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向黑馬打去,賀聰躺在草地上可看得一清二楚。見道人想殘害那黑馬,要想救援已是不及,急忙伸手從地上一探一甩,二粒石子,電閃飛出。兩粒正好從橫裏撞飛道人所發暗算黑馬的兩點寒星。


    道人隻看見那匹黑馬,根本未曾注意草地處還有人。賀聰這出其不意的二粒石子,倒真把他嚇了一跳。


    那道人飄身左避數尺,濃眉雙剔,正待發言。那知黑馬一聲怒嘶,掉轉過來,快如電閃一般,縱過道人當頭,後蹄猛登,竟向道人猛踢過去。


    休看道人一身極好武功,但對這黑馬怒撲,不敢小視。他急忙晃身滑步,輕飄飄的閃出七八尺外。當腳步才自站定,耳後就聽有人冷冷問道:“你是道人,作為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為何要殘害我的馬兒?”


    道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方才閃身之際,分明此處無人,腦後人聲從何而至?雙掌護身,倏然迴身,轉目望去,隻見麵前站定一個十六七歲少年。這背插刀的勁裝英俊少年,其星目之中,神光電射,正注定著自己,像是等候答話。


    道人心頭一凜,未想到眼前這少年剛才擊出的二粒石子,能有特別的手法,特別的準頭倒真讓人不可想象。可又看這少年太已年輕,神色頓時又轉傲然。隨即麵現獰笑,卻發出一個口音怪異,宛若梟鳴之聲,隻聽他說道:“你家道爺正需這馬兒和你背上那把刀,你這小小娃兒又是何人?怎會在這裏?你要知道,你一個小孩子騎馬、帶刀都是極危險的,快把馬和刀給我也是為你著想。”


    賀聰見道人這副桀傲獰惡神情,便沒好氣,目中精光流轉,逐用手一指馬兒道:“這馬和刀正是我的,好端端的為甚要給你?”


    那道人冷笑一聲,道:“貧道也是為你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賀聰笑著截斷他的話頭道:“這種話也是你做道士能說的?呂洞賓可是你的祖宗,他可從不會想要他人的護身之物。”


    這道人武功說來也不算低,所以平時一向氣焰萬丈。但因太過狡猾,見強即躲,見弱即欺,所以居然極少挫折,兇名也就越來越大。此時聽賀聰這說話的聲調語氣,竟不上當,也不相讓,似比自己還橫。不由一陣桀桀獰笑地說道:“你這小娃兒乳臭未幹,說話神情怎的如此不遜?這匹馬是你的麽?你背上的刀又是哪來的?”他邊說邊繞著賀聰和馬兒轉圏。


    賀聰見他圍著自已和馬兒轉圏,雖不知何意,但猜他定不會有好意。見他也不動手進招,自已也不好幹預,於是便故意道:“這馬是我的!再說不是我的馬,誰會來管這閑事?我背上的刀更是我的,與你又有何幹?再說我這馬可是寶馬,你若膽敢傷它一根馬毛,我便拔去你十莖胡須,還不一定頂得過呢。”賀聰如意氣定神閑的這樣說道,就是想來個以靜製動,故意激怒於他。


    那道人一聽賀聰此言,不由地氣得暴跳如雷,怒聲喝道:“你個不知好歹的小鬼!休出謊言,憑你也配騎這馬?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膽了,這馬可是我那兄弟頭陀僧施泰之所騎……。”


    話猶未了,賀聰已打斷他的話說道:“你說得不錯,這匹馬正是頭陀僧施泰所騎過的,馬既在此,少不得要請教道長,頭陀僧施泰他人在何處?我可正要找他呢!”


    那道人豹眼環睜,哈哈一笑,人已向賀聰身前切近。他麵罩秋霜,好似根本就未把賀聰看在眼中的那種神情。隻見他冷冷說道:“我和頭陀僧施泰結拜為兄弟,本是在一起的。因事我二人走散,不想他這馬怎地會在你這裏?頭陀僧施泰何在,趕快說出可饒你不死!”他話音未落卻突然跳將起來,趨賀聰不備,想用雙手緊抱住他,再欲要將其扳倒地上。然後再來頓拳打腳踢,痛毆毒打,好奪其馬與他身上的佩刀。


    賀聰見他麵上那股獰笑得意之色越濃,心中也已警覺。當他埋頭想去抱賀聰的背腰時,自然是心中是暗喜。


    豈料,眼睜睜地瞧見賀聰的左後腳跟似長了眼睛般擺甩一勾,便朝自己的前胸撞至。速度之快,是生平罕見,連怎麽擋的念頭,都還沒有轉過來就被重重一擊。


    這道人萬萬沒有想到,這少年不按常理,也是讓人所料不及的。防不勝防地跌後一屁股重重著地,痛得死去活來。手腳撐不起離地,連話都講不出來,隻能用哭腔表達。


    賀聰也防他偷襲,足下微動退後了兩三步。雙眼上下打量著這道人,然後說道:“至於頭陀僧施泰蹤跡何在一事,我也不知。隻是他這馬是留下給我的,其他的我也不據實奉告了!”


