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趕忙捂住朱鳳的嘴,將其拖到一邊。


    徐誌道在屋內並未察覺門外的小插曲,繼續講道。


    “第三‘敵疲我打’。


    當敵軍經過長途跋涉,或者長時間的戰鬥,已然疲憊不堪時,我方就要果斷出擊,以逸待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就如同獵手等待獵物露出破綻,方能一擊致命。”


    台下的勳貴子弟們聽得津津有味,紛紛點頭。


    朱厚照更是眼睛放光,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在戰場上運用此戰法大獲全勝的場景。


    “第四‘敵退我追’。


    一旦敵軍開始敗退,我方絕不可錯失良機,要乘勝追擊,擴大戰果,讓敵人沒有喘息和重新集結的機會。


    這遊擊戰的四點,需靈活運用,相互配合,方能在戰場上發揮奇效。


    但也不是一味的追擊,一定要記住窮寇莫追。


    追擊敵人也是有講究的。”


    徐誌道講完,掃視了一圈台下,隻見眾人若有所思,似在心中默默演練這一新穎的戰法。


    此時,門外的楊廷和也陷入了沉思,他雖對徐誌道這種非傳統的講學內容有所抵觸。


    但又不得不承認,此子學問確實經天緯地。


    要知道徐誌道之前所領悟的《掄語》,若不是有一定的文學功底,是無法引經據典的證明孔●gai溜子●仲尼這一說法的。


    而後每次代課所涉及的知識,就是讓學富五車的楊廷和也不得不佩服其學識涉獵之廣。


    之前可以算是因材施教,但現在聽完徐誌道所講述的遊擊戰法。


    他意識到徐誌道或許有著遠超常人的軍事謀略天賦。


    這遊擊戰的理念,在大明以往的兵書戰策中或許有些涉及,但鮮少被如此係統地闡述。


    楊廷和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將此戰法好好研習並加以完善,日後麵對邊疆戰事或內部叛亂,說不定能成為克敵製勝的法寶。


    大明的高層文官集團,大多都曾當過監軍,對於戰爭多多少少也略知一二。


    而屋內的勳貴子弟們已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張侖率先發問。


    “老二,這敵疲我打,如何判斷敵軍是真疲還是佯疲?”


    朱厚照也跟著起哄。


    “對啊,二哥。


    還有這敵退我追,萬一追進了敵軍的埋伏圈可如何是好?”


    有時候這倆人也是全體勳貴子弟的嘴替,將一些問題都問了出來。


    徐誌道微微一笑,耐心解答。


    “判斷敵軍是否真疲,需從多方麵觀察,比如行軍步伐是否淩亂,士氣是否低落,營地的戒備是否鬆懈等。


    至於怕中埋伏,那就需提前派出斥候,探清敵軍虛實,切不可盲目追擊。”


    徐誌道頓了頓,大怒道。


    “還有,能問出來這種問題。


    以後你們二人可別上戰場了,你們二人要是上戰場絕對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貨。


    斥候是給你們買荔枝的嗎?”


    楊廷和在門外,也不禁微微點頭。


    他深知這些勳貴子弟日後大多會投身軍旅,徐誌道這般教導,無疑是為他們日後的軍事生涯點亮了一盞明燈。


    盡管這與傳統的國子監講學大相徑庭,但似乎更契合這些武勳後裔的需求。


    “噤聲。”


    徐誌道阻止了下麵議論紛紛的眾人,接著說道。


    “這遊擊戰之法,並非孤立,還需與情報收集緊密相連。


    若能在敵軍中安插細作,便能提前知曉敵軍動向,無論是判斷其疲憊之態,還是識破其詐敗之謀,皆可多幾分把握。”


    說罷,他走了下來,踱步於眾人之間。


    “再者,軍隊的訓練亦不可忽視。


    士兵需有堅忍不拔之意誌,矯健敏捷之身姿,方能在這遊擊之戰中進退自如。”


    此時,徐光祚站起問道。


    “堂兄,那這戰法對兵器可有特殊要求?”


    徐誌道抬頭思索片刻。


    “尋常兵器皆可,但輕便靈活者更佳,便於士兵在突襲與撤退時攜帶。


    弓矢亦是關鍵,可遠距離襲擾敵軍。”


    眾人紛紛記錄,都覺今日所學,遠超以往。


    而楊廷和在門外,心中亦有了計較,想著迴宮之後,定要與陛下商討,是否可在軍中推廣這遊擊戰之法的研習,若真能如此,大明軍隊之威,或可更盛。


    “好了,今日也該下學了。


    朱鳳,進來。”


    見時間差不多了,徐誌道可不想壓堂。


    前世在上學的時候,自己最煩的就是到點不下課的老師。


    所以,自己不想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而門外的朱鳳,在楊廷和指指點點的威脅中,走進課堂。


    滿是心虛的不敢看徐誌道。


    “徐夫子,我錯了。”


    徐誌道不明所以,揮揮手,表示沒事。


    “你且迴吧,日後莫要再隨意插話。”


    徐誌道說道。


    朱鳳如蒙大赦,趕忙退下。


    眾人陸續散去,朱厚照卻湊到徐誌道跟前,笑嘻嘻地說。


    “二哥,下午出宮嗎?”


    “我考慮考慮。”


    徐誌道先敷衍了一下朱厚照,然後對著負責記錄的起居郎說道。


    “那個誰,過來一下。”


    起居郎見徐誌道叫自己,連忙來到徐誌道身邊。


    “徐夫子,老規矩,下官懂。”


    徐誌道見起居郎如此識趣,也不多言語。


    “明白就好,什麽時候春秋筆法運用成熟了,保你青史留名。”


    起居郎連忙謝道。


    “多謝徐夫子提攜。”


    從第一次代課開始,徐誌道可是威逼利誘全上招唿太子的起居郎。


    開始起居郎堅決反對春秋筆法記錄每日課堂上徐誌道所講述的內容。


    但徐誌道深知這些新思想、新知識若想在這封建保守的環境中慢慢滲透,起居郎的記錄至關重要。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向起居郎闡述這些內容或許會給大明帶來的積極變革,但思想太過超前反而物極必反。


    暗示若用春秋筆法記錄,日後自己在朝堂之上若得勢,定不會虧待於他。


    起居郎在猶豫再三後,終是被徐誌道說服,開始采用春秋筆法記錄,仿佛寫了,又仿佛沒寫。


    如今,這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默契。


    朱厚照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雖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也知道二哥此舉必有其道理。


    “二哥,你這又是何苦,管他如何記錄呢。”


    朱厚照滿不在乎地說道。徐誌道笑了笑。


    “老三,有些事現在你還不懂,這記錄之事關乎日後許多方麵,不可小覷。”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明史——徐誌道列傳》


    弘治十四年始,徐誌道常代楊廷和於國子監授業。


    其所授者,至正德間列為機密。


    起居郎錄其事,皆用春秋筆法,辭意閃爍,遂為大明帝國間一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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