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芙換了衣裳,低頭係衣帶子,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


    當年她和裴景離京上戰場,剛開始去的時候,人生地不熟,軍營是官級至上,但論資排輩的情況也很嚴重,要想將士們真心臣服,除了與他們打成一片,還得拿出真才實學,若領軍的將領是個沒有能力的草包,將士們自然也不會真心聽他調度。


    裴景當時在軍中毫無資曆可言,就算有安定候的人幫襯,依舊很難在軍中立足。


    那時候,邊城正好出了一樁山匪殺人案,唐安芙當機立斷,替裴景領了個差事,十日剿匪。


    安定候身邊有個謀士還挺厲害,尤其擅長分析地形,對打山匪起了關鍵的作用,他當時就提議,說要快速剿匪,就要占領一處高地,最合適的地方是一處村落的後山,可若他們真的和山匪打起來,附近村民可就遭殃了,於是首先就是要讓村民遷移。


    誰料那地方的村民特別彪悍,覺得山匪殺人又不是殺的他們村裏的人,根本不配合軍隊。


    最後沒辦法,唐安芙讓人化妝成山匪的樣子,找了個月黑風高夜,到村裏搶了幾家,搶東西是次要的,關鍵是鬧出了特別大的動靜,果然第二天整個村裏都說山匪殺人殺到村裏,當天下午村民就全部遷移出去了。


    那時候唐安芙才知道,原來刁民怕土匪勝過怕軍隊。


    後來因為占據了有利地形,唐安芙幫裴景領的十日剿匪任務大獲全勝,至此才算在軍營中立住了些。


    不知為何,竟然想到了這樁往事,大概是因為那是唐安芙真正意義上打的第一次仗吧,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找不著那些外地商人,可能也不打緊。」唐安芙係好了衣帶,從屏風後走出。


    齊辰在剪燈花,聞言問:「怎麽說?」


    「你想啊,那幕後之人操控外地商人通匪買地是不是?」唐安芙悠哉哉的在圓桌旁坐下,齊辰剪好了燈花也走了過來,對她點頭迴應。


    唐安芙笑著繼續:「那現在地已經買了,隻需把人放迴來,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可為什麽蠻牛寨的人還不放人,繼續勒索村民每戶五百兩呢?」


    齊辰想了想,得出答案:「他們內訌了。」


    「對!」唐安芙很滿意齊辰與自己的默契:


    「請神容易送神難,落草為寇的人又豈會是那種乖乖聽話,讓做一絕不做二的人?他們收了幕後黑手的銀子,卻還想得寸進尺吃兩頭,左手收幕後之人的錢逼迫村民賣地,右手借著綁架之事勒索村民錢財,隻怕那幕後之人也沒想到蠻牛寨會這麽做。」


    「所以,隻要剿了匪寨,一番審問,定能問出幕後之人的蛛絲馬跡,比大海撈針去找幾個外地商人容易多了。」


    唐安芙做最後總結。


    齊辰對此十分認可,順手給唐安芙和自己倒了杯茶,唐安芙接過他手中的茶杯,忽然想起一件事,指著桌上的小暖爐說道:


    「對了,我給你煎了茯苓茶,還熱著呢。」


    齊辰掃了一眼卻是搖頭:「不了,先前在書房,王伯送了湯去,我全喝了。」


    湯?


    唐安芙心中警鈴大作,放下悠哉哉翹著的二郎腿和手中的杯子,警惕問道:


    「什麽湯?」


    「就之前一直喝的,這幾天倒是沒見了。」齊辰說。


    唐安芙:……果然!她還是大意了!


    自從知道齊辰每晚喝的不是莧魚湯後,唐安芙就禁止廚房再把湯送到房裏來,沒想到王伯這麽能見縫插針!


    「那個,王伯……真的隻是管家嗎?」唐安芙發自靈魂的詢問。


    齊辰不解看她,邊卸腰帶邊走進屏風換衣裳,不一會兒屏風後傳出:


    「你不知道嗎?他是前大內總管,父皇駕崩以後,他就辭了總管之職,隨我到辰王府養老來了。」


    唐安芙傻眼,她還真不知道!


    並且這個消息足夠震撼和顛覆,王伯是……前大內總管……那豈不是……


    「不對啊,王伯有胡子。」唐安芙說。


    「假的。一扯就掉。」齊辰在屏風裏說。


    「假的……?」


    唐安芙想象王伯被扯掉胡子的畫麵,忍著笑趴到屏風一側,探頭往屏風裏看去,正好看見齊辰脫了內衫,露出後背的樣子。


    這後背,唐安芙摸了不少迴,抓了不少迴,卻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她知道齊辰的後背不平整,這很正常,哪個打仗的將軍身上沒點傷痕,就是她從前身上也有不少傷疤。


    可齊辰背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痕卻不都像是戰場上留下的痕跡,其中有兩處最為紮眼。


    一處右側後肩,一塊拳頭大的傷痕,像是火傷,並且傷口有層次,說明不是傷了一迴,可火傷怎麽會傷在同一個地方多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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