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妖魔看見三藏竟敢朝著自己走來,雖心中有些詫異,卻也沒當迴事,隻撕扯著手中肉塊,笑道:


    “你這和尚,日前既然已經跑了,如今又怎生迴來送死?”


    三藏聞聲依舊無言,隻是腳步更加快了幾分,那妖魔見狀,心頭忍不住生出一絲慍怒,將手中肉塊一扔,抹了抹嘴,叫道:


    “呔!好禿驢,本山君當麵,你還敢如此做派,莫不是覺得本山君好欺?”


    叫罷,見那和尚如若未聞,這妖怪念頭數轉,想到若將他打殺了,自己必然也沒個好下場,便揮了揮手,又道:


    “哼,本山君今日飽了,便不與你作計較,快快滾蛋,本山君可當作無事發生!”


    說著見那和尚腳步不停,已然到了自己近前,這妖怪氣急敗壞,但又不敢動手,隻好罵道:“你這禿驢怎生如此不識好歹,本山君今日發了善心,放過與你,你怎生還不領情?”


    三藏此時走到榻前,見這頭黑熊齜牙咧嘴,一副妖魔做派,竟全無半點仙靈之氣,便漠然搖頭道:“爾等妖魔殺了貧僧兩個徒弟,貧僧合該為他們報仇。”


    “哈哈哈!”聽聞三藏所言,這妖怪忍不住狂笑數聲,“你那兩個徒弟被他們吃了,與本山君有何幹係?”說著將手指向其身旁兩具妖屍,又接著道:


    “如今本山君也算作為你報了仇,你這和尚非但不感謝本山君也就罷了,為何還要仇視與我?”


    “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你還要裝下去麽?”輕聲呢喃一句,三藏感知到這妖怪法力精深竟然不下自己,便將手中錫杖放置一旁,繼續道:“這一切都是那太白金星的算計,你莫非當作貧僧不知?”


    “好和尚,果真如此!”聽聞三藏所言,那熊山君麵色狂變,片刻過後,卻是恢複了鎮定,看向三藏冷笑道:


    “既然你已知曉自己不過是顆棋子,便理應做好身為一顆棋子的本分!隻管完成使命,安享你那應得的功德有何不好?”


    說到此處,這妖怪不禁啞然失笑,“莫非你這肉體凡胎的和尚還想要跳出棋盤,做個掌棋之人不成?”


    “棋子?”三藏轉頭看了看周圍一眾妖屍,忽而莫名笑了笑,“起碼我不是顆棄子。”輕吟一聲,三藏再不掩飾,法天象地一經施展,刹那間化作一身高百尺,青麵獠牙的通天巨人。


    巨人轉瞬撐破妖怪洞府,朗朗乾坤之下,這洞中一切汙濁盡皆暴露無遺。


    此刻那妖怪麵上不屑之色還未褪盡,使一見這驚世神通,頓時化作一副癡呆模樣,而三藏哪管他如何作想,伸出那遮天大手輕輕一抓,便將其擒在了手裏。


    這妖怪此時轉過神來,感受到那大手正在使力,竟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慌忙抬起頭來就要求饒,然還沒待其開口,便見這大手主人忽而搖了搖頭,漠然說道:


    “何必跳出棋局?且看我掀翻棋盤,將那滿天仙佛殺個幹淨。”


    說罷,三藏猛一合掌,那聞言驚駭欲絕的熊山君還未及思考,便已瞬間魂飛魄散,再也無存於世間。


    “唿……”輕輕吐出口氣,三藏環首四顧,見此汙濁之地已成一片廢墟,便收了神通,無有停留,朝著來路行去。


    行有六七步,腳下忽而一頓。


    驀然抬首,望向天穹,三藏微微一笑,“暫且奈何不得你們,此事便權當收些利息。”


    言罷,再無停留。


    一路如履平地,待到日暮西沉,已然迴到了先前打殺那六賊的地界。


    見著馬匹包袱未有失卻,三藏念到後麵劫難,便將那馬匹解了韁繩,放生過後,持著包袱行至那老漢家中。


    此時那老漢正與小孫玩耍嬉鬧,忽見三藏前來,連忙上前進禮,三藏還禮過後,隨便編了個由頭請其收留一日,那老漢自欣然允諾。


    卻說一夜匆匆而過,翌日正午時分,正當三藏思索接下來的劫難該如何獲取更多好處之時,忽聞屋外傳來悟空叫喊,“師父!俺老孫來也!”


    三藏聞聲麵上不由浮現一抹笑容,卻是相處才不過一二日,三藏已然將那猴子當做了親人一般。


    緩緩推門走出屋子,見悟空此時已恭敬候在院中,三藏也沒多言,隻點了點頭,與那老漢告別過後,二人便又一同踏上了西行路途。


    一路行有數日,悟空一改往日性情,隻在師父有需時才有所言語,其他時分,大多都是寂靜無聲,默默思索心中之事。


    三藏心知其是因為那花果山眾猴被所謂獵戶捕殺一事,雖沒有所勸慰,心中卻是不由對那眾仙佛更加記恨起來。


    在前世誦讀西遊之時,三藏隻當那眾仙佛頗有些現實,還未曾覺得他們有甚可恨之處。


    但如今這些事情落在自己頭上,三藏方才明白,在這個西遊世界,可當真是人人為己,不擇手段!


