴京,你就幫老夫抽死他,劉家沒有這麽沒種的子孫。”


    劉大夏本想著來一場“釣魚執法”,借機好好抽劉梓軒一頓,給這小子長長記性,卻沒料到劉梓軒今兒個竟這般有骨氣。


    “真可惜。”


    劉大夏再次悻悻地收迴了抽出一半的腰帶,那語氣就像是錯過了一場精彩好戲。


    “老尚書,您可惜什麽?”


    劉梓軒滿心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


    劉大夏擺了擺手,臉上略帶失望地撇撇嘴,心中暗忖。


    今兒個抽人沒抽過癮。


    不過嘴上還是說道。


    “行,小子,有誌氣。


    你祖父那裏老夫幫你扛著,你就安心在這兒。”


    “多謝老尚書,待晚輩建功立業之後再迴京向祖父請罪。”


    劉梓軒眼中閃爍著感激與堅定的光芒,再次向劉大夏行了一禮。


    劉大夏說道。


    “行啦,你既然選擇呆在這裏你就好好聽徐小子的話,收收你的傲氣。


    他不能虧待你,你去把徐小子給老夫叫迴來。


    這小犢子跟張侖聊個天聊哪去了?”


    劉梓軒不明白為何劉大夏為何變臉這麽快,隻能悻悻的迴道。


    “梓軒這就幫劉老尚書叫濟危兄去。”


    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因為從小兩個老劉頭就不對付。


    眼前的這個老頭沒少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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