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一役大敗,孟良帶著千餘殘部狼狽逃返大涼,十萬精兵良將不但沒能攻下承南之境,反而被打得隻剩千餘人,而據前方來報,承軍不過三萬人馬,真不知道這仗是怎麽輸的。


    涼王肅慎陰沉的看著跪在堂下的孟良一言不發,但誰都能感受到他胸中滔天怒火。


    若非孟虎的緣故,涼王估計早就下令將其處死。


    可令人意外的是,肅慎尚未開口,西山王孟虎卻主動請奏下令處死敗軍之將孟良,且態度堅決,毫無迴旋可言。


    這樣一來,涼王反而左右為難,雖然孟虎主動要求殺了孟良,可真要遂其願則又是另外一種局麵。


    好在承王極力勸阻這才讓肅慎收迴殺心,孟良由此撿迴一條命,連降三級在軍中任職,以觀後效。


    這個承王就是肅慎所收的義子,也是所謂的承國安慶王之子虞璟軒,人稱承王或者璟軒。


    其實西山王孟虎根本就沒有處死孟良之意,若非時事所迫,誰願意殺了自己的兒子,之所以會這樣無非就是表明態度,也是變相的解救孟良。


    當然這種伎倆虞璟軒看得很清楚,孟虎號稱南都大涼的半壁江山,目前還有些用處,現在還不能得罪,待其油盡燈枯之時,別說孟良,就算西山王孟虎也照殺不誤。


    再說,孟良所率領的十萬大軍本就是試探而已,如果僅憑這點兵力就能攻陷承國,那豈不是很沒意思。


    承王為其求情,肅慎便順水推舟,饒過孟良,可孟氏父子對這個虞璟軒一點感激都沒有。


    首先,此人陰晴不定,看似人畜無害實則一肚子詭心思,而且自從他的出現,涼王對其大為依仗,使得孟家父子在涼王駕前地位大大受挫,此番攻打南疆三郡本來是虞璟軒的差事,而孟虎卻極力推舉自己的兒子,為的就是在涼王麵前穩固自己的地位,誰成想落得這種局麵。


    其次,此人詭異多變,思維靈活,算是不可多得之才,但為人太過陰狠,搞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再有無論他是不是安慶王之後,都屬於異族之人,南都大涼怎能被他人左右。


    因此,表麵上看幾人平和友善,實質上暗地裏暗流湧動,如果說承國內部烏煙瘴氣,那麽南都大涼與之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靳軒跟果兒二人抵達大涼已是黃昏,夕陽烘烤著後背暖洋洋的,時已入秋,若在承國,此時的風中怕是已有幾分蕭瑟。


    南涼地處承國之南,氣候比較溫和,建築風格大同小異,但生活習慣卻不盡相同,比如承人喜歡吃米,而涼人喜歡食麵,氣候的差異造成兩國之間很大的不同。


    涼州城,靳軒抵達南涼的第一座城,高高的城樓頗有幾分宏偉,樓頂正上方刻著涼州城三個字,字體為涼纂,而承國多為隸書。


    幾名軍士對往來之人進行盤查,靳軒於城門在不遠處看著,並未有進城之意。


    果兒沒頭沒腦的抬步就走,被靳軒一把拉了迴來。


    “你幹嘛拉我,進城啊,天都快黑了!”


    “你就這麽進去,不怕被人逮到?”靳軒沒好氣道。


    “怎麽了,我又沒犯法,幹嘛逮我!”


    天哪,她又上來糊塗勁兒了。


    “你也不想想,承涼兩國戰火剛熄,我們一身承人打扮,就這麽進去,不是擎等著被抓呢嗎!”


    果兒低頭看看自己的碎花小裙子:“是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嘿嘿……”


    你能記住什麽,也就能記得吃……


    『隻要長得美,做什麽都招人稀罕。』


    “那該怎麽辦呀,我又沒有涼人衣物。”


    靳軒四處看了看,見不遠處有一對黃土,壞壞一笑,計上心頭。


    “跟我來!”說著,不等果兒答應,拉著手就跑。


    城門前人很多,誰也不會注意這倆少年。


    二人跑到土堆,一停下,果兒便唿唿喘,滿聲怨氣:“你幹嘛呀,說跑就跑,累死我了!”


    靳軒並不在意,雙手放在果兒肩膀上,眼中滿是柔情:“果兒,有句話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卻沒機會,今日就你我二人,我覺得是時候說出口了。”


    唿吸還未平穩,果兒的心砰砰跳起來,亂了節奏,他這是要幹嘛,對我表白,那接下來是不是接吻,可我還沒準備好啊……


    夕陽的餘暉灑在臉上紅紅的,心跳的飛起,但有那麽一瞬間它是驟停的。


    “你……想說什麽?”


    “其實我,我想跟你說……”


    撲通……


    靳軒什麽都沒說,倆手一推,直接把果兒推進土堆裏,果兒來不及反應,嚇得好像跌入懸崖一般。


    『少年,你這是在作死……』


    “啊……”你到底要幹什麽!


