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儀殿外,黑壓壓的跪了一群人。


    禦醫們提著腦袋進去,直至天色將暗未暗,出來時個個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袁寰守在外麵,麵上的輪廓隱在簷下的陰影裏,讓人看不真切。


    勒元拉來一個禦醫過來,擔憂問道:“陛下沒事吧?”


    禦醫帽子都歪了,被袁寰銳利的目光看著,語氣都有些發抖:“陛下,陛下受驚過度,此刻還未醒,不過,不過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勒元這才鬆了口氣。


    等到禦醫走後,昭白低聲說:“此次迦樓羅衝撞聖駕,要不是世子及時製止,怕是會釀成大禍。”


    勒元懊惱的拍了下腦袋,跪下去請罰:“都怪我,怪我沒有看顧好迦樓羅,請世子責罰。”


    袁寰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也沒叫他起身,隻是將目光虛虛放在殿內。


    殿內燭火通明。


    江席玉在禦醫走後,悠悠轉醒。


    榮華候在旁邊眼含熱淚,見榻上的人終於醒來,哽咽出聲:“皇兄,皇兄你終於醒了。”


    “對不起皇兄,都是榮華的錯,我不應該拉著你出去散步的。”


    榮華內疚的說了一堆。


    江席玉示意她扶著自己起來,依靠在軟枕上後,唇色淡薄的扯了笑,聲音沙啞:“好了,再哭就成花貓了,況且此事隻是個意外,怎麽會是榮華的錯呢。”


    榮華趴在榻邊哭了會,半晌才抬起頭,鳳眸含怒道:“等我命人抓到那隻畜生,我定要將它碎屍萬段!”


    還有當時在場的那些內侍,護衛,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榮華想著,起身看向濁生大監就要問罪。


    江席玉卻拉住了她,神情嚴肅些許,說:“這事朕自會處理的,榮華萬不可任性。”


    他看向大監,又問:“世子在哪?”


    大監將頭磕在地上,恭敬迴:“世子正在殿外等候。”


    “等了多久了。”


    “大約兩個時辰。”


    江席玉淡聲吩咐:“喚他進來吧。”


    “是。”


    寢殿內燈盞透亮,香氣氤氳。


    袁寰進去的時候,剛好遇見紅著眼睛出來的榮華。


    榮華看見他腳步頓住,錯愕過後在兩人身形交錯時,仰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心中暗罵:果然是北原的野蠻人,居然養那麽可怕的畜生。


    還害得她的皇兄臥病在床。


    榮華越想心中就越氣憤。


    偏偏那人半分目光都不給她,把她當空氣似的。


    瞬間,榮華的怒火就躥到了頭頂。


    她剛想罵人,就聽見殿內傳來了自家皇兄虛弱的咳聲。


    想起皇兄的囑咐,她隻好忍著脾氣走了出去。


    袁寰被領著繞過屏風,走進了內殿看清榻上的人後,倏地眸光停住。


    內殿裏的光線明明滅滅,單薄的寢衣早已順著胳膊滑落,露出了那隻搭在眼瞼上的臂,細瘦凝白的,在燭光下仿佛瓷玉般泛著柔和的光澤。


    聽到動靜,江席玉的手從眼睛處垂落下來,旋即頗為緩慢的側目看向他。


    袁寰是野性難馴的鷹。


    他的俊美總帶著令人無法逼視的攻擊性,望向你時,漆黑的瞳孔似獸般銳利,令人忌憚,背脊生寒。


    沒有人能經住那樣的目光,江席玉匆匆對視上,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微卷的長發上。


    北原人的發一般都會編織著束在腦後。


    與初見不同,這次袁寰沒有戴冠,半披垂落下來的發間編著辮子,辮子尾梢處還掛著很小的平安鎖鈴,莫名給人一種,精致的浪蕩感,很是風流。


    江席玉看著,不禁心生豔羨。


    在這漫長的審視中,袁寰鎮定的沒有移開視線,隻覺得鼻間縈繞的香愈發濃鬱。


    他想起勒元在他耳邊提及的傳聞。


    這小皇帝好男色。


    如今這般不加掩飾的盯著自己看,還時不時露出欣賞的神色。


    袁寰臉色頓時沉下去,冷聲道:“臣向陛下請罪,擾了陛下和娘娘的好興致。”


    江席玉眼睛睜大了些,倒也沒有解釋,隻抬手示意候著的人出去。


    待到人都走幹淨了,才說:“世子快起來吧,朕見世子的鷹好霸氣。”


    他好奇又問:“那是北原帶來的鷹嗎?”


    “是。”袁寰起身,接著解釋說:“宮中太小了,它剛才在狩獵,卻不曾想冒犯了陛下。”


    江席玉蒼白的唇角帶起笑,無害問:“朕也是它的獵物嗎?”


    “許是畜生眼拙,沒有認出陛下。”


    “畜生怎麽會認得人呢?”就怕它的主人不認人。


    後麵這句話江席玉沒有再說,隻是盯著不遠處的琉璃燈盞微微出神,


    袁寰說:“臣認罰。”


    江席玉沉默半晌,然後輕輕說:“朕不敢罰世子呀。”


    那聲音柔而清越,尾調微微揚起猶如鉤子,仿佛說的是,朕舍不得罰世子呀。


    偏偏那雙眼睛,無辜的像鹿一樣。


    擁有它的主人又似燈下美玉,讓人挑不出半分瑕疵來。


    袁寰神色未變。


    他不能有任何變化,有了變化,仿佛就承認自己聽出了別的意思。


    於是,他淡定自若道:“那便讓丞相來罰。”


    那語氣有點重了。


    江席玉沒應允,卻也有些害怕的收迴視線。


    可耐不住他好奇心作祟。


    “有機會,可以給朕看看那隻鷹嗎?”


    少年帝王的神情隱約露出些許向往,他問時眉眼間也罕見的透了稚氣。


    袁寰盯著他看了會。


    發現他這個年紀,和自己族中的弟弟沒什麽區別。


    隻不過身體看著沒那麽硬朗,有些弱不禁風。


    袁寰說:“待陛下身體好了,再看吧。”


    “朕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呢。”江席玉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他自認為掩飾得很好。


    可情緒上來,他隻覺得胸悶,唿吸急促了些。


    “來,來人,藥……”


    那語氣低的隻剩氣音。


    袁寰暗道了一聲病秧子。


    見他麵色泛起不正常的紅,手還難受的捂在胸口,幾乎就是沒什麽耐心的走上前,將旁邊放著白玉藥碗端了起來,遞到他麵前。


    江席玉就著他的姿勢含上了玉碗的邊緣。


    像是苦到了,染著水光的長睫撲扇了瞬,眉頭皺得死緊。


    袁寰的手不動,江席玉喝不到底。


    他隻好自己抬手捧住了玉碗,卻在慌亂中,指尖觸碰到了袁寰的手。


    藥越到底下,就沉澱得越苦。


    江席玉的手碰著他,苦到最後就攥住了他的手。


    藥碗在不知不覺中被收迴,碗中的液體也蕩開了些許漣漪。


    江席玉喝完後下巴都被抬了起來,脖頸處拉出修長的弧度。


    他渾然不覺,眼裏就這麽氳著水霧看他,對他說了聲謝。


    袁寰麵不改色,注視著他片刻,說:“陛下可以鬆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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