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府裏。


    胡不念站在藏書樓門口,眉頭緊蹙。


    沒過一會,派出去的人去而複返,站在台階下一臉嚴肅道:“胡執事,問清楚了,不少弟子服了洗髓丹,所以才有這個味道。”


    胡不念俏臉微紅,她也吃過洗髓丹,就是這個味道。


    洗髓丹一粒難求,怎麽那麽多外門弟子會有?


    胡不念倍感困惑。


    事不尋常必有妖,她決定弄個清楚。


    就在這時,圖靈和李老八大搖大擺走進執事府大門,跟在後麵的小黑狗搖著尾巴。


    難道是他?


    胡不念走進藏書樓,坐進桌邊的太師椅,一如既往的冷漠。


    圖靈走進藏書樓,臉上笑容如同和煦春風,顯得人畜無害。


    胡不念沒有給他好臉色,冷冷道:“有事?”


    圖靈將兩本簿冊放在桌上,微笑道:“本公子一夜入二品,用不著這些了。”


    不吹牛能死嗎?


    胡不念抬頭看了圖靈一眼,臉色微變,俏臉上寫著難以置信四個字。


    居然真是二品,他是怎麽做到的?


    雖然圖靈體內真元少得可憐,神識也不怎麽強,卻也勉強算得上二品,隻要刻苦修行,入三品入四品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時間長短罷了。


    五品六品都是坎,並非按部就班可以完成。


    圖靈遇上美麗女子總是忍不住口嗨幾句,嘚瑟道:“怎麽樣,本公子是不是天賦異稟的一塌糊塗?”


    胡不念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迴答他的無聊問題,反問道:“他們的洗髓丹是不是你給的?”


    圖靈大方承認,神氣十足道:“自然是本公子,除了我誰能這般財大氣粗?”


    胡不念之前從明辰口中聽說圖靈是甲陽謝氏的公子,將信將疑,畢竟明辰雖然歲數大,卻出了名的不是什麽正經人。


    聽圖靈親口承認,胡不念選擇相信明辰的話,若非大世家的公子,怎麽可能有那麽多洗髓丹?若非大世家的公子,怎麽可能洗髓丹不要錢一樣往外送?


    “真是大方!”


    圖靈沒有繼續自吹自擂,免得引起黃衣女子的反感,由衷道:“丹藥是死物,人是活的,丹藥隻有被人吃下去才有價值。我在東門第一鎮兩年多,和諸位相識日久,用些丹藥就能在修行路上助他們更進一步,何樂而不為?”


    “若是胡教習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隻要本公子力所能及,義不容辭。”


    胡不念盯著圖靈的眼睛,認真說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圖靈笑道:“好說,好說。”


    胡不念指著大門說道:“滾吧。”


    圖靈剛跨過門檻,又折了迴來,說道:“差點忘了正事。”


    胡不念下意識道:“你能有什麽正事?”


    在你心裏我就那麽不正經嗎?


    圖靈挑了挑眉,說道:“我在竹林裏的住處被廣元城那幾個賤人一把火燒了,現在沒地方住,想在執事府裏尋個地方蓋個竹屋住一陣子,還請執事行個方便。”


    “想得美!”


    胡不念喜好清淨,可不想天天看到這個事多的家夥。


    便是鄧通,她也煩得緊。


    圖靈隻是通知胡不念一聲,答不答應的無所謂,走出執事府便找了十幾名孔武有力的男弟子,和各人交代要辦的事情之後讓他們各自忙活。


    有的人去街上買東西,有的人去竹林裏砍竹子。


    圖靈帶著幾個人滿院子轉悠,為新房地基選址。


    最終選在西北角的竹林邊緣,離山腳不遠,和之前住處的環境極為相似。


    一群人開始忙活起來。


    有個雜役看到後立馬向胡不念打了報告。


    “知道了。”


    胡不念淡淡說了三個字,並沒有多說什麽。


    午後。


    彌漫在鎮子裏的臭味總算散盡。


    人們紛紛開窗通風,罵了幾句後走街串巷去了,小鎮恢複應有的熱鬧。


    鎮子東頭小院中,袁青山和明辰又一次隔桌對坐。


    明辰看著坐在對麵的親師兄,不客氣道:“老東西,內門的酒是喝完了還是怎地,隔三差五就過來打秋風,老臉都不要了。”


    幾百歲的老怪沒有幾個臉皮薄的,袁青山端起酒碗咂摸一口,不急不慢道:“你以為我想來你這破地方,那位隔三差五就搞點大動靜出來,閣主放心不下,讓我過來看看。”


    那位自然指的是圖靈圖大爺。


    明辰心疼自己的好酒,繼續沒好氣道:“內門那麽多人,顯著你了,屁大點事也用得著你堂堂峰主過來,我看你就是衝著老子的酒來的。”


    袁青山的確是來蹭酒的,嘴上卻是意正言辭:“你小子是不是喝酒喝傻了?那位什麽身份?越少人接觸越好。”


    明辰轉念一想,覺得有理,然後說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大人物怎麽想的,堂堂聖門七公子,身邊能沒兩個高手?用得著你們成天操心。”


    袁青山說道:“沒有辦法,上次竹林裏的動靜太大,瞞不過那些大人物,天知道還有多少人要打那位的注意。”


    明辰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妖王是衝著圖靈來的,說明他身上有妖族渴求的東西,至於是什麽,心裏明白的人大有人在。


    他突然說道:“聖主真是好棋手。”


    袁青山立馬說道:“你懂個屁!”


