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店,給朱濤打了電話,過了好一會朱濤才接,而且那邊還很吵,他這才想起來朱濤今天離滬,估計這會在火車站。過了一會,那邊傳來清晰的聲音:章進,怎麽了?章進說:你上車了嗎?朱濤說:沒,剛到火車站,剛信號不好。章進說:幾點的火車?朱濤說:三點的。謝謝你的關心。這話讓章進有些臉紅,他是真的給忘了,要不是碰到租客來店裏。好在隔著手機也看不到,章進說:談不上關心,都沒去送你。朱濤說:上次說過了,沒必要。來火車站要轉幾趟車,來迴都好幾個小時。章進說:那你路上小心,到了老家給我發個消息。朱濤說:好。到家跟你說。沒事就掛了。章進忙說:等一下。你還記得海風小區15號502那個房子嗎?去年年底你租掉的。朱濤想了一下,說:我記得是一對婆媳過來租的房子。那個婆婆看著很兇。章進心想,這就對上了,於是說:剛店裏來了兩個女的,一個中年婦女,一個二十多歲。那個中年夫婦說姓梅,看著是有些兇,另外一個年輕的倒是很斯文。朱濤說:那就是租客。她們來幹什麽?章進說:梅女士說要退租。朱濤說:她們都住了三個月了,這個時候退租找我們幹什麽,直接聯係房東不就得了。章進說:我也不清楚情況,所以問問你。朱濤說:許店是不是不在?章進說:是的,他還是今天休息。朱濤說:客戶說了什麽原因嗎?章進說:她說是甲醛超標。朱濤說:怎麽可能!這個房子裝修好都出租五年了,怎麽還會甲醛超標?她們怎麽知道甲醛超標的?章進說:那個梅女士說家裏小孩老是哭。朱濤說:這個理由也太扯了。你這樣,去問問客戶有沒有找人來檢測過,如果沒有,那就找專業的人來檢測一下,如果真是甲醛超標,要退租房東也無話可說。如果客戶說檢測甲醛超標的費用算誰的,你就說如果是甲醛超標,房東會報銷。章進說:房東真的會報銷嗎?朱濤說:這樣,我跟房東打個電話,先溝通一下。章進說:你把房東號碼發我,我給你打,你都要離開上海了,就別操心了。朱濤說:那就麻煩你了,那個房東還是很好說話的,姓曹,曹女士,就住在這個海風小區。你說是我的同事就行,她記得我。章進說:好,我去溝通一下,如果溝通不了再跟許店說。那你去候車室,別錯過時間。朱濤說:時間還早。有什麽情況跟我說。章進說:好。你把曹女士的手機號立馬發我微信上。


    掛了電話,朱濤就手機號發了過來,章進心想:還是先給房東打個電,看房東什麽想法。章進號碼還沒撥出去,就看到梅女士走過來,大聲說:你處理不了,趕緊把房東叫過來,我們自己說。章進先把手機放迴褲袋,說:梅女士,冒昧問一下,您說甲醛超標,有找人檢測過麽?梅女士不耐煩的說:檢測什麽!小孩子鼻子最靈了,我們以前住在其他地方,他從來不哭,總從住到這裏就總是哭,那肯定是房間裏甲醛超標,小孩子覺得不舒服。說到底,您這是主觀判斷啊!章進心裏腹誹了一下,說:用這個理由跟房東說,恐怕房東不會認可!梅女士說:你把房東叫過來就行,我們自己說。章進說:那您稍等一下,我跟房東說一下,看她有沒有時間過來。梅女士說:快點!我們還有事!說完就迴會議室去了。這時何靜走出來說:這個阿姨兇的很,你還是叫許店過來處理。章進也是不想處理這種事的,但今天忘了朱濤的出行,感覺有些對不住朋友,所以想幫朋友把這事辦好,算是一種迴報。章進說:我先試試,搞不了再跟許店說。何靜說:那也行。你就當練練手。有事叫我。章進說:明白。


