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同樣皮影戲也結束。


    帶著鮮血的人皮衣高聲歡唿:“漓國勝了!漓國勝了!”


    蕭茹瑾皺眉,暫且無心關心戲台,詢問盛亓:“怎麽樣,還有人嗎?”


    男人武功比她高強,在這種時候,就需要靠他。


    盛亓搖頭:“九離分九州,一共九個國家,除去滅國的南疆與北羌,有六個國家來使進京。進梨戲宮的時候東瀛與大麗來使行刺陛下,死在本王刀下,護送盛子恆一路在樓中行走時又殺了兩個。”


    “西翀使者是唯一同漓國交好至今的國度,當是不會行刺,那麽剩下這個已是最後一人。”


    “現下整個樓宇當是不會有外賊了。”


    “當然,除了外賊,還有內賊。”


    不知想到什麽,盛亓神情一頓,輕笑一聲,看了蕭茹瑾一眼。


    “你的好竹馬。”


    蕭茹瑾知道他在意李岩溪,美眸輕佻。


    “他算什麽竹馬,若是隻是一同上學宮就算,崔家、趙家、王家、李家,他們公子全都是哀家的竹馬——唔!”


    話音未落,男人掐住蕭茹瑾脖頸,咬住她胡亂說話的紅唇。


    盛亓心酸不已,不準她再講下去。


    手攬著蕭茹瑾後腰,低聲摩挲她耳垂,在身邊吐露怨念的語氣:“你非要逼瘋本王才滿意?”


    “可是你自己說得。”


    蕭茹瑾跟隻神氣的小狐狸似的,強行推開人。


    她後腿幾步走到一個安全的距離,心情倒是不錯,嘴角不自覺勾起。


    “別想了,王爺,速速破解三樓陣法,找到陛下才是正事。”


    戲已落幕,幾個人皮影盡數倒在地上。


    見它們不再動作,蕭茹瑾蹲下身去查看人皮影,想從中找到些線索。


    如果說上迴破陣需要她與盛亓一同演出鴛鴦戲水,這迴演什麽?總不能是扒皮抽筋吧?


    蕭茹瑾想著就不由惡心反胃,盛亓見她在觸碰皮影這等死物,走過來幫忙。


    “此物陰寒,你身子……你身子不適,本王來。”


    盛亓走近蕭茹瑾,二人一同蹲在最大的人皮影身側,站在一起的瞬間。


    哢噠!


    機關啟動,戲台中央出現個大坑,二人雙雙墜落。


    “——啊!”


    尖叫傳來。


    不知三樓戲台到底修了多高,蕭茹瑾焦急不已,驚恐捂住小腹。


    她再自恃武健,從高空摔落必死無疑,這迴她是真失算了,沒想陣法之中還有機關,甚至是最不值一提的暗板陷阱。


    “阿瑾!”


    耳畔傳來盛亓聲音,蕭茹瑾感到一股強硬的力,是男人抓住她。


    盛亓強行翻身,在空中與蕭茹瑾調換了個位置,從上到下護住女人,兩個人才這麽落了地。


    蕭茹瑾砸在男人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緊張詢問:“沒事吧?”


    “無事。”


    盛亓皺著眉,昏暗的地牢隻有一絲幽光,照亮他琥珀色眼眸,他緊緊抱住蕭茹瑾,冷肅道。


    “這裏不對勁,阿瑾,小心。”


    蕭茹瑾也發現了,她艱難站起身,被空氣中的陰暗之意刺得渾身發涼。


    唿吸之中皆為濃稠的血腥味,憑借牆壁上微弱的長明燈光,依稀能看見。


    屍體,好多屍體!


    有不隻過了多久,已成骸骨的屍體,也有之前才掉下來死亡的大漓宮人,屍體在中央處堆成了山,堪成一副煉獄繪圖。


    看到這幕,蕭茹瑾生理性惡心,幹嘔出聲。


    “——嘔。”


    盛亓扶住,立刻幫忙捂住她口鼻,麵色森冷。


    “別看,我們需快點出去。”


    之前入陣男人不算驚慌,甚至存了看戲的意思,是因為他沒有感覺到殺機。


    唯獨在這所修建的地牢密室,他聞到了無數死亡的味道。


    他敢肯定,隻要在這兒久留,必有生命危險!


