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乘幽蘭,芳香四溢。兩匹長鬃白馬,蹄聲踏踏,彎曲脖頸猶如兩個高傲的公主。清紫色的簾子繡刻著美人玉扇,鈴鐺清脆空靈,遠遠望去猶如一朵盛開的紫羅蘭。


    在四位郡王的注目下,小乘緩緩停靠。仆人挑起乘簾,一個粉嫩嬌豔的美人探出頭來。


    一身淡紫色絲綢,柔軟絲滑。裙擺輕輕飄動,遮蓋著玉足若隱若現。青絲如瀑,精巧盤挽,端莊典致,發髻插著一隻金蝶顫顫飛舞。


    臉上帶著幾分稚嫩和羞臊,兩條柳葉眉下泉著一汪如碧潭般眼眸。朱唇玉齒,飄飄如仙。


    這人正是禮部掌持陳文厚之女陳靜茹。一個跟果兒一樣美的人。隻是二者脾氣截然相反。一個溫婉如水,一個熱烈如火。


    貴為郡王,虞姓四子不是沒見過美人。隻是如陳靜茹這般典雅淑容,靜如處子帶給他們不一樣的驚心動魄。


    四郡王心中同時一蕩,芳華盡覽於眼底,眼神流露出一絲貪婪與占有。


    陳靜茹害羞的低著頭。雙腮桃紅,麵頰發燙,清楚的知道身前這四位公子的身份,有一絲忌憚,也有無措拘謹。


    黃公熹將每個人的表情記在心裏,同時也給出了相應的評價。不過隻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四子中,隻有虞成國之子虞璟焱和虞成武之子虞璟熙年紀大些,一個二十二歲,一個二十歲。


    二人均已成年,出閣辟府成家立業,已在朝任職。虞璟垚和虞璟蟬年紀小些,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尚未出閣辟府,仍伴隨其父。


    因身份尊貴,故高尊處優,同時相應的禮法約束亦繁多。所以,皇宗幼子與臣子未出閣之女有著嚴厲的約束。


    幾人都曾見過陳靜茹,不過那是八年前的事,那時的靜茹還是個孩子,而今年方十五,出落的如此水靈,難免會讓四位郡王不生出些別的心思。


    可能有人隻是單純的欣賞其美貌,而有的則懷揣另一種打算。


    黃公熹像一個局外人冰冷的注視著這一幕。四個男人用一種異樣的,貪婪的目光緊盯著一個嬌羞的女孩,老爺子愈近古稀,骨子裏卻有一種高傲。嗤之以鼻。但畢竟上了年紀,看破不說破。


    “莫非你就是靜茹姑娘?”惠郡王虞璟熙悅聲問道。


    女孩兒體態嬌羞,頷首低眉,輕輕點了點頭臉頰更紅了。


    “謔……多年不見,靜茹變的如此俊俏,真是女大十八變啊!”齊郡王虞璟焱目光閃著精光。


    至於疆郡王虞璟蟬更是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直了,但年紀太小,還不到辟府納妃的時候。不過心已決定,將來必讓父王提親於她。


    小胖子夷郡王虞璟垚,他還算表現不錯的,但也隻是因為心裏有了苗果兒。


    幾人分別跟陳靜茹聊說幾句,但卻遲遲不見靳軒跟果兒的影子。


    “人都到齊了嗎?”黃公熹手撚須髯,眯眼問道。


    幾人左右看看,都知道誰沒來。


    “還有果兒跟那鄉巴佬沒到呢,估計是不敢來了吧!”


    虞璟垚搖頭晃腦,滿眼的藐視。


    “哼!初日宮學就誤了時辰,老朽定重責於他!”


    黃公熹胡子都要翹起來了,看樣子真的很生氣。


    虞璟焱作為兄長,舒顏而笑:“先生,錦陽公子怕是不會來了吧,不如我們先開始吧。”


    話音未落,兩側朱牆盡頭綽綽出現兩個人影,一高一矮,步履緩慢慵懶,明知有人等候卻仍不見加緊步伐。


    待其走近觀看,兩個如泥球一般的人格外讓人注意。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靳軒跟果兒。


    還未搭言便引來一片嘲笑。四位郡王笑的前仰後合,若是旁人,怎會知曉這位是近幾日風頭正勁的錦陽公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從泥窪地裏鑽出來的呢。


    陳靜茹芳香四溢,楚楚動人。跟這二人形成極大反差,她倒沒有跟著嘲笑,隻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臨來之前,爹爹早就囑咐過,多多注意這個人,如今一看,此般頑子劣童,真不知父親緣何如此在意。


    他笑任他笑,靳軒跟果兒毫不在意,昂首挺胸,如同即將壯烈赴死的戰士。


    “你二人不知今天是什麽日子嗎,為何如此拖遝,這般打扮,藐視宮學不成!”黃公熹氣急敗壞道。


    “先生,您誤會了,我二人途中偶遇白鷺於泥澤,眼見其丟了性命,這才不顧一切,入澤將其救出泥潭,故而成了這般模樣!”