    何靜迴了門店,章進站在門店外麵給房東打了電話,打通之後,那邊也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哪位?章進說:曹女士,您好!我是朱濤的同事,我叫章進。那邊說:朱濤呢?章進說:他有事迴老家了。那邊說:那你打我電話什麽事?章進說:是這樣的,租您海風小區15號502那個租客說要退租,到我們店裏來了。那邊說:她們沒有跟我打過電話。她們要退租也行,按合同辦,押金不退,我把剩下的房租退給她們。章進說:您下午有空嗎?她們想約您見麵溝通。曹女士說:我不想跟她們說話。你幫我把話傳達一下就行。章進說:租客是說您的房子甲醛超標,才要退租的。那邊冷笑了一下,說:笑話!我這個房子都已經出租五年多了,就算是當初甲醛超標,現在也該沒有了。章進說:那租客就是這麽說的。那邊說:這樣,她們找人檢測了嗎?章進說:沒有。租客就說她們家小孩老是哭。那邊又笑了一下,說:那你叫他們去檢測,如果真的甲醛超標,我就把押金和租金都退給她們。章進說:檢測甲醛是要費用的,您看?那邊說:如果檢測出超標,這錢我出!你去跟租客說。章進說:那好。我把您的意思跟租客說一下。等下再聯係您。


    掛了電話,章進整理了一下思路,覺得找人檢測甲醛超標是個很合理的方案,不然嘴上說說都沒有說服力,相信租客也能理解。於是信心十足的進了會議室,沒等章進開口,梅女士就說:房東什麽時候來?章進說:剛跟房東打過電話了,房東的意識是,您說這個房子甲醛超標,房東是不認可的,兩人說來說去也不會有結果。還是找家公司檢測一下,如果檢測出甲醛超標,房東說了,把押金和租金都退換給你們,並且支付本次檢測的費用。您看如何?梅女士說:檢測這個還要預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結果,再說了,我們檢測出超標,房東不認可,又要重新檢測,不知道要搞到什麽時候去。章進說:您稍等,我再給房打個電話。就在會議室撥通了房東的電話,沒開擴音。那邊說:哪位?章進說:曹女士,我是剛給您打過電話的朱濤同事,我叫章進。那邊說:你說,什麽事?章進說:我把您的話跟租客說了,租客的意思是第一,檢測的時間不知道多久,第二,萬一她們找人檢測超標,您又不認可,還要檢測這樣時間就會拖得很久。那邊說:甲醛檢測我知道的,今天預約,三天之內就會上門,檢測之後,最多七天就會出結果。她們隻要找符合資質的檢測機構就行,我都認的。章進說:那好,我把您的話跟租客傳達一下。那邊說:你再這樣跟她們說:從今天開始,到檢測結果出來這段時間,如果我的房子真的甲醛超標,這段時間的房租我也不算她們的。章進這時真的覺得這個房東很好說話了,他說:好的,我會跟租客說清楚。等下迴您。掛了電話,說:房東說了,從預約檢測開始到最後出結果,最多隻要十天時間。如果最後檢測結果是甲醛超標,那麽這段時間的房租就不用給。另外,你們隻要找符合資質的公司檢測,檢測的結果房東都認的,不會再去檢測。您看行嗎?梅女士黑著說:不行!我們今天就要退這個房子!你把房東叫來,不要說那麽多!房東不來的話,我們去她家裏找她!我知道房東也住在這個小區。原本章進隻是覺得這個梅女士脾氣差了點,沒想到還是這麽不講理!他真的很想罵她一頓,但想想還是忍了,自己隻是想幫朱濤處理問題,別問題沒處理好,還把自己搭進去了。這種女人還是交給許店處理吧,於是說:那您稍等一下,我跟業主說一下,看她來不來。說完就走出了會議室,臨出會議室,他還聽到那個年輕女子低聲喊了一句:媽媽。梅女士立馬嗬斥:你不要說話!章進心想:這個女人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找到這麽一個婆婆!