    明辰閉口不言。


    過了一陣,袁青山身體前傾,伸頭低聲說道:“這陣子東門的事你不用管了,最好找個由頭離開。”


    “釣魚?”明辰饒有興趣問道。


    袁青山坐正身子,一本正經道:“九州是否會亂,會怎麽亂,咱們心裏有數才好。”


    “閣主的意思?”


    “自然。”


    …………


    黔水城是盤水郡的郡城,同樣是郡內第一大城。


    梁王府在黔水城中軸線上,占據了一整座山峰。


    峰頂有座接天樓,是梁王八都和手下文臣武將議事的地方。


    三樓窗邊,一位身穿儒服、麵容儒雅的中年人看著東方,極目遠眺。


    正是人族九品戰力第一人——蒙元梁王八都。


    八都是蒙元開國大帝鐵木重遠的孫子,文韜武略皆有祖輩風範,封王後一直鎮守盤水郡,蒙元北歸後多次擊退大盛王朝的進攻。


    留著山羊胡的青衣謀士站在不遠處,上半身微微前傾,說道:“劍閣高手眾多,甲陽城離的不遠,謝連城轉瞬即至,還請王爺三思。”


    八都緩緩說道:“妖王都親自來了,說明那小家夥的身體裏有妖族需要的東西,咱們取了也是一樣,再複我大元昔日榮光也說不定。”


    青衣謀士說道:“越是如此,越應該小心行事才是,聖主是精於算計的好棋手,說不準正是他布下的局。”


    八都臉色沉了下來,譏笑道:“你們南人不是說虎毒不食子麽?聖主是儒家聖人,難道會拿自己的兒子當誘餌釣魚?”


    青衣謀士道:“到了這個位份,骨肉親情算得了什麽?隻有利益才最切實際、最被看重的。”


    八都眯了眯眼睛。


    青衣謀士突然七竅流血,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向後退了兩步後栽倒在地。


    八都冷冷道:“屁都不懂,就知道亂咬亂吠嚼舌根,就是你們這幫廢物葬送了大元江山。本王何時說過那是聖門公子,知情不報,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說完,他越窗而出,禦空快速向東,很快便進入雲中郡地界。


    接天樓外的山道上,仆役打扮的年輕人正挑著擔子上山,停住腳步後說道:“終有一天,我會和他一樣,飛天遁地。”


    腳邊有隻白身黑頭的小狗,口吐人言道:“你省省吧,不是六爺幫你遮掩氣息,你早被剁碎喂豬了。”


    年輕人立馬笑著嬉皮笑臉道:“六爺最厲害。”


    狗子說道:“畫完地圖趕緊陪六爺出去找劍。”


    “好嘞。”


    劍閣諸峰西麵不遠有座小山,名叫君山,九州十年一度的君山論劍固定在此舉行。


    此刻,君山上空的雲海之中,一人踏雲而立。


    正是劍閣閣主謝短長,手持山河劍。


    隔著十數丈,八都停了下來。


    謝短長先聲奪人:“梁王爺,你是來送死的嗎?”


    八都麵無表情,說道:“就憑你,本王打不過聖主,殺了你輕而易舉。”


    謝短長同樣麵無表情,緩緩道:“殺了我,你還走得了嗎?”


    他說的是事實,如果八都執意殺他,拖上一點時間,再有一位九品高手過來,八都很難全身而退。


    八都冷哼一聲,看著謝短長手中的長劍,說道:“聖主真舍得下血本,就連他老子的佩劍都送了出來。”


    謝短長手中的山河劍,正是上代聖主蘇幕遮的佩劍。


    看來八都在劍閣布了暗子……謝短長心裏盤算著,嘴上說道:“梁王爺若是不想走,不妨賜教幾招。”


    “好說。”


    二人動起了手,然後雲海翻騰。


    八都的兵器是一杆鐵槍,刺出十三槍後便向西退走。


    謝短長受了傷,不是很重。


    甲陽謝氏家主謝連城禦空而至,關切道:“短長,你受傷了。”


    謝短長擺了擺手:“無大礙。”


    謝連城惋惜道:“伯父來遲一步,不然能留下八都。”


    謝短長說道:“八都九品圓滿,有望十品。”


    謝連城點了點頭,說道:“聖門那小子身負氣運,打他主意的大有人在。”


    謝短長麵露苦笑:“希望他早點修成劍心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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