    果兒脾氣就算再好也受不了這個。


    “不幹嘛,打滾!”靳軒怪笑著,隨即也撲了下去,抱著果兒在土堆裏來迴翻滾,以至於最後都看不清他們本來容顏。


    一旁的過路人錯愕地看著他們,心想這該不會是哪裏來的傻子吧。


    “咳咳……靳軒我要殺了你!”


    二人在土堆裏撲打多時,最後果兒實在沒力氣了這才罷手。


    “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嘿嘿……沒什麽,隨便玩玩,好了,我們可以進城了!”


    “……”


    由於承涼兩國突發戰事,使得兩國關係緊張到極點,作為南涼邊境第一城的涼州自然全城戒備。


    時已黃昏,每個進城之人都需守城軍士仔細檢查後方可入城,不然是萬不可進入的,嚴重一點還有可能被當成細作抓起來。


    守城軍士剛剛放入一名中年男子,迎麵走來兩個奇人,之所以稱之為奇人是因為這倆人年紀都不大,卻是叫花子打扮。


    少年手拄拐杖,一步三顛的走著,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的不成樣子,後背上還背著個小女孩,衣服更破,臉頰紅紅的,看樣子睡著了,又像身負沉屙。


    “喂……你們兩個給我站住!”守城軍士厲聲道,言語中沒有什麽同情。


    “軍……軍爺!”少年迴道,聲音多少有幾分蒼老。


    “你們從哪來呀?”


    “迴……軍爺的話我們也不知從哪來。”


    “什麽叫不知從哪來!”


    “軍爺,我兄妹二人自小便沒了爹娘,以討飯為生,一年前,我妹妹也不知吃了誰家的飯突染重疾,我便帶她一邊討飯一邊求醫,聽聞大涼多有名醫,我們便慕名而來。”


    軍士古怪的看了看:“求醫?連飯都吃不起,拿什麽求醫!”


    “不瞞軍爺,這一年多來,我四處討飯,多少攢了些散碎銀子,希望能給我妹妹瞧病!”


    一聽銀子,軍士來了精神:“你有銀子?拿來我瞧瞧!”


    叫花少年哆哆嗦嗦從破口袋裏掏出零星的幾塊碎銀子,看上去還不到半兩。


    “照理說呢,你這是救命錢,我不能要,但是規矩不能破,進城者必須上交例銀,你這點銀子也不夠,但看你兄妹淒苦,勉強讓你們進去吧!”說著軍士把那點可憐銀子揣入懷中。


    “不行啊,軍爺,那是我妹妹的救命錢,您就行行好,還給我吧!”叫花少年苦苦哀求。


    那軍士臉色一沉:“讓你進城就不錯了,哪來那麽多廢話,你給我進去吧!”說著用力一推,把叫花少年一把推進城內,而後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盤查下一個。


    叫花少年一腳沒站穩,蹌在地上,臉上並無怨恨反而多了一絲詭異,看著那張牙舞爪的守城軍士,暗暗嗤笑,無情之國,命不久已。


    不出意外,這個叫花少年和沉屙少女就是靳軒和果兒,二人喬裝打扮,以不到一兩銀子的代價混進南都大涼,也是因為這不到一兩銀子給南涼帶來滅頂之災。


    “嘿嘿……靳軒哥哥,你哪來的那麽多損招啊?”


    “損招?嗯……損人自然用損招啦!”


    “那你笑什麽?”背上的果兒邊走邊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可惜而已。”


    “可惜什麽?”


    “沒什麽,以後你就知道了,對了,我的銀子被搶走了,你還有嗎?”


    果兒一聽立馬不樂意了,小臉一沉哪裏像什麽患病之人。


    “你又沒錢了,這次還用我的嗎,上次在臨安你就一毛不拔,這次說什麽也不給你!”


    “好吧,隨便你……”


    雖為邊境之地,但涼州城卻格外的繁華,亭台樓閣隨處可見,大街小巷全都是買賣店鋪,如此富庶之地真不知道涼王為何還要發動戰爭。


    二人找了間客店住下,洗了澡而後相約出門,買了幾件涼人衣物。


    靳軒一身月白色淡雅長衫,頭上紮著玉冠金簪發髻,長發自然垂落,飄擺於後,雖不是什麽富貴打扮,看起來頗有幾分公子之氣。


    反觀果兒的打扮更是讓人無法分神。


    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綢,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玲瓏鎖骨,裙幅褶褶,如月光傾瀉於地,青絲漫漫,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於胸前,薄施粉黛,雙頰淡淡緋紅如花瓣般嬌嫩可人,好似隨風飛舞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靳軒看傻了眼,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麽好。


    “怎麽了,哪裏不對嗎?”果兒看看自己的新衣裳。


    “沒……沒什麽不對,你……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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