    何靜看到他出來,問:處理好了嗎?章進苦笑一下,說:沒。還是找許店來處理。說完就給許常斌打電話,把情況說了一下,許常斌說:我現在市區,一時也迴不去。你把房東約過來就行。如果房東不來,你就叫租客自己去找。這裏麵原本就沒我們什麽事。如果租客賴在我們這裏,你就不要理她。等我晚上迴來。章進隻好照辦,掛了許常斌的電話立馬給房東打電話,說:租客現在就是想跟您見麵聊,要不您抽空過來一下。不然租客說找您家去。房東那邊沉默了一會,說:好。我一會就過來。章進聞言鬆了一口氣,趕緊到會議室把這消息跟租客說了。那個梅女士聞言,立馬打了一個電話出去。章進也不管她是跟誰打電話,就出了會議室,到自己位置坐好。


    大概過了十分鍾,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何靜立馬起身說:歡迎光臨,您找誰?她看出這人朝門店裏一直看。這人說:我老婆和兒媳在這。何靜明白了,說:她們在會議室裏,您自己進去。這人就自己走到會議室那,打開門進去了。章進自然也不會去倒水。沒過一會,就有一個將近五十歲的女人過來,頗有氣質,像個老師。何靜也不喊歡迎光臨,直接問:您找誰?這人說:章進在嗎?章進聞言站了起來,試探的說:您是曹女士?這人點點頭,說:租客呢?章進指著會議室說:在裏麵。曹女士說:那你跟我進去。估計曹女士是叫他進去撞單的。章進自然也不能直接迴絕,隻好跟著房東進了會議室。租客和房東都認識,兩人一進去,梅女士就笑著說:房東真是越來越年輕了。我們兩個雖然沒差幾歲,但就像是兩代人。章進對梅女士沒有好感,用最惡意的想法揣測梅女士的話不是誇房東,是想占房東便宜。房東在她們對麵坐了下來,笑了一下,說:還是老姐姐精神頭好,聲音洪亮。你看我都說不出話。梅女士說:我這人嗓門大,天生的。不過你這是中氣不足,要買點中藥補補。我認識一個老中醫,醫術不錯,原來是在三甲醫院上班,現在退休了,自己開了一個中醫館,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曹女士說:謝謝老姐姐。這個以後再說。你們說要退租?梅女士說:我那個小孫子,你也見過,自從租了你這個房子,就老是哭,最近都瘦了好幾斤。我都心疼死了。我問別人,別人都說肯定是房子甲醛超標,有氣味,小孩子的鼻子敏感,聞得到。這不,我們想著就換個房子。也是為了小孩好。我們大人都沒什麽。章進聽得梅女士這話,都覺得她不來做中介都是可惜了。曹女士笑了一下,說:我這個房子是五年前裝修的,裝修之後就一直出租。中間也沒斷過,你是第一個說甲醛超標的。我剛叫這個小夥子跟你們說了,你們可以去找專業的檢測機構來檢測,如果檢測出來我這個房子真的甲醛超標,這個檢測的費用算我的。梅女士說:這個不用測了,小孩子不像大人,不舒服就會哭,這個做不得假。你房子肯定是有問題的!我們也不追究這個房子對我家孩子造成的傷害,因為你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房子有問題。我們現在隻要你把押金和剩餘的租金退給我們就行。章進聞言,心裏罵了一句:無恥!曹女士臉色也變了變,似乎對對方的底線預估有些偏差,但還是盡量平靜的說:我們是簽了合同的,不能因為你一句話說我房子有問題,它就有問題。現在是你要退租,是你違約。押金我不能退給你,剩下的租金可以給你。梅女士看著房東,說:不行,押金必須退!曹女士不說話了,也看著梅女士。章進也不知道說什麽。一時間整個會議室安靜下來。過了幾分鍾,曹女士說:不談了。我先走了。說完就站了起來。梅女士像一隻靈活的兔子,幾步跳到會議室的門那,擋住了會議室,眼神淩厲的說:不準走!曹女士張了張了嘴,沒說什麽,迴頭看了一眼章進,章進一直站在房東的側邊,他也沒見過這個陣仗,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曹女士看求救無望,又做迴了位置。章進心裏突然有種對不住房東的感覺。但他還真不敢直麵梅女士的眼神。


