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湖畔,這座汜水湖大得驚人,完全不像是尋常湖泊,老一輩人見到指不定會驚唿其中必有蛟龍巡遊,秉持敬畏之心,應三步九叩行祭天大禮。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湖心處那株遮天蔽日的萬年古樹,這株古樹不知在此地生長多少萬年,隻怕此處湖泊還未形成時,便已經紮根於此,其根係之廣綿延數公裏地,並且盤綜錯雜與地脈融合在了一起,也正是因為如此,此樹才能存活這般悠久的歲月,但也正因為與此地地脈融合,它想要化形修煉難比登天,活了這般悠久歲月都沒能生出神智來,即便再長壽也隻能紮根在此處,在時間洪流下自然磨損了。


    蒼鬆翠柏,綿延數裏地的樹冠遮天蔽日,夏日在此地乘涼應是極好。如今春分剛過,細雨綿綿之下,還是過於陰冷了些。


    巨樹底下一處粗壯的根莖處,虯曲蒼勁,黑黑地纏滿了歲月的皺紋,人站在其上宛如一隻隻螞蟻一般渺小幼嫩。


    其上有兩人並肩踱步而行,遠遠看去步履間幅度不大,然而卻沒花費多長時間倆人便行走到大樹主幹處來,高聳入雲的主幹枝繁葉茂,蒼老枯敗的樹皮完全掩蓋不住其上的勃勃生機,兩種氣質交錯籠雜,融合得十分完美。


    “胡泉長老,這株虯龍樹在此地生長了多少年了?”


    一行二人,一老一少,年輕的不過是二十歲上下,一身白衣,身姿頎長,行走間儀態極好,隱隱有貴氣透出,一眼便知是某家貴公子出遊。


    年長的淳淳老矣,佝僂著背,以一根龍頭拐杖支撐著行走,步履間顫顫巍巍地,仿佛隨時都會跌落下去。


    半截入土,顯然命不久矣。


    被稱作胡泉長老的老者,頓了頓龍頭拐杖,沙啞著嗓音說道:“迴殿下,已經足足有三千六百萬年了。”


    白衣公子仰頭遙望樹幹,點了點頭,笑道:“胡長老那時多少歲了?”


    “白雲殿下,老臣那時不過是新枝嫩芽,還未開智,算不上真正活在這個世上。按照人族的時間觀念,真要算得話,應該有兩三歲了吧。”


    白雲雙手交叉拖著後腦勺,打趣道:“那您不是與這株古樹算是青梅竹馬麽,聽說那時候所有植株精魅都由著一位仙帝管轄,是不是真的?”


    胡泉蒼老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珠子中已經快要看不見瞳孔,看起來有些滲人,“殿下知道的,不是微臣不想說,是無法說。殿下天縱之資,將來或者有機會超越陛下成就妖祖之身,觸摸到傳說中的合道境界。到那時,世間一切都會向您敞開,您不必急於一時。”


    “那得多久啊,我可等不及,有沒有辦法現在就能知道當年仙跡曆史,胡長老,你是知道的,我這人最是好奇,遇到未知之事,心中抓撓般的癢癢,難受得緊,光是這煉氣期我就滯留了二十載歲月了。要想達到合道那得到猴年馬月啊。”


    胡泉嗬嗬笑著,駐足停下,繼續說道:“我們妖族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不過區區二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少爺化形之後倒是越來越像人族了。”


    白雲腦袋後仰咧嘴笑道:“壞事?”


    胡泉哈哈大笑聲震九霄,頭頂綠色的天幕仿若得到詔命般微微飄搖開來,將全部聲音盡數吸納,竟是沒有絲毫外泄。


    “好事,當然是好事,今時不同往日了,若是百萬年前,妖族興盛,得天道眷顧,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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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幻化人形也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與修行無任何益處,但如今天地改換,人族興盛,我們妖族若還是同往昔一般狂妄自大,肆意妄為,被滅族不過是世間問題。”


    “被滅族?胡長老的意思是人族敢來攻打西賀洲,不至於吧。”


    人族內部同樣不團結,白雲不認為他們能組織起足夠的戰力侵略妖族領地。


    胡泉就地盤坐下來,蒼老的雙手置於膝上,悠悠歎道:“殿下,你要記住,兩個種族之間的戰鬥從來不是靠著武力來決定的,即便人族高端戰力再多,也殺不完全部妖族,反之,妖族也是同樣如此,數萬年前我們已經受過一次教訓了,萬萬不可再犯。”


    白雲聞言一改嬉皮笑臉,驟然肅穆,與胡泉對麵盤坐而下,伸手道:“胡長老,請賜教,白雲洗耳恭聽。”


    胡泉滿意地撫須而笑,“你應該知道天地冥冥中被一種力量把控,那便是氣運之力,天道便是操縱這股力量維持著世界的平衡的,所以盛極必衰,衰極必盛,如同天演一般,一遍遍重複著,因此真正的滅族是同化而不是殺戮就是因為這個。”


    “同化?同化,同化。”


    白雲喃喃自語,口中接連蹦出三次同化,皆是不同的語調。


    頷首低垂,雙眸微咪,竟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胡泉捋了捋頎長的胡須,越發滿意,自己不過是幾句話就讓殿下有所領悟,這種天賦,他這般悠久的歲月也隻見過陛下一人而已,當然千萬年前的那些仙帝級別的人物不算在內,他們那樣的存在不是僅僅依靠天賦就能解釋的。


    白雲身上熒光點點,天靈之上竟是浮現出一座宮殿虛影,隻是很模糊,讓人看不清細節。


    胡泉沉吟片刻,手中龍頭拐杖輕輕點地,一道無形的波紋散開,竟是強行壓製了白雲身上的異象。


    良久,白雲悠悠睜開雙眸,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


    胡泉眯眼笑問:“如何?”


