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趙民是個老煙槍,除了上朝之外,平日裏腰間總掛著旱煙袋子,走到哪裏抽到哪裏,內閣、兵部議事時,滿屋子抽的煙熏火燎,手下將領和朝臣們迴迴都被熏的頭昏腦漲,但礙於太尉大人的身份敢怒不敢言,最怕跟太尉坐在一個屋子裏議事。


    但也有一種情況除外——安南王在場時。


    隻要安南王在的地方,太尉大人總能克製很多,實在克製不了,他也會選擇找個機會到外麵抽一袋子,絕對不敢在室內當著安南王的麵兒抽,至於為什麽呢?


    一來是安南王位高權重勝過他,二來……他的煙杆子被安南王當麵撅過三迴。


    一根黃檀煙杆,一根青岡煙杆,一根黃銅煙杆,根根是他的心頭肉,有一根算一根,全都被撅斷了。


    太尉大人欲哭無淚,找安南王理論吧,安南王是個悶葫蘆,他在那說的口沫橫飛,安南王隻冷眼相待,毫無波瀾;想找安南王動手吧,太尉大人老胳膊老腿兒還真不是他對手……什麽?安南王不敢對他動手?


    嗬嗬,你們怕不是沒見過安南王有一年在殿上直接把一個搬弄是非的禦史踢斷了腰的樣子。


    世人皆知,安南王的字典裏,就沒有‘不敢’二字!


    什麽什麽?


    還可以找陛下理論?


    嗬嗬嗬,且不說為了根煙杆子鬧到陛下麵前有失體統,就算太尉大人真豁出臉皮鬧了又能怎麽樣呢?


    舉朝皆知,陛下寵安南王比寵自家兒子都狠,知道安南王動手撅了太尉的煙杆子,說不定還會心疼安南王撅煙杆子的手,直接下旨讓太尉從此戒煙呢。


    憑著陛下以往對安南王縱容寵愛的軌跡來看,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幾率非常高,太尉可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呀,打不過惹不起,太尉大人吃了虧以後終於學乖,不敢在安南王麵前抽煙了。


    衙門的後廚送來了些供議事官員們點饑的吃食,就是一些幾十年如一日的茶水點心,幹巴巴,寡淡淡,讓人看著就沒什麽胃口。


    所以大部分的官員對於這時候衙門提供的吃食是沒有期待的,除非實在餓的不行,一般情況下,幾乎沒人願意正兒八經的坐在裏麵吃。


    這個時候,有人選擇到茶間小坐喝喝茶聊聊天,有人選擇到院子裏去看看花草樹木養養眼睛。


    議事廳中也就剩下那麽寥寥幾人,齊辰坐在主議官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太尉趙民在外過了煙癮後迴來,坐迴主議官下首第一的位置,看了眼雙手抱胸,麵若寒霜的齊辰,硬是把湧到喉嚨口的咳嗽給咽了迴去,跟坐在對麵中間喝茶的安定候裴城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議事廳大門湧進一幫人,都是些在議事廳中做文書記錄的知事,隻見他們簇擁著一個春風滿麵的年輕人進門。


    那年輕人是年初剛被提拔上來的兵部左侍郎李青,李青兩隻手裏都拎著個碩大的食盒,他將食盒放在議事廳窗邊的案桌上,食盒裏有四隻特大號的瓦罐,瓦罐裝是噴香撲鼻的烏雞湯。


    在跟著他進門的那些年輕知事們七手八腳的幫忙之下,李青親自把湯從瓦罐裏盛出來,一碗一碗的端送到議事桌上的大人們麵前。


    「我夫人善廚藝,今日給我熬了些雞湯送來,有很多,請諸位大人一並嚐嚐。」李青客氣的迴。


    第一碗自然擺到齊辰麵前的桌上,然後才依次分下去,太尉趙大人正覺得腹中有些饑餓,又不願吃兵部供的點心,雞湯來的正是時候。


    「喲,你這才剛娶妻,新婚夫人夠賢惠的。」太尉端了湯碗就喝了一口,連連點頭:「味道真不錯,鮮。」


    李侍郎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傻笑了兩聲,然後又去給其他同僚分發雞湯去了。


    太尉這邊開喝,其他官員也就不客氣了,一時間議事廳內讚譽聲不斷。


    齊辰睜開眼睛,見議事廳中人手一碗湯,他麵前也有一碗。


    太尉見他醒來,舉了舉碗解說:


    「李侍郎新婚夫人送來的雞湯,味道真不錯,王爺嚐嚐。」


    齊辰往剛坐下和大夥兒一起喝湯的李侍郎看去一眼,李侍郎趕忙起身對齊辰拱手:「王爺若不嫌棄,請嚐嚐內子手藝。」


    齊辰端起麵前的雞湯碗,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見李侍郎還站在那裏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評價,齊辰這才對李侍郎點了點頭:


    「嗯。」


    盡管隻有一個字,但能得安南王一個肯定已是難得,李侍郎心滿意足的坐下。


    不得不說,今日因為夫人的一碗湯,著實讓李侍郎在同僚們麵前露了一迴臉,李侍郎欣喜之情不俞言表。


    太尉喝著雞湯,忽然問了句:


    「李侍郎是新婚吧。」


    剛剛坐下的李侍郎再次起身,迴答太尉的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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