    這時梅女士的老公說話了:小梅,你坐迴來。就算房東現在走了,我們還占著房子,這個事早晚得解決,房東,你說是吧?梅女士還是站在門口,沒有動。曹女士看他老公似乎是出來打圓場的,就問:那你想怎麽解決?這人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押金一分不退也不好,你多少退一些,你看呢?曹女士說:你說退多少?這人往老婆這邊看了一眼,張了幾次口才說:退70%,你看行不行?曹女士想了一下,說:不行,我就退一半。我已經讓步很大了。這人又看了一下梅女士,梅女士瞪著眼沒說話,他就說:那行,一半就一半!梅女士突然大喝一聲:死鬼!你要死是吧!不但把他老公嚇了一跳,章進的心跳也加速了,今天才算是見到真正的母老虎,梅女士的兒媳臉色都白了,低著頭坐在那裏。她老公被她這一喝,嘴角都快抽了,章進真怕他現在抽風了!梅女士嗬斥完老公又說:房東,今天要麽就全退了,要麽就一直耗著!曹女士看向梅女士,說:你老公都同意退一半了。梅女士說:家裏哪有他說話的份!他說的不算!曹女士看向她老公,那人低下了頭。章進在一旁心想:我要這個男的,現在就上去給她幾巴掌!太他媽窩囊了!


    章進心裏窩著一口氣,看著房東被這樣欺負,忍不住就想爆發出來,準備過去把梅女士拉開。這時曹女士說:行!我把錢都退給你們。你們今天就搬走!梅女士這時笑著說:沒問題,我們已經租好房子,東西都搬走了,等下叫我老公跟你去交接房子。章進心想:你自己怎麽不去?曹女士算了一下天數,把押金和剩餘租金都在微信上轉了,她有梅女士兒媳的微信。兒媳收到了錢,就對著梅女士說:媽媽,錢都到了。梅女士笑著說:好。又對著她老公說:你跟房東去交接一下房子。章進看著曹女士黑著臉走了,心裏有些愧疚,又看到梅女士老公跟在後麵走了,心裏又有些鄙視,看到梅女士又坐迴去了,心裏有些吃驚,問:梅女士,事情都解決了,您怎麽不走?梅女士冷笑一聲,說:房東這邊是處理好了,你們這邊還沒有。章進疑惑的問:您還找我們幹什麽?梅女士說:我們在你們這裏簽約,是付了中介費的,你們得把中介費退給我們!章進聞言,瞬間血壓增高!他雖然不做租賃,但也知道,隻要簽了租賃合同,收了中介費,那麽就算上午簽的,下午雙方任何一方不租,這個中介費都是不退的!這是整個行業的規矩!何況對方還已經住進去三個月了,章進不光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就是聽也沒聽過,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他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梅女士看他不說話,就接著說: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們簽了一年的合同,是付了一年的中介費,現在住了三個月,也就是住了四分之一年,你們把剩下的四分之三的中介費還給我們就行!這話再次刷新了章進的三觀!章進也不說話了,知道自己的實力跟對方有太大的差距,還是避其鋒芒,直接迴到了自己座位。他也沒關會議室的門。梅女士還以為他是去打電話跟領導匯報去了,但聽了一會,那個小夥子是在打電話,但都是問:您房子考慮出租出售嗎?梅女士這下氣得不輕,她打懂事去就沒被人這麽輕視過,於是怒氣衝衝的走到章進身邊,搶過座機,說:你什麽意思?!章進麵對這隻母老虎,也不敢爭鋒相對,隻能苦著臉說:阿姨,您找錯人了!您這個房子也不是我租的,您的中介費也不是我收的,您找我幹什麽!梅女士大聲說:那你把你們店長找來。章進說:我們店長去市區,晚上會迴來,您在會議室慢慢等著!梅女士:那不管,你們店長不在,我就找你!章進說:您找我沒用!我沒錢給您!梅女士就一屁股坐在章進旁邊,手裏還拿著章進的座機。每個位置配一台電腦和一個座機。章進旁邊還有座機,但章進想著要去拿旁邊那個座機打,這個瘋女人還得來搶,一時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幹啥,手摸了一下袋裏的手機,不敢拿出來,真怕被這個瘋婆子搶走。旁邊坐了一隻瘋了的母老虎,那種感覺讓章進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如坐針氈!章進心裏暗暗有些後悔,原本是想做個人情,沒想到變成“情人”了,可惜這個阿姨年紀大了點,要她兒媳坐在旁邊,坐到天亮也無妨。章進又想,要是朱濤還在這,今天為他受了那麽大的折磨,怎麽著也得請吃三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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