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女若在夫家受了委屈,能依靠的也就隻有娘家兄弟,看樣子阿芙是指望不上了。


    唐安傑自知理虧,卻也想為自己辯解一句:


    「換你你也怕的。」


    第一次,唐安傑生出了麵朝大山,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裴景作為唐家的準女婿,長房嫡女成親,自然也在受邀賓客之列。


    他看著驚為天人的唐安芙緩緩從廊上走來,由喜娘攙扶著往喜堂上那個冷峻男子走去。


    他也不知此時心中那五味陳雜的感覺叫什麽,迴想上一世他和唐安芙成親時的場景,竟然想不起太多畫麵,隻記得他那時心有不甘,做什麽禮都敷衍了事,唐安芙的婚服沒有她如今身上這套奢華,陣仗和排場也沒有今日這般大。


    隨裴景來迎親的不過就是侯府的下人,因為當時侯府是為了讓他不娶唐碧茹才勉強同意他娶唐安芙的,對唐安芙這個兒媳並沒有很重視,再有當時裴景沒娶到喜歡的人,心有不甘,自然也不會用心籌辦,不過他還依稀記得那日唐安芙躲在團扇後笑靨如花的樣子。


    她也曾那樣對自己笑過。


    裴景心道。


    可她笑的次數太少了。


    裴景記得更多的是她疾言厲色,雷厲風行,鐵腕治家,在她的統治之下,裴景隻覺得壓抑,每迴隻要他稍微犯了一點點錯,隻要他想稍微鬆懈一點點,都不行,唐安芙狠厲的目光就像是鞭子一樣,把他當做一隻隻能在磨坊裏不斷磨磨的驢,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後來上了戰場情況就更加變本加厲。


    唐安芙儼然像是軍中主人一般,淩駕於他之上,在軍中與那些粗莽漢子打成一片,喝酒劃拳,全然不顧他這個丈夫的顏麵。


    她能打前鋒又如何,她能在戰場救他又如何,這些就算她不做,裴景手下有那麽多軍士,總會有人搶著去做的,她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隻是他的妻子,隻是一個女人,她卻妄想用那些微不足道的功勞挾製裴景,然後站在裴景的肩上,受萬軍愛戴。


    裴景覺得自己就像一顆墊腳石,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嘿,世子別看了,我妹子盯著你呢。」


    裴景正陷入當年迴憶,就覺得胳膊被人撞了一下,迴過神往身旁唐恆看去。


    和他說話的正是唐恆,唐碧茹的親哥哥。


    順著唐恆的目光,裴景看到了站在女眷賓客堆裏的唐碧茹,她那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著裴景,似嗔似怨。


    裴景收迴目光,低頭幹咳一聲,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麽事被抓個正著似的心虛尷尬。


    「世子不必如此,阿芙本就是我們家生的最好看的,你瞧周圍有幾個男的不看呆了?」唐恆湊過來小聲說。


    裴景環顧一圈後,發現唐恆所言不虛,自從穿著華麗喜服的唐安芙走出來後,在場男人女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放到她身上。


    「不過啊,你別看阿芙長得好,可性子卻遠遠不如我阿妹了。她仗著自己是大房嫡出,對我們這些庶房的人高高在上的,盛氣淩人,我們都受夠她了。」唐恆說。


    裴景聽了唐恆的話,點點頭,似乎頗有同感。


    再看唐安芙和神情冷峻的齊辰並肩站在一起的畫麵,裴景忽然覺得沒那麽不自在了。甚至還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這一世終於可以不用再被唐安芙壓製,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他想做的事了。


    唐安芙不知道別人的想法,她此時已經開始緊張了。


    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就是剛才在扇子後偷偷看了一眼,心就莫名其妙如擂鼓般跳起來。


    齊辰就站在她身旁,他們正一起向唐益和謝氏行禮,待會兒拜別完父母後,她就要跟著齊辰出家門了,從此以後她就是旁邊這個男人的妻子。


    她有過一次失敗的經驗,這次能做好嗎?


    拜別了父母,敬了茶,就到唐安芙出門的時候了。


    唐安傑還在一旁看熱鬧,就被元蕊娘一把推了出去,這才反應過來輪到他背新娘子出門上花轎了。


    之前他大姐成親的時候,唐安傑作為小舅子背過一迴姐姐,這迴妹子出嫁也得他來送。


    來到台階下,把唐安芙背在背上,唐安傑走的有些慢,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才對背上的唐安芙小聲說了句:


    「阿芙,你以後要是受委屈了,還是迴來告訴哥哥吧。哥哥就算沒什麽本事,但拚命還是會的。」


    說完之後,唐安傑悄悄用餘光瞥了一眼跟隨在側的齊辰,仿佛他已經是那個欺負了他妹子的壞人般。


    團扇後的唐安芙卻很意外,想起上一世他追在馬車後麵拚命跑的樣子,鼻頭發酸,沒有做聲,隻是用拳頭輕輕砸了一下唐安傑的肩膀,嬌嗔一句:


    「誰要你給我拚命。」


    唐安傑難為情的笑了:「好,不拚命。妹妹和妹夫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把唐安芙送到了八人大轎中,蓋上紅蓋頭,氣勢非比尋常的迎親隊伍就此上路,賺足了街上百姓們的好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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