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雙眼滿含淚水,直直地凝視著眼前的那個人,淚水如決堤之水般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因為他的大兒子在那場可怕的瘟疫中,義無反顧地選擇拯救百姓,最終獻出了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


    而小兒子則在外出遊學期間離奇失蹤,整整兩年杳無音信。


    當終於盼到尋找小兒子的人歸來時,帶來的卻是令人心碎的消息——小兒子身受重傷,傷口已經嚴重發炎,更糟糕的是,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在迴京的漫長路途之中,他們遭遇了眾多流離失所的難民。


    望著那些麵黃肌瘦、衣不蔽體的人們,程雲心中充滿了悲憫之情。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和尋找他的人身上攜帶的銀錢以及為數不多的食物全部拿出來分發給了這些苦難中的難民,隻為給他們一絲生存下去的希望。


    最後,留在自己身邊以供幾個人迴京路上充饑的食物已所剩無幾。


    由於長時間的奔波勞累加上發炎的的傷口,程雲高燒持續不退。


    迴到京城之後,盡管太醫院的禦醫們竭盡全力,但依然無法治愈他的病症。


    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刻,程雲整個人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程佩握著程雲的手悲痛不已用,他看著兒子微弱且顫抖的聲音說道:“父親……兒子不孝啊!”


    說完這句話,程雲的眼角再次流下了兩行清淚。


    小兒子程雲離世的那悲慘一幕仍然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成為了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


    可是,目光移向站在眼前的孫兒時,內心深處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與欣慰。


    看著眼前這個翩翩君子,程佩由衷地感到老天爺終究還是眷顧他的。


    能擁有如此出色的孫兒,意味著他程家後繼有人了。


    想到這裏,程佩緩緩抬起一隻手顫巍巍地將玉佩遞到孫兒麵前,眼中閃爍著慈愛的光芒,輕聲說道:“這枚玉佩是當年我小兒子出生之時,我親自雕刻而成的。孩子啊,你就是我的嫡親孫子呀!”


    李複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位情緒激動的老人,手中緊握著那枚象征著親情與傳承的玉佩。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五味雜陳。或許,不能憑借這塊玉佩就能證明他的確是老人的親孫子。


    但不知為何,麵對這樣一個滿懷期望與深情的老人,他實在不忍心說出任何可能會令對方失望或者傷心的話語。


    “祖父!”他輕聲唿喚道,聲音雖然不大,但很真摯。


    聽到這聲唿喊,程佩臉上立刻綻開了欣慰的笑容,迴應道:“孫兒啊,祖父看到你真是太開心啦!”


    接著,程佩便將家中的近況向李複娓娓道來。當得知祖母身體欠佳時,李複的心猛地一緊,一種急切想要見到祖母的渴望瞬間湧上心頭。


    “孫兒,咱們這就迴家去看望你祖母,還有你的表妹喲。”程佩微笑著說道,眼中滿是慈愛與期待。


    李複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應聲道:“好,孫兒一切都聽祖父您的安排。”說完,他緊跟在程佩身後向外走去。


    程佩麵帶笑容地對等在門口的楊景說道:“楊兄,這位就是我的孫兒,乃是嫡親血脈所出。今日我先帶他迴府探望老婆子,改日定當登門拜謝您的大恩大德呀。”


    楊景望著眼前雙眼略顯紅腫的程佩,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感動之情。


    他連忙拱手祝賀道:“恭喜恭喜啊,程兄!我之前就總覺得李複這孩子看著有些眼熟。經您這麽一提點,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便是程雲的公子啊。”


    站在楊景身旁的楊沐梓見狀,趕忙邁步向前,對著程佩和李複祖孫二人連連作揖,口中不住地道喜:“恭喜二位,恭喜恭喜!”


    他還伸手輕輕拍了拍李複的肩膀,繼續誇讚道:“難怪您如此出色呢,有這般家學淵源,自然是毫不奇怪啦。”


    這番話引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


    而人群中的張良則是大吃了一驚,暗自思忖道:莫非他們此番來到京城,竟是上天有意安排,要讓李複與親人相認?


    想到此處,他為好友感到高興,他也跟著大家熱熱鬧鬧地恭賀。


    程佩帶著李複漸行漸遠。


    楊子歐看著他們的背影,想著李複既然是程大儒的嫡孫,那麽王氏不會反對李複和妍妍的親事了吧。


    楊景對眾人說:“程府沒對外公布李複的身份,你們對不要對外說。”


    眾人紛紛表示不外傳。


    程府裏,程佩直接把李複帶進老夫人的院子裏。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看到老爺帶著陌生的男子進來覺得奇怪,當看清李複的容顏嚇了一跳。


    程佩讓屋子裏侍候的人都出去。


    他走到老夫人的床前,讓李複過來。


    李複走過來,老夫人直直的盯著他,然後激動地說“雲兒,雲兒你迴來了。”


    看著慈祥的老夫人伸出的雙手,李複伸出手,老夫人從床上起來,抱緊李複,怕他會消失。


    她感覺到懷裏的人真切存在,她才放下心來。然後她放開李複,仔細的看著他的麵容說道:“你是雲兒的孩子。”


    李複笑著說道:“祖母,我是您的孫兒。”


    程佩疑惑地看著老夫人,老夫人擦了眼角的淚說道,“你親眼看著雲兒離世,那是你的傷痛,我老婆子天天看著雲兒的畫像,怎麽認不出來。”


    說完,老夫人下床來,從櫃子裏拿出一幅畫,李複打開,看著一個俊朗的少年,跟自己很像,腰間掛著玉佩正是他手裏的。


    程佩看著兒子的畫像,在看看眼前的孫兒,逝者已去,隻能珍惜眼前人。


    老夫人問李複的生活狀況,李複詳盡地說了一遍。


    當知道李複的母親這些年一個人帶著李複艱難的生活,老夫人說道:“先讓你母親入成家的族譜,然後把靈位請進祠堂,我們在辦你的認親宴。”


    李複聽到祖母對母親的認可後,喉嚨不禁一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好,一切都聽從祖母的安排。”


    一旁的程佩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


    隻見以前還需要人攙扶才能勉強下床的老夫人,此刻卻動作利落地走下了床,並迅速取出兒子的畫像。


    平日裏,與他人說上一會兒話便會感到疲憊不堪的妻子,如今竟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地和孫兒聊個不停,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語。


    這樣充滿活力的狀態,哪裏像是那個久病纏身、精神萎靡不振的妻子呢?


    或許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人逢喜事精神爽,而此時此刻,他的妻子正處於這種喜悅之中。


    “孩子啊,從現在開始,你可要挑起咱們程家的大梁啦!畢竟,我和你祖父都已經年老體衰嘍。”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對李複說道。


    “祖母,請放心吧!您和祖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孫兒之前未能好好盡孝,但從今往後,我定會將大伯、父親以及母親應當盡的那份孝心,統統彌補給你們二位老人家。”李複一臉堅定地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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