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袁寰正從行宮外迴來。


    剛到行宮門口,昭白就連忙下階迎了上去。


    他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這幾日世子總是差不多這個時辰才迴來,昭白有些放心不下,再加上今日世子瞧見陛下留下了那個美人,指不定心裏正不爽呢。


    果真離得近了,昭白就聞到了似有若無的酒味。


    昭白牽住韁繩,不禁問:“世子,你飲酒了?”


    袁寰淡淡的“嗯”了聲,利落的翻身下馬。


    話是如此說,但他麵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醉酒的痕跡。


    仔細看著,同往常無異。


    就是這樣,世子上次醉酒也是如此正常,結果轉頭就把陛下給擄走了。


    這次,竟也叫人一時拿捏不準,他是真醉了,還是假醉。


    或許,是要借著這個由頭,做些事情。


    昭白猜測著,突然就注意到了袁寰手中的紙鳶。


    那紙鳶看著做工不是很精細,但好歹能看出來,那個圖案是隻燕子。


    這紙鳶,難不成是……


    可還不等昭白看仔細,袁寰倏地轉頭,臉色不是很好的問他:“你怎麽在這,我不是說好讓你盯緊小皇帝的嗎?”


    昭白招來人牽馬,跟在他後頭解釋說:“勒元正在那盯著呢。”


    袁寰攥緊紙鳶,剛要開口,卻見遠處跑來了一個人。


    勒元麵色慌張,停下來時氣息都有些亂,但還是斷續的說著:“世,世子,不,不好了!”


    袁寰心中狠狠一跳,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襲來。


    下一刻,他的耳邊恍惚間失去了些聲音。


    勒元說:“是……是陛下,陛下出事了!”


    “陛下中了毒!”


    袁寰指骨驟然收緊,紙鳶的邊角仿佛都有些碎了。


    一路過去寢宮,途中盡是被內侍們慌忙召去的禦醫,守在殿外的人也麵色沉重。


    袁寰繞過人群踏入寢殿,周身好似籠著駭人的冷氣。


    大監見他過來,連忙上前試圖阻攔,說:“世子,禦醫正在裏麵診治,您不能進去……”


    刹那間的晃神令袁寰的腳步猛地頓住,俊美的麵容上罕見的有些茫然與空洞,漆黑的瞳孔中更是如深淵般的黑。


    停住不過瞬息,他就已經掀開了攔路的人。


    珠簾被撞得清脆作響。


    袁寰站在那裏,沉默的看著榻上的畫麵。


    小皇帝躺在那裏,黑發似流水般鋪在了被褥間,他閉著眼睛狀似睡著了,可麵色卻是那般的慘白。


    明明白日裏見到時,還是一副好氣色,可眼下不過去了半日,他就這樣孱弱不堪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袁寰愣在原地,他手上的紙鳶不知何時也掉了。


    心口驀然像是被人用利刃劃開了一道口子,窒息過後伴隨著刺骨冰涼的疼。


    勒元撿著紙鳶過來,震驚過後悄然看向了袁寰。


    袁寰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了,隻是那樣強勢的目光裏,帶著些許碎裂的痕跡。


    他看著那些禦醫麵麵相覷,看著他們似乎有些束手無策。


    終於忍夠了似的大步走上去,掀開了榻邊跪著的人,隨後取出安歸丸。


    袁寰吼道:“拿水過來。”


    他的嗓音很啞,像是說出的每個字都很艱難。


    上次陛下咳得不行時,也是這藥救了陛下。


    大監認出來了,連忙去倒了水過來。


    袁寰扣著江席玉的下巴,將紅如血滴的藥丸塞入他唇間。


    第一次沒放好,那藥差點掉落下去。


    這次放好了,可人昏迷著不會吞咽,倒進去的水全然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濡濕了枕邊。


