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帶來巨大的衝擊波,彈片在院子裏四處橫飛,和衝擊波一起扮演死神的角色,肆意收割著許多人的生命。


    突如其來的爆炸震動全城,一道煙柱衝天而起,凝聚在天空久久不散。周圍的房屋倒塌一片,火焰開始燃燒,之前被手雷炸毀的房屋也向外竄出火苗。


    火苗很快變成熊熊大火,一時間濃煙滾滾,不一會就遮住了帝姬府上的半片天空。


    爆炸剛起,帝姬府的後門就悄然打開,一群人簇擁著高衙內魚貫走出去。


    後門是一條長長的巷子,大約有兩三米寬,此時巷子一頭正急匆匆跑過來一隊禁軍,轉眼便把高衙內一行人團團圍住。


    高衙內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哆哆索索說不出話。


    一個管事靠近高衙內,低聲說:“衙內,小的鬥膽請衙內令牌給禁軍看一下。”


    高衙內抖著手從懷裏拿出一隻令牌遞給管事,管事雙手捧著,小跑到禁軍前麵,拉著一個禁軍偏將說了幾句話。


    那偏將看了看令牌,搖搖頭表示不認識,卻也吃不準高衙內一夥人來頭,便讓個傳令兵看了令牌樣式,跑迴去向上請示。


    管事謝了那名偏將,把令牌給高衙內送迴來,高衙內沉不住氣,慌慌張張問:“他們不是看了星令嗎?怎麽還不放行?”


    那管事和顏悅色安慰他:“衙內稍安勿燥,實在是這令牌非同小可,一般人怎麽可能認識?已經有人去報告了,一會就可以走。”


    高衙內抖著手把令牌又揣迴懷裏,這時爆炸聲剛剛消失,突然又有幾聲清脆的槍響傳過來,嚇得他腿軟腳麻,幸虧有身邊人扶著,不然立刻就要癱到地上。


    清脆的槍聲在小巷裏迴蕩,無論禁軍還是高衙內一夥人都緊張的看向帝姬府。雖然隔著一麵院牆,眾人卻仿佛親眼看到府裏的慘烈景像。


    帝姬府裏的煙柱直插雲霄,西斜的太陽嚇得躲到雲後麵,天地變得一片昏黃。


    諾大的帝姬府成了殺戮場。


    四處橫飛的彈片不分敵我,現場的幾百人都受到波及。聽到時尋命令及時趴下的人損失最小,爆炸時站著的人傷亡最重。


    首當其衝自然是離彈藥箱最近的陸謙。


    爆炸來得毫無征兆,一隻普普通通的木箱子竟然有無法抗衡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古代人的認知。


    在這個火藥槍剛剛被製造出來的朝代,一位大宗師會被火藥炸飛,傳出去簡直是個笑話。


    陸謙不幸成為了那個笑話。


    爆炸的衝擊波瞬間把陸謙推到半空,即使他已經拚命鼓動精氣護體,仍然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


    大宗師也是肉體凡胎,一顆小小的子彈都能夠威脅到他的生命,何況是一箱子彈的集合體?


    當爆炸的硝煙散去,滿院子都是硫磺味道的時候,時尋艱難從地上坐起來。


    耳朵裏麵響著嗡鳴聲,身上覆蓋了一層碎石沙土,身後的李三已經被震暈過去,院子裏到處都是殘肢和死人。


    活著的人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地獄般的景像。


    “老婆!”時尋惦記今非,想要站起來,全身卻疼得要命,隻好大聲叫她。


    陸謙一刀砍碎了他全身骨骼,雖然在破境時傷勢減輕許多,但是劇烈的疼痛仍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今非!”帶著些許哭腔的叫喊在院子裏迴蕩,好在許多人跟他一樣聽到的隻有嗡鳴聲。


    “我在這”。今非推開壓在身上的碎磚瓦,強撐著從瓦礫堆裏探出頭。


    時尋聽不到今非的迴應,直到看到她還活著才放下心。


    隻要活著就好,至於受的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傷。


    耳裏的嗡鳴聲漸漸減弱,呻吟聲卻越來越多。有人痛苦的哀嚎,有人爬起來茫然四顧。


    “啪......”突兀的槍聲嚇了眾人一跳,隨著槍聲響起,不遠處的地麵飆起一股鮮血。


    射出一顆子彈的周子昂在房上大叫:“老板,陸謙還活著!”


