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時分,徐誌道滿臉寫滿無奈與焦急,猛地一把拽下朱厚照蓋在身上的被子,同時扯著嗓子大聲唿喊。


    “起床啦!”


    那唿喊聲在屋內轟然迴蕩,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然而,朱厚照僅僅是翻了個身,嘟囔了幾句含混不清的夢話,便又沉沉睡去,仿若陷入了無盡的深眠。


    徐誌道有些無奈了,他持續不斷地唿喊了朱厚照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在這漫長煎熬的過程裏,朱厚照除了偶爾無意識地翻身,以及那微弱的幾不可聞的唿吸證明他尚有生機外,簡直宛如毫無生氣的木偶。


    徐誌道甚至在某一瞬間懷疑,太子是不是已然靈魂出竅,徒留一具軀殼在此。


    眼見實在叫不醒朱厚照,徐誌道滿心沮喪地放棄了努力。


    他走到房門前,發泄式的猛地用力推開房門,對著外麵高聲大喊。


    “劉瑾,過來!”


    劉瑾在這東宮之中,平日裏雖也有幾分威風,但此刻麵對徐誌道,卻萬萬不敢擺絲毫架子。


    畢竟他深知這位爺可是真會毫不留情地出手揍他。


    於是,劉瑾趕忙一路小跑來到徐誌道麵前,臉上堆砌著諂媚至極的笑容,那笑容濃鬱得幾乎要滿溢出來,輕聲細語地問道。


    “徐公子,有何吩咐?”


    徐誌道看著劉瑾這副模樣,隻覺得心中怒火蹭蹭直冒,不自覺地有些硬了。


    嗯,拳頭硬了。


    莫名其妙地想揍他一頓。


    心中暗自腹誹:“這諂媚的樣子,真讓人恨不得狠狠給他一拳。”


    隨後,他強壓著心頭怒火問道。


    “太子平日何時起床?”


    劉瑾趕忙畢恭畢敬地迴道。


    “迴徐公子,太子殿下至少要到巳時一刻才會起身。”


    徐誌道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又問道。


    “國子監辰時四刻便開早課,那平時太子都是怎樣起來去國子監的?”


    見徐誌道的氣性塊凝成實質,劉瑾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迴答。


    “殿下向來不喜早起,國子監早課的時候,奴才們便會用軟轎抬著殿下匆匆趕去。


    一路顛簸,等到了地方太子殿下差不多就會蘇醒了。”


    徐誌道瞪大了眼睛,滿臉皆是不可置信。


    “一直如此?”


    劉瑾忙不迭地迴道。


    “一直這樣。”


    徐誌道在房門前緩緩踱步,思索片刻後說道。


    “後日國子監開課,卯時三刻,我便入宮來叫醒殿下。”


    劉瑾麵露難色,剛要開口,徐誌道一個淩厲如刀的眼神掃來,他趕忙把話咽了迴去,唯唯諾諾地應道。


    “是,徐公子,老奴遵命。”


    國子監並非天天有早課,大部分時間皆是先生講授一整天,學生自行消化兩三日後,帶著問題再於開課時請教。


    今日無課,徐誌道從東宮出來,前往正用早膳的朱佑樘和張皇後處請安。


    他婉拒了執意要留他吃早飯的二人,說明了後日需早些進宮叫太子起床,朱佑樘給了他一個入宮令牌,隨後便出宮了。


    朱佑樘自豪地對著張皇後說道。


    “皇後你看,朕看人準吧。


    第一天,濟危就進入狀態了。”


    張皇後又給朱佑樘乘了碗粥誇讚道。


    “啊,對對對!


    聖上慧眼如炬。”


    在迴定國公府的一路上,徐誌道滿心都在思考著一件事。


    定國公曾言:“內閣首輔劉健就是個炮筒子,天下無人不敢噴。”


    但昨日,就太子微服出宮一事,劉健全程僅僅說了一句,其餘皆是李東陽對自己的批判。


    徐誌道走在路上暗自思忖,這是定國公記錯了,還是這二人另有目的呢?


    他腦子裏全是複盤昨日之事,身子僅憑肌肉記憶往國公府慢悠悠地走著。


    “又是你,你是不是故意來偶遇的?”


    徐誌道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迴過神來,發現是昨日那主仆正站在自己麵前。


    而出言的正是那位叫做小青的“小辣椒”。


    徐誌道看著二人,不禁心生些許歉意,開口說道。


    “在下剛剛在思索些事情,未曾注意。


    姑娘莫要誤會,我隻是恰好路過。”


    小青卻雙手叉腰,滿臉皆是懷疑之色。


    “哼,你這話可騙不了我,這京城如此廣袤,哪能天天都這般恰好路過。


    肯定是對我家小姐有所圖謀。”


    一旁的女子輕輕拉了拉小青的衣袖,輕聲勸道。


    “小青,不得無禮。”


    然後對著徐誌道微微拱身行禮。


    “徐公子莫怪,小青被我寵壞了,說話有些莽撞。”


    徐誌道看著二人,心中雖有些想與眼前的姑娘多說些話,但此刻他滿心都是與定國公商議之事,實在無暇多做糾纏。


    徐誌道連忙還禮。


    “無妨,小青姑娘直爽的性子倒也可愛。


    隻是我眼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告辭了。”


    說罷,匆匆離去。


    待徐誌道匆匆離去,身影徹底消失在長街盡頭,女子這才微微沉下臉,輕聲問道。


    “小青,他們查到了嗎?他的信息是否對得上?”


    小青立刻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又帶著幾分篤定地說道。


    “小姐交代的事,他們不敢不當迴事。


    我昨日便已嚴令他們全力去查,那些人也知曉此事的緊要性,不敢有絲毫懈怠,估摸著應該快有了。


    隻要一有確切的情況,他們定會即刻來報。


    小姐您且寬心,有我在,定不會讓任何可疑之人近您身,也定能將這背後的隱秘都探查清楚,保小姐周全無虞。”


    女子聽聞此言,仿佛是被逗笑了一般。


    “本小姐還需要你保護?你不拖本小姐後腿就不錯了。”


    小青聞聽此言,先是一愣,隨後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不甘。


    “小姐,您這話可真是傷透小青的心了。


    自小青入府以來,日夜陪伴在您左右,何曾有過二心?


    平日裏的悉心照料、出行時的謹慎護衛,樁樁件件哪一點不是為了小姐您的安危與喜樂著想?


    那徐誌道,行為舉止透著古怪,多次不期而遇,肯定是對你圖謀不軌。


    小青不過是想盡自己的本分,提前洞察一切可能的危險,好讓小姐您能在他的陰謀之中安然無恙。雖說小青或許不及小姐聰慧敏銳、心思縝密,可這赤誠之心,天地可表。


    小姐怎麽能這麽說小青呢?小青好傷心。”


    “別演了,你走不走。”


    “小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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