    那道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麵呈急怒之色,聽賀聰說完之後反而逐漸平息。這時他眼中微閃精光,臉色反而淡漠至極,稍喘氣後便點頭說道:“我紫虛道人和頭陀僧施泰本是誌同道合之人,他是出家人,我是入道人而已。如今頭陀僧施泰名震武林,他這身功力,諒你也奪不下他的馬。現在你可將此馬歸還給於他,就由我代收而已。此外看你小小年紀,用刀也無益,你就趕快將刀送歸於我,我也就不過多計較於你啦!”


    賀聰看出這紫虛道人的小心思,他是在覬覦此馬和自已的刀。於是說道:“這馬現在隸屬在下,我的護身刀又豈能隨便送人?如果頭陀僧施泰在此當有一說,所以請道長不必多言。”


    那紫虛道人再三打量賀聰,知這娃兒有些來曆,也定是練武之人。所以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毫不退縮、絕不低頭的勇氣。因而知道再怎麽多說也是無用,心中不由早就鬱怒待發。不過剛才一再竭力忍耐,此時見賀聰仍是不知好歹,又油鹽不進,便無法再忍。於是跳將起來,清叱一聲。突然左掌就勢一推,一股強烈勁風,劈空竟往賀聰當胸撞去。


    賀聰那裏會想到紫虛道人會如此陰惡驟下毒手,便忙騰騰騰地退出三五步去。那紫虛道人卻根本未把賀聰看在眼內,剛才隻是自已大意才吃了虧,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小鬼知道自已的厲害。於是仰天桀桀獰笑地說道:“小鬼不知好歹,你若想死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我要叫你嚐點厲害。從今以後,這馬就是我的!這刀也是我的!貧道可不願讓它們在此與你陪葬!”他看不慣賀聰那種神氣,早已慍怒待發。他急把真力提到八成以上,一聲喝道:“該死的小狂妄匹夫?你就是一顆頑石,貧道也要教你化成碎粉!”口中說道,身形已飄,右臂已橫掄,一招‘怒海翻瀾’,唿的一陣奇勁掌風,直向賀聰擊去。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要麽不出手,蓄勢靜觀、隱忍待。要麽出手則必取敵之軟肋,一擊必殺。


    賀聰知道他的心思,才真懶得和這種喪心病狂之人多話。目含煞氣,臉罩寒霜,一揚手疾攻三掌。


    這紫虛道人揮掌相迎,他雖然用的是道家的罡氣,卻把功力又提至九成。以為賀聰身形必被震飛。一條臂膀即使不斷,也要腫痛上十天半月。


    可他哪想,雙掌交接之下,頗出意外。對麵賀聰竟然不閃不避,皆以性命相搏。他的掌掌都帶排山倒海般的震人風勢,淩厲無倫。逼得個紫虛道人連連閃展騰挪,氣血也是一陣翻湧。心頭猛跳,發若飛蓬,一隻右掌疼痛欲折,慌手慌腳倒退出了一丈多遠。


    這紫虛道人先前可真未把賀聰看在眼內,雙掌交接之下,居然被對方震得移步換樁,血氣翻動,由不得的大吃一驚。暗想幸虧自己存心想給對方吃些苦頭,用了九成真力,若不然又要吃上大虧。


    這一來,這紫虛道人那股狂妄之氣頓收,再不將賀聰視為孩童。從其穩重神態來看,不敢再小視。而是像麵對一流高手一樣凝神出招,不敢輕敵。於是他趕緊抱元守一,納氣凝神。


    賀聰身形又到,這迴卻是麵含哂薄冷笑,輕飄飄的一掌當胸推出。


    紫虛道人正在調元聚氣,準備反擊之時,見賀聰這次所用招式,好似意存輕視,緩慢無力。不由濃眉一展,心中狂喜,便想故弄玄虛,就此克敵製勝。當見賀聰一掌推出,他卻不閃不避。