    默然輕歎一聲,也不再去多想,又是行經半月,卻是到了臘月寒天。


    但見那寒風凜凜,白雪皚皚,師徒二人到了鷹愁澗,三藏知曉這便是那白龍所處之處,便行至澗邊,默然等候不多時,果有一條白龍攛出深潭,衝上岸來。


    那白龍使一上岸,見這岸邊隻有師徒二人,不見半個馬匹,暗道如今歸了正途,不可食人,便泄憤噴出一道水柱,又倏而攛了下去。


    此時悟空正要琢磨去水中為師父尋些魚蝦果腹,哪曾想那白龍噴出水來便消失無蹤,氣得他是七竅生煙,正要使個翻江倒海的神通逼他上來,卻聞師父說道:


    “悟空你且收著力,為師先前失卻了馬匹,如今觀這白龍與為師有緣,便讓他化作白馬,與我做個腳力也好。”


    悟空聞言愣了愣,旋即咧了咧嘴,笑道:“師父,徒兒這便與他耍耍,也好讓他曉得俺老孫的本事,安心做個白馬,馱師父上路!”


    說罷,悟空使那鐵棒金箍猛攪澗水,白龍承受不住,頓時飛將出來,化作一白麵郎君,破口罵道:“你是哪裏來的潑魔,膽敢在此作亂?”


    悟空見他氣急敗壞,也不生氣,隻笑道:“我是那五百年前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也是你的大師兄哩!”說著舉棒便打,那白龍來不及說話,隻得持劍反擊,卻是不過十來個迴合,便被悟空打得力軟筋疲,不能再戰。


    這卻還是悟空收了八成力,隻與他耍耍罷了。


    三藏見他已有退意,便起身喝道:“你可是那敖閏龍王玉龍三太子?”


    此時那白龍正要攛入水中,忽聞這和尚所言,連忙收住身子,化作一道白光對三藏拜過之後,恭敬道:“小龍正是,你可是那東土大唐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聖僧?”


    說罷,見三藏微笑點頭,這白龍連忙又拜了三拜,正色道:“小龍承蒙觀音菩薩搭救,讓我與聖僧做個徒弟,剛才是小龍無禮,還望聖僧勿怪。”


    三藏此時已然收到係統提示,便摸了摸他頭頂,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不稱作師父?”


    白龍聞言忙道:“師父,師父!”


    “嗯。”三藏微笑點頭,旋即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那係統麵板。


    【宿主:唐三藏】


    【修為:玄仙】


    【法術神通:法天象地、解禁真法、翻江倒海】


    【法寶:錦瀾袈裟、九環錫杖、紫金缽盂、六字金貼、緊箍兒】


    【徒弟:孫悟空·太乙散仙(+)、敖烈·散仙(+)】


    看到修為未有變化,三藏也沒在意,點開這白龍信息,麵板瞬間變幻。


    【徒弟:敖烈(x)】


    【忠誠度:50】


    【個人信息:因新婚之夜遭逢妻子出軌,一怒之下縱火燒了殿上明珠,惹下大禍,後被觀世音菩薩所救,等候唐三藏西行取經,如今雖已拜師,但心中一直對那婚變的妻子耿耿於懷。】


    【目前狀態:激動】


    “哦?”


    看到這小白龍的個人信息,三藏忍不住挑了挑眉,原著當中未曾講過,卻是沒想到這小白龍竟然如此倒黴,新婚之夜遭逢妻子出軌,這換作哪個男人也是忍不得的。


    想到此處,在略作沉吟過後,三藏便將那敖烈扶起,正色道:


    “徒兒,你所遭之事為師已經知曉,但問你如今心中是否還有記恨?若是有,為師便著你大師兄去助你一助,將那奸夫**給打殺了,也好了卻你心中掛念,安心護送為師去那西天取經。”


    “師父!”白龍聞言頓時激動不已,也不去想師父是如何得知,忙道:


    “師父所言甚是,小徒被困在這鷹愁澗十數年來,日夜所想皆是此事,本以為此仇今生難報,不曾想師父竟如此開明!如今既得師父承允,小龍便懇請師兄助我一助!”


    說著朝悟空拜了一拜,鄭重道:“方才小龍多有得罪,還望師兄見諒。”


    悟空見狀自擺擺手,笑道:“你既已拜了師父,便是俺老孫的兄弟,兄弟承蒙此等屈辱,便是師父不說,俺老孫也要為兄弟報此血仇!”


