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溫馨之感仿若春日暖陽傾灑,徐徐驅散了此前因太子之事而彌漫的陰霾。


    張皇後瞧見朱佑樘神色漸趨緩和,其目光裏的慍怒已然化作一絲倦怠與喟歎,遂輕啟紅唇,和聲續言。


    “陛下,臣妾尚有一事縈繞於心,盼能與陛下共同商酌。”


    朱佑樘正用著膳,隨口應道。


    “皇後與朕夫妻一體,何事不可言說?”


    見朱佑樘應允,張皇後娓娓而。


    “陛下,臣妾觀那濟危孩兒,如今已至談婚論嫁之齡。


    臣妾思忖,濟危父母遠在他方,聖上既為其師,臣妾身為師母。


    自當為其尋覓一位賢良淑德之佳偶,使其身畔有溫婉佳人相陪。”


    朱佑樘微微頷首,深邃眸光仿若穿透宮牆,似瞧見了遠在遼東的少年英姿,少頃,緩聲開口。


    “皇後所言,確有幾分道理。


    兩年前濟危進宮伴讀太子,這兩載又與朕朝夕相處,朕向來視若己出。


    隻是這賜婚一事,若操之過急,難免引發諸多不便,各方籌備不足,恐倉促間難遇良緣。


    然若過於拖遝,又恐誤了孩子終身大事,致使良緣錯失。”


    言罷,他輕輕一歎,抬手端起茶盞,卻未飲,隻是靜靜凝視那嫋嫋升騰的熱氣。


    仿若欲從這縹緲霧氣裏覓得解決難題之靈感。


    張皇後見狀,款步輕移,悄然靠近朱佑樘身側,伸出柔荑,輕輕搭於其臂膀之上,輕聲軟語道。


    “陛下無需過憂,臣妾已思索良久,心有籌謀。


    不若先遣內務府妥帖之人,暗中將京城那些世家大族適齡小姐的庚帖悄然取來。


    陛下與臣妾尋個靜謐閑暇之際,悉心甄別一番,自諸多名門閨秀裏擇出幾位品貌雙全、性情溫婉之佼佼者。


    而後,再遣親信之人,將濟危之才情、品性、誌向,以及其在遼東之英勇事跡。


    委婉周全地告知女方家中,探探口風。


    待孩子迴京後再行定奪。”


    朱佑樘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之意,他放下手中茶盞,順勢握住張皇後的柔荑,感喟道。


    “還是皇後心思細密,周全完備,如此安排,極為妥當。


    隻是對於濟危的婚事,皇後緣何這般掛懷?”


    張皇後淺露微笑,恰似春日盛綻之繁花,明麗動人。


    “陛下明察。臣妾近日聽聞,濟危出征前定國公曾滿京城為其尋覓適齡女子,隻因陛下遣其前往遼東,故而耽擱。”


    朱佑樘微微一怔,迴應道。


    “如此看來,倒是朕延誤了濟危的良緣,確需精心為其考量一位賢內助了。”


    張皇後輕輕搖頭。


    “陛下言重了,濟危為家國奔赴遼東,此乃大義之舉,婚事暫緩亦在情理之中。


    且如今籌備,亦不為遲。臣妾聽聞濟危在遼東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盡顯英雄氣概,想必不乏女子傾慕於他。


    待我們為他擇定佳偶,待其凱旋,亦是一段美談。”


    朱佑樘微微蹙額,若有所思而言。


    “朕亦盼他能早日歸來,隻是遼東局勢錯綜複雜,雖濟危英勇無畏,但朕仍難免牽掛。


    這婚事既已著手籌備,便當操辦周全,不但要門當戶對,更需情投意合,莫要日後滋生嫌隙。”


    張皇後點頭稱是。


    “陛下聖明,臣妾定會與內務府悉心叮囑,挑選出的女子定要德容兼優,且與濟危性情相契。


    待濟危歸京,可安排他們先見上一麵,彼此有個初步印象,再定婚事,陛下意下如何?”


    朱佑樘手撫下頜,沉思片晌後道。


    “此策甚善,如此,濟危亦有自主抉擇之權,朕亦能安心。


    隻是此事仍需嚴守機密,莫要在朝中風聲四起,引發無謂的議論與紛爭。”


    “臣妾知曉,定會謹慎行事,一切皆以濟危與皇家顏麵為重。”


    張皇後神色凝重,鄭重應諾。


    另一邊,錦州城。


    “我說,我說。放我出去,啊。。。。”


    聽著屋中的慘叫,馮坤有些擔心的對徐誌道說道。


    “賢侄,你這是什麽原理?


    巴特爾怎麽會這麽恐懼,本官聽著屋內的聲音他不會瘋了吧?”


    徐誌道迴道。


    “叔父放心,這才三天而已。在等幾天,到時候我們問什麽他都會說的。”


    馮坤還是麵帶疑惑問道。


    “賢侄你就跟叔父說說,為何他會這樣?”


    徐誌道微微抬眸,不緊不慢地開口解釋道。


    “叔父,這其中的門道,實則是關乎人心。


    您瞧,巴特爾常年在草原馳騁,自由慣了。


    猛然間被關在這狹小昏暗的屋內,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他自己的心跳與唿吸相伴。


    時間一長,孤寂之感便會如野草般在心底瘋狂蔓延。”


    看著馮坤你當我是傻子的眼神下。


    徐誌道微微一頓,目光看向那緊閉的屋門,接著說道。


    “叔父有所不知,人處在這般既無光又無聲的絕境裏,那是極其可怕的。


    視覺與聽覺瞬間被剝奪,仿若被整個世界遺棄。


    眼睛看不到絲毫光亮,周遭如死寂一般,雙耳也捕捉不到任何動靜,時間的流逝都變得難以感知。”


    徐誌道微微皺眉,似是想到那場景都有些心悸。


    “如此一來,大腦便會陷入極度的混亂,原本熟悉的一切認知都被打破。


    內心的恐懼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襲來,不斷衝擊著理智的堤壩。”


    馮坤聽得不禁麵露驚色,徐誌道繼續道。


    “起初,他或許還能憑借著那股子倔強強撐。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黑暗與寂靜會不斷侵蝕他的意誌。


    讓他開始害怕,害怕這無盡的未知,害怕自己會被永遠遺忘在這角落。”


    頓了頓,他又指向屋內,神色如常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而且,我們每日隻在固定時辰送去吃食,量也僅夠維持他基本生存,這饑餓感同樣是一種折磨。


    身體上的匱乏會進一步影響他的心智,讓他愈發渴望能早日脫離這困境。


    此時,若我們再進去,哪怕隻是簡單問上幾句,在他眼中,我們便是那能拯救他脫離苦海的救命稻草,又怎會不乖乖吐露實情?”


    馮坤恍然大悟,撫掌讚道。


    “賢侄果然聰慧過人,這一招攻心之術,用得妙啊!


    如此,巴特爾那嘴再硬,也撐不了幾日了。”


    徐誌道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叔父放心,不出三日我們就什麽都知道了。


    叔父,您抓的韃靼主帥脫脫有什麽交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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