    袁寰心急如焚,幹脆就自己喝了俯身為他渡著氣。


    江席玉的喉間這才終於吞咽了瞬,藥也隨著水滑進去了。


    大監候在旁邊,見狀趕忙轉身擋在兩人身前,不準禦醫們窺探。


    禦醫們則是深埋著頭,根本不敢。


    袁寰掃了眼江席玉緊閉的眼,拿出帕子給他擦拭了下唇邊的水漬,然後愛憐的撫了撫他的臉。


    他的臉看著又消瘦了些,看著是那麽的小,仿佛袁寰的一個手掌就能完全將他撫住。


    袁寰強忍著心疼起身,低聲叫了個禦醫上前,說:“再去把脈。”


    禦醫顫抖著身體照做,這一診,卻發現脈象似乎有些緩和了。


    他有些疑惑的複診了一次,還是這樣。


    按理說陛下這毒來勢洶洶,加上沒有中毒的源頭供他們分辨,因此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隻能用藥暫緩著毒性。


    沒想到袁世子隻是喂了陛下一粒藥,這毒似乎就有褪去的跡象。


    禦醫忍不住嘖嘖稱奇:“這藥,當真奇效啊。”


    袁寰的麵色這才緩了些。


    殿內原本凝重的氣氛淡去,眾人隻感覺壓在心口的烏雲散了,紛紛抬袖擦著額頭的冷汗。


    為了確保診斷無誤,後續十幾個禦醫反複的上前診脈,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陛下的毒確實被化了。


    袁寰神色冷沉,低聲說了兩個字:“出去。”


    大監抹了把淚,鬆氣後就領著禦醫下去了。


    等到殿內安靜下來。


    袁寰站在榻邊死死注視著,許久過後才重新坐迴榻沿,小心的觸碰著江席玉的手,然後摩挲著握入掌心。


    太涼了。


    他主動把半邊臉送到了江席玉掌中,似乎要借著自己的溫度去暖好他。


    白日裏,他其實就是想偷偷看看小皇帝。


    可當看見小皇帝對別人笑時,他還是克製不住心中亂竄的情緒。


    原本以為自己裝得夠好了,但顯然麵對時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如果換做旁人,袁寰不會如此。


    但這個人不行。


    他會時刻想著,想要對方隻看見自己,眼裏隻有自己,甚至苛求對方的心裏隻有他一個人。


    其實這真的,這一點都不像他了。


    袁寰歎了口氣。


    昭白說,小皇帝白日裏看著似是朝他走過去的。


    可他卻忽略了,因著心中的陰暗作祟。


    他後麵出去,本意就是想找個借口買醉,然後再迴來擄人同他認錯。


    他都已經準備好了賠禮,甚至為此去山下學了好幾日的折紙鳶,就是想著今夜迴來能和他冰釋前嫌。


    他知道,小皇帝是帝王,他不能低頭,他的處境也不允許他真的交心給旁人。


    皇位之上萬般冰冷,他坐上去就要時刻提防著旁人的算計。


    如今他已經被算計得一身病骨了,又怎麽肯再輕易的去相信別人。


    很多事情,剝開感情去看,其實就能窺見其中的難言之隱。


    不應該這麽和他拗氣的。


    這原本也就不是什麽大事,他隻要學著偽裝,遲早有一天也能讓小皇帝放下戒心。


    一向對什麽都隨意的自己,為什麽偏偏就要在這個事情上爭一個輸贏,結果輸贏沒爭到,小皇帝卻變成了現在這個脆弱的模樣。


    袁寰,你真是混賬了。


    袁寰咬牙,心中帶著悔意的痛罵著。


    何況比起冷麵相對,大多時候,他還是更喜歡小皇帝對著他笑。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是狡黠還是無辜,他的笑容都是那般的好看。


    每次看著,他的心都能化掉。


    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令他如此了。


    袁寰曲指捋了捋那些鋪散的發,然後很慢的俯下身,輕輕抱住了榻上的人,似乎生怕自己一個用力,就把他弄碎了。


    他埋首在其脖頸間,臉頰感觸到了他皮膚的微涼,聞著那些熟悉的冷香時,鼻間莫名酸澀翻湧。


    怎麽就變成了這般可憐的模樣……


    媽的,看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江延,席玉……”


    他的語氣低而輕緩,帶著哄人般的溫柔認錯道。


    我的心快疼死了。


    我的陛下。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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