    陸謙還活著,隻是他快要死了。


    時尋艱難的挪到躺在地上的陸謙附近,警惕的拿著手槍對準他。


    陸謙浸泡在鮮血裏仰麵躺著,雙腿齊根而斷。白森林的骨茬露在外麵,胸膛被炸出一個大窟窿。大宗師的實力的確恐怖,即使被炸成半個人,仍然頑強的張嘴喘氣。


    時尋慢慢靠過去,站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


    陸謙的精氣正在飛快散逸,兩隻眼睛已經失去焦距。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就是劇烈的喘息和伴隨著喘息發出的呢喃怪聲。


    時尋側耳傾聽,陸謙已經失去對外界的反應,嘴裏無意識的說著不明所以的話:


    “我是高級生命”,時尋猜出了一連串音階裏的幾個字,臉上開始露出陰狠的笑。


    “高太尉,你答應我了,我永遠不會死。”陸謙突然大喊幾聲,語氣裏是強烈的不甘和絕望。


    時尋聽到高太尉的名字,立刻警覺起來,剛剛浮現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久前的夜晚他剛剛聽過這個名字,但是永遠不會死是什麽意思?


    八百年後的現代世界竟然出現了燕青,難道他也是永遠不會死的嗎?


    時尋拖著腿挪動兩步,準備聽得再仔細些。


    陸謙突然無意識的大喊大叫,聲音就像一隻厲鬼,又像深陷泥潭的人在求助。


    隨著他的大叫大嚷,一隻黑乎乎的甲蟲從他嘴裏爬出來。


    時尋大吃一驚,下意識向後挪動,手槍同時開火,連續三顆子彈打向那隻甲蟲。


    甲蟲的殼出乎意料的堅硬,雖然被子彈打迴血肉裏,卻在下一刻又緩緩爬出。


    時尋全身戒備,意誌之劍迅速凝聚到他麵前,如臨大敵的程度堪比麵對拿著刀的陸謙。


    因為他吃過這種蟲子的苦頭,差一點沒讓它奪去身體的控製權。


    那是一隻黑乎乎的蠱蟲,長得跟他心髒裏的那隻一模一樣。


    蠱蟲帶給時尋的震撼無異於天上掉下個驚雷,就在他全神貫注看著蠱蟲的時候,那隻蟲子突然張開翅膀。


    蠱蟲緩緩飛上半空,在時尋頭頂盤旋一圈,然後飛過院牆,很快追上後門巷子裏剛剛被放行的高衙內一夥人。蠱蟲撲扇著翅膀,從空中俯衝下去,倏一下鑽進高衙內懷裏。


    高衙內已經被爆炸嚇得六神無主,全然沒注意到懷裏的令牌發出淡淡的光,蠱蟲被光暈籠罩,轉眼就憑空消失。


    令牌光輝漸淡,高衙內感覺胸口溫熱,隻是他隻顧著逃命,哪裏會注意這些細節。


    如果時尋或者今非看到令牌的異像,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無論光輝還是溫熱,都和時尋手上的戒指發動時一模一樣。


    “他對我們已經構不成威脅。”今非的聲音在時尋身後響起。時尋呆呆的轉過身。


    “如果我沒猜錯,他的意誌寄托在那隻蠱蟲身上,或者有什麽秘法能讓他占據別人的身體。但是我能斷定,他要恢複大宗師實力,恐怕這輩子都別想了。”


    “那萬一他占據的是大宗師身體呢?”時尋呆呆的問,剛剛的震撼仍然影響著他。


    “老公,那隻是一點意誌,別說大宗師,一個意誌堅定的初品就能讓他再丟掉半條命。”


    時尋終於鬆了口氣,心裏卻仍然有著巨大的疑惑。


    “這個情況很常見嗎?我是說利用蠱蟲逃生的情況。”


    “沒有,我從來沒聽說過。”


    “那你說的這麽肯定?”


    “我猜的,或許這是大宗師的獨特手段。”


    今非微笑著轉過身,看向剛剛爬起來的眾人。


    “吳玠,安排人救火。”


    時尋費力挪過去,拉起今非的手與她並肩站住,看著院子裏紛紛亂亂的人皺起眉:“高衙內還沒找到,李三徐遲,拿上槍跟我搜。”


    吳玠一瘸一拐走過來自告奮勇:“駙馬爺,您先療傷,救火的事不急,我帶屬下先搜高衙內。”


    時尋點點頭,才想起房頂上的周子昂。


    ”周子昂,你沒受傷吧?”


    “沒有,不過老板,我們好像又有麻煩了。”


    “什麽麻煩?”


    “官兵把帝姬府包圍了。粗略估計有幾千人。”


    “官兵?”時尋皺眉。


    “就是大楚禁軍。”今非恢複清冷的聲音,“我還沒找他,他倒派兵來了,老公,我療會傷,一會出去見見他們主帥。”


    時尋點點頭,惡狠狠交代周子昂:“隻要超過十人進來,你就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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