    說罷,二人向三藏同施一禮,便化作兩道流光,聯袂而去。


    三藏見狀盤膝坐於原地等候,過有半日功夫,但見那澗水忽而分隔開來,卻是悟空敖烈二人已然了事迴歸。


    而此時再看那白龍的忠誠度,已是有了七十之多,三藏見狀心中歡喜,與二人互相訴說一番經過之後,也不停留,讓那敖烈化作龍馬,一行三人便自朝著西行趕路。


    行徑半日之間,悟空剛收了個師弟,減卻了些心中苦悶,三人一路閑聊,也不覺得無趣。


    直至紅日西沉,天色漸晚,三人見到前方有處廟舍,便加快步伐,到了門首處,忽見一老者,撚著念珠,合掌叫道:“師父請進。”


    三藏認得他是這山中土地,也不戳破,隻任其擺布,走些流程,待到吃茶進齋過後,與其要了馬鞍韁繩,便也不再理會。


    一夜無言,翌日清晨二人一馬醒轉,見此廟舍不翼而飛,便也皆是心知肚明,沒有停留,自繼續趕路。


    此行有兩個來月,卻是一路太平,未見半個妖魔。


    光陰迅速,又值早春時分,但見山林錦翠色,草木發青芽,眺遠四顧,皆是一副欣欣向榮般的景象。


    而經過這些時日的洗禮,悟空也似忘卻了花果山的遭遇,又逐漸開始活潑了起來。


    卻說又是一日西沉時分,三人行玩春光,心情正舒,忽見前方樓台影影,殿閣沉沉,三藏心知此處便是那觀音禪院,便翻身下馬,徑奔而去。


    待到了那門首處,卻見裏麵倏倏走出一眾僧來,劈頭問道:“你們是那裏來的和尚?因何至我這觀音禪寺?”


    三藏聞言笑道:“貧僧乃是東土大唐陛下特派往西天求取真經者,行至此處天色將晚,欲借貴寶刹住上一宿。”


    那和尚聞言忙將三人請入正堂奉茶,茶罷,又轉入後房供齋。


    待師徒二人吃齋完畢,便見兩小童攙著一個腰駝昏眼的老僧走入,眾僧見這老僧忙道師祖,三藏也是起身見禮,那老僧點頭還禮過後,便又各自敘坐。


    此時天光尚早,眾人一番閑聊之下,那老僧似是有些口渴了,便吩咐手下添茶,又從袖裏取出三個法藍鑲金的茶杯,擺在桌上。


    悟空見狀連忙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後,卻是覺得不算什麽寶貝,便又放了迴去,三藏見那老僧睜開滴溜溜地小眼睛,似乎有些氣急,便持在手中個,直誇道:“好物件!好物件!”


    那老僧聞言轉瞬麵露得色,口中卻連連說道:“汙眼!汙眼!老爺乃是來自天朝上國,廣覽奇珍,似這般物件,又如何能入老爺法眼?”


    說道此處,這老和尚嗬嗬一笑,又道:“老爺自上邦來,可曾帶了甚麽寶貝,能否借與弟子一觀?”


    三藏聞言同是笑了笑,正要將那錦瀾袈裟自包袱中取出,卻見悟空眼睛一轉,搶聲道:“我師父寶貝數之不盡,卻不是你這老頭有緣能夠得見的哩!”


    說著見那老僧皺了皺眉,悟空便又笑道:“除非你先拿些奇珍異寶出來,我師父方才能與你做個比較,你說如何?”


    那老僧聞言頓時冷笑數聲,著耳吩咐小童一番,那小童自下去叫人,不一會兒,便有僧人在院子兩邊設下衣架,四圍牽上繩子,又有一眾頭陀搬來十數個大衣櫃,老僧吩咐將其一一打開掛起。


    但見滿堂綺繡,四壁綾羅,然悟空著眼一看,卻是不由搖了搖頭,疑惑道:“就這?”直氣得眾僧七竅生煙,怒喝道:“好個和尚,怕不是沒見過如此多的寶貝袈裟,晃瞎了你的眼!”


    悟空聞言也不生惱,隻是有些失望,原本他還以為這禪院裏有些甚麽寶貝,直見到這些被他們當作奇珍的袈裟,方才搖了搖頭,收起了心思。


    而三藏此時見著徒弟沒了玩鬧之心,便也不再猶豫,自包袱裏取出那件袈裟來,抖一抖,鋪在桌上。


    霎時間紅光滿室,彩氣盈庭,那七八百件上好袈裟在其映照之下,便如同螢火對比皓月一般,眾僧見了,再無半點攀比之心,竟無一個不心歡口讚。


    而那老院長在見了這袈裟之後,渾濁昏花的老眼也是驟然爆射出點點精光。


    隨手甩開小童,顫顫巍巍來到桌前,這老和尚伸出手來,細致的撫摸一番,眼中倏地流下數行熱淚。


    卻是他沒見過此等寶貝,一時竟是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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