    靳軒理直氣壯,說的頭頭是道,可誰都知道,此言漏洞百出。


    堂堂安陽,帝都王化之地,人聲鼎沸,熱鬧異常,幾時出現過白鷺,又哪來的泥澤,完全是信口雌黃。


    可畢竟誰也沒看見,就當說的是真的,但這也不是誤時的理由。


    “胡說八道,何來的白鷺,何來的泥澤,劣子,你欺我人老愚昧不成!”


    麵對黃公熹的厲言斥責,靳軒雙手一攤,聳聳肩,若無其事,那樣子似在說愛信不信。


    靳軒死豬不怕開水燙,果兒也學他照做,一身泥巴已看不出她是名動京師的美人了。


    “苗果兒,你一個姑娘家家也做了如此荒誕之事?”


    黃公熹麵色嚴厲,兩眼放光,果兒還真有點心虛。


    “啊……啊!”說著底下頭。


    幸虧黃公熹身體健朗,不然心髒病都得犯了,這不單單是藐視宮學,更藐視皇威。


    思來想去,為了樹立宮學之威,黃公熹厲聲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今日就站立曝日之下受學,不得移動半步!”說著,冷哼一聲,甩袍進了昭文殿。


    四郡王無不冷眼嗤笑,虞璟垚看了看果兒,心有不忍,但轉而想到靳軒,心裏又痛快起來,邊走邊嘲:“土雞就是土雞,就算飛上金枝也不會變成鳳凰。”


    言罷,一行人隨著黃公熹進了昭文殿。陳靜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隨著進了去。


    獨留兩位泥人,傻傻憨笑,露出兩口白牙。


    晚春初夏,巳時的陽光調皮明澈,灑在大地,羞得綠葉低下了頭。


    兩個泥人頭頂陽光,汗水滴落在他們臉上形成了田壟交錯。


    廊簷下,黃公熹傳言施教育,搖頭晃腦。桌前幾人照模學樣子,心猿意馬。


    “孟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也。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風,必偃。’”


    黃公熹言罷,目光掃視堂下:“何人可解吾方述之言?”


    言辭奧古,詰屈聱牙。對於果兒而言,別說解釋,重述都很困難,好在自己在學堂之外,不然點到自己頭上,怕是要出大糗了。


    當然,此言於陳靜茹亦是古怪異常,拗口不說,方才先生口述一遍,竟然沒記住。不過她自小就懂得賢良淑德,不知道,也不聲張,從容淡定,裝作很懂的樣子,實質上,心裏緊張極了。


    “嗬嗬……這有何難,不過就是告誡君子莫要帶壞世間風氣,上行下效,如此爾爾!”虞璟熙得意洋洋,嘴都要撇到耳根了。


    這一刻他想好好表現,尤其是在陳靜茹麵前,展示自己的才華,博得美人芳心。


    實質上他已成人,加冠之年,辟府出閣,入朝任職,若是不懂如此道理,那就白白過了二十年。


    “嗯,此解甚妙,不拘泥於常理,簡單概括,善懂易學。”


    得到黃公熹的誇讚,虞璟蟬更是喜不自勝,目光投向陳靜茹,喜形於色。


    “何人可以舉一反三,變通此理?”黃公熹舉目問道。


    嗤……靳軒輕聲笑了笑,聲音很小,但黃公熹還是察覺到,看了一眼,並未言語。


    虞璟焱起身言道:“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疾風勁草,細雨和風,君子之風和也,百姓之風亦溫也。”


    黃公熹眼前一亮,對其解釋頗為讚賞,雖是上行下效,若上之行,行之善,下之效,亦效其良也。


    “靳軒哥哥,他們說的是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果兒小聲問道。


    “沒什麽,都是些大道理,意思是說跟什麽人學什麽樣。”


    “啊?這麽簡單!黃老頭烏拉烏拉說了一大堆,就為了這個?”


    “誰說不是呢!”


    他二人汗流浹背,小心嘀咕著,但每一言每一句都聽在黃公熹耳朵裏,別看人老,耳聰目明。


    “你們兩個私語些什麽,莫非有更獨到的見解?”


    不知為何,每每黃公熹對上他們二人總是異常嚴厲。


    “苗果兒,休要嬉笑,你來說說,此言何解?”


    什麽叫槍打出頭鳥……


    “啊……!我?”


    果兒傻眼了,汗流得更多,儼然成了水人,胡亂的摸了把臉,整個小臉兒弄得比貓臉還花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對,說的就是你,你來說說!”


    “我哪知道啊!”果兒從嗓子眼裏說了句。就算胡說八道也得說些什麽吧,可是腦袋空空一片,什麽也說不出來。


    靳軒輕輕推了推她,然後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說什麽。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黃公熹的眼睛,但未加阻攔。


    果兒心領神會,精神抖索,膽氣也足了不少,清清喉嚨,一字一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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