    白雲喜不自勝地答道:“我的《天悟訣》又有精進了。要不是剛才胡長老出手,我怕是控製不住要進階築基境了。”


    “別得意忘形了,你煉氣境雖然比陛下當年打磨得好,但陛下可是大器晚成,若是你見過陛下渡金丹劫的場麵,你怕是要當場道心不穩。”


    “嘻嘻,父皇那個變態我跟他比做什麽。”


    “說什麽混賬話,陛下對你抱有厚望,若是不能超越他,你拿什麽當萬妖之祖。”


    白雲翻了個白眼,他可對什麽萬妖之祖沒興趣。


    “好啦,我知道錯了,我一定再接再厲,爭取超越父皇好吧。”


    胡泉無奈地搖了搖頭,索性他們還有的是時間,完全不必急於一時,白雲殿下畢竟還年輕,用人族的時間觀念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教育這小子。


    以陛下來刺激殿下努力修行還是不行,他需要一名同輩的競爭者,否則刺激不起來殿下的鬥性。


    可惜可惜,族中自不必說,能打過殿下的同輩修士那是一個沒有,他族的天驕倒是有幾個能與殿下抗衡的,但是想綁來做殿下的陪練未免太不現實,除非妖族內部想要開戰,否則這種事怎麽想怎麽不現實。


    “這次汜水盟的十宗大比,你得拿到第一。”


    白玉起身笑道:“沒必要吧,我們怎麽說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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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族,在人族這邊這麽出風頭合適麽,那個大比第一的獎勵,就那麽指甲大小的劍解石,我們家寶庫裏一大堆呢,對我已經沒什麽用了。”


    胡泉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道:“覺得很輕鬆?”


    白雲眉毛微挑,以汜水盟十宗弟子的水平,拿第一,他還真沒什麽難度,老實說,他連本命飛劍都沒必要出竅,就能有十成把握打敗他們所有人,那些種子選手他基本也看了個便,實力也就那樣,真沒有什麽壓力。


    胡泉難得打趣道:“我們打個賭如何。”


    白雲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興趣大增,與這個老古董相處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


    “有意思,怎麽賭。”


    “就賭這次十宗大比的第一名,我賭你輸。”


    白雲身形一晃,來到胡泉身後,乖巧地揉肩道:“胡爺爺,難不成你算到了什麽。”


    胡泉作為活了千萬年的老樹精,精通什麽稀奇古怪的法術都不奇怪的。


    胡泉學著白雲的模樣,輕佻地挑了挑眉,笑道:“怎麽,不敢賭?”


    “激將法?”


    “胡爺爺怎麽知道我就吃這套,果然不愧是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人,可太懂我了。”


    胡泉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笑罵道:“這種話我來說還算合適,殿下說,像什麽話。”


    白雲負手轉身,單手指天,朗聲道:“我就把話放在這兒,這座天下,練氣境能比過我的還沒出生呢,胡爺爺你這次輸定了。”


    胡泉掏了掏耳朵,單手拍了拍胸口笑道:“你這口氣,我還以為遇到合道境的老天爺了呢,可要嚇死我這老家夥了。”


    白雲毫不在意胡泉的嘲諷語氣,打了聲招唿便朝樹冠頂上飛遁而去,這上麵有個寶貝能讓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也是他們遠道來此的目的之一。


    天上有雲船飄搖過境,蘇玄站在甲板之上遙望下方幾乎觸手可及的巨大樹冠,忍不住感歎道:“遮天枝葉無窮碧,這個世界果然玄奇,此樹不知在此生長了多久的歲月,居然能長到這種程度。”


    “蘇兄,若是有興趣,可以下去一觀,到這裏離著汜水城也不遠了,我們完全可以徒步到達。”


    雪絨與清霜在旁臉色微變,家主在城中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了,若是再中途下船拖延些時日,家主指不定要怎麽責罰她們了。


    蘇玄雖未轉身,但兩女情緒變動在他麵前幾乎一目了然,更不用說雪絨此時正以要殺人的目光洞穿著蘇玄的後背,如芒刺背,估摸著就是這種感覺吧。


    蘇玄輕咳一聲道:“不了,等去了汜水城,有的是時間遊覽奇景,不急於一時。”


    “那也行,不過我到了汜水城還有一些正事要辦,蘇兄你隻能自行遊城了,或者我把雪絨放你這兒,這丫頭也來過一次汜水城,比你熟悉。”


    蘇玄連忙擺手拒絕道:“別,我覺得我一個人挺好,不過就是一處城池,我還不至於迷路了。”


    馮生點了點頭道:“也行,我盡快處理完,我再推薦你幾處不能不看的好去處。”


    蘇玄笑著答應,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


    “算你識相。”


    雪絨雙手環胸,嬌俏地仰著頭冷哼一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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