    可賀聰一見便已知其意,心中暗笑,索性裝做不懂,依舊緩緩向他當胸擊去。


    果然紫虛道人心中主意已定,他好似拿好分寸,專等賀聰這一掌堪堪按上前胸之際,右足突然一撤,身軀動如閃電,往左疾轉。使對方招術用老,收勢變招均所不及。然後左掌一沉,施展內家重手,刷地一聲,向賀聰右腕力切而下。


    那知眼看指尖已沾對方手腕,賀聰突然出聲冷笑說道:“雕蟲小技,豈能讓你得逞?你用這隻左手暗算於我,已卑鄙陰惡,我先替你毀去”


    說話間,右腕突然向下微沉兩寸,然後真氣一凝,翻掌上迎。那紫虛道人便覺自己所發的極重指力,被人家輕輕巧巧的卸於無形。並感到有一股強韌暗勁,就勢反震。心知不妙,但避已無及。於是鋼牙一咬,索性沉掌再壓,蓄意一拚。就聽‘卡擦’一響,微起骨折之聲。紫虛道人脫口慘哼,人已麵色劇變。此時他隻覺得半身發軟,通體發麻,搖搖欲倒。


    賀聰微微一哂,二指輕伸,宛如石火電光,點在了那紫虛道人肋下,紫虛道人穴道頓時中招動彈不得。


    賀聰走到紫虛道人身畔,一腳替他踢開穴道。痛得那紫虛道人一聲淒厲慘嗥,捧著那隻被賀聰掌力反震撞折的左掌,慌然起立。


    賀聰的刀嗆啷出鞘,指向紫虛道人沉聲問道:“你和那頭陀僧施泰是一路的,想必你也好不了哪兒去。如果你再作惡多端,在下必不再饒!”


    紫虛道人本不是善良之輩,現在卻敗於這小娃兒手下,心中豈能心甘?他一雙怪眼銅鈴似的望著賀聰,仍是兇性又發,一陣桀桀獰笑說道:“小娃兒,你以為一把刀就嚇得住你家道爺?那真叫做妄想!有本領的當胸一刀,超度你家道爺。到時我兄弟頭陀僧施泰自然會海角天涯去捉拿你,非把你剁為肉醬!”


    賀聰聽他所言心中有氣,既然他是如此狠毒,便有心想懲治他一番。於是嘿然冷笑,收刀用指,手法如風。在紫虛道人肩頭胯際和腰問的幾處大筋重穴之上,連捏帶點。


    紫虛道人登時出聲慘嚎,全身一齊抽搐抖顫,又複倒地不起。額上汗珠,如黃豆般大,直往下滾。


    賀聰使出最厲害的錯骨分筋手法,處置惡道。然後又對紫虛道人說道:“傷人者,人自傷之!善惡循環,天理所至。既然你要把我剁為肉醬,那我就再給你點上‘五陰絕脈’,先讓你嚐嚐這滋味,看你能不能禁得住?”


    那‘五陰絕脈’,乃是刑中之最,一經點中,連張軟紙,拂在身上,均如萬刀碎割一般。人自不能絲毫動轉,隻得就在當地熬上七天肝腸寸斷,心腑油煎的無邊痛苦,然後五髒齊裂,七竅狂噴黑血而死。


    紫虛道人被賀聰的錯骨分筋手法,整治得已經縮成一團,不停慘哼。再一聽賀聰要加點他的‘五陰絕脈’,嚇得不住將頭連搖,口中說不出話來。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少年不但身具一身奇詭武功,也確實是位難鬥的人物。現在命在他手中,不敢再強硬,目光之內,也斂卻兇芒,露出乞憐之色。


    賀聰‘哼’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有多麽兇橫暴戾,原來依舊是一身軟骨頭。”


    紫虛道人此時簡直喘息不定,已然嚇得魂不附體,汗流浹背語不成聲,勉強結結巴巴的說道:“貧道再也不敢了,請小哥饒了貧道!”


    賀聰聽他把話說完,把刀對那紫虛道人攔頭橫掃,把惡道一頂九梁道冠,和滿頭頭發,一齊削落。正色叱道:“看你委實罪不容誅,現留你一線生機,削發代首以觀後效。茫茫孽海,務望你及早迴頭,倘若二次再犯在我的刀下,要想活命,除非是日從西起。”


    那紫虛道人仿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迴來,捧著重傷左手,蹣跚走去。


    看那紫虛道人離去,然後再待馬兒吃得差不多時,賀聰這才又騎上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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