    二人攜手在密室中摩挲,四周無甚機關,唯獨牆上有兩道石門似乎可以開啟。


    但跟二樓廂房一樣,仿若與空氣固定住,紋絲不動。


    看到這,蕭茹瑾終於明白,此處就是陣眼,看來破局之法,就跟這座屍山有關了。


    想到此她給了盛亓一個眼光,就見男人點點頭,顯然同她一樣想到了這點。


    盛亓怕蕭茹瑾出事,這迴他一人去屍山處搜尋,不一會兒搜到一宗卷軸。


    【盛氏後人親啟】


    盛氏後人?


    蕭茹瑾一愣,似乎猜到了什麽,忙把卷軸從男人手中拿走。


    打開以後查看,果不其然這是無上皇盛行忱的手筆!


    其中記載了為何修建梨戲宮,又如何使用梨戲宮。


    跟她同盛亓猜得大差不差,這梨戲宮就是一座殺戮之樓!


    無上皇修建它,就是為了行動政變,怎麽悄無聲息清除掉不聽話的棋子。


    一樓是普通的宴客場所、二樓為籠絡朝臣來使所用、三樓是李家人特意提議修葺,拿來歌功頌德的戲台,至於四樓,則是鏟除別有用心的族親。


    是的,蕭茹瑾這一掉,並非是從三樓掉下,而是從三樓去到了四樓!


    從頭至尾,梨戲宮三四樓本就是一體!


    如此精妙絕倫的建築,拿來殺人,可真是惋惜!


    蕭茹瑾麵色很冷,握著卷軸的手微微顫抖,眸中都是慍怒沉痛。


    無上皇早逝,或許是一生暴戾獨行、手上鮮血無數,年不過而立就猝亡了。


    當時群龍無首,也出現了一次雷同於今朝盛子恆的格局。


    世家鼎立、皇子年幼、大漓風雨飄搖。


    許久以前蕭茹瑾就覺得奇怪,瑞慶王既然那般不服太上皇登基,那為何不早些謀反,還要苦苦等了四十餘年。


    現在手卷上全都記載了,凡是對盛氏嫡親一脈有異者,都委托李家將人送到梨戲宮四樓處決。


    這是一場交易、也是信任。


    無上皇授李家世代為三公之司徒,便是讓李家人代代精於陣發八卦之術,將梨戲宮徹底成為一個衷心於皇室的殺樓!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座屍山的白骨,就是曾經所有妄圖謀反的盛家人。


    盛行忱要殺他們,又要留下手記叫他們死得明明白白,可真是自大專橫!


    甚至他寫了,要殺掉所有旁支的理由,單純隻是為了證明他的血脈高貴!


    【天賜大漓盛脈,我子我孫,皆為帝星。】


    【凡有混血,殺之後盡。】


    【漓戲之宮,肅清蠻敵。】


    蕭茹瑾看得惡心,撕毀卷軸:“難怪,合著從頭至尾李家人就在演戲!他們一個二個裝得溫吞,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官場沉浮!總歸無上皇在宮中留了聖旨,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可削李家的官!”


    “李岩溪隱忍到今天,無非就是想殺了你、盛子恆,以及所有來蠻!”


    此局鋪得極為宏大,甚至可以說環環相扣,他怎麽就能算到在今日春歲宴,所有人都會齊聚一堂,且進入梨戲宮成為他殺戮的對象?


    比起蕭茹瑾氣惱,盛亓顯得淡然許多。


    仇恨他的人多了去了,就算看了幾十年前祖父的手記,至多也就是多個厭惡他身上血脈的人罷了。


    他抓住女人手,安撫:“隻有這些?出去的方法呢?”


    蕭茹瑾像是恨不爭氣似的瞪了盛亓一眼,才道:“他寫了,脫出之法隻有一個,一命換一命,需兩個人共同步入生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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