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輪到安王來侍疾,從裏麵出來時,也有些狼狽,身上深一塊,淺一塊的汙漬。


    康鼎帝估計是又把藥碗給掀翻,還專盯人身上撒,在故意發脾氣呢。


    在侍疾這方麵,大家都是同病相憐。


    都不信太醫了,對太醫開的藥自然也不願意喝。


    安王遠遠地看了太子一眼,一張一合,看口型像是在喊大哥,但後麵終究是沒出聲,行了一禮,才轉身走。


    他終究是個怯懦的人,從小到大,隻要蒙著頭,聽母妃的,聽鄭家的就好了。


    這時候和太子打招唿,隻怕是會被皇帝記上一筆,他不能這麽做,身後的鄭家也不允許他這麽做。


    太子也移開了眼神,二弟可能不是個有野心的,一心就想著淘文玩,但那些淘文玩,買古籍的錢財是從哪來的?


    不還是鄭家出,既然拿了人家的銀子,也不怪別人要以著他的名義出頭了。


    沒斷奶的孩子,隻能是被身後的人推著走,他早就和他站到對立麵,兄弟之間是離的越來越遠。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二弟,這個道理,在上書房的時候,先生就教過了。


    又想著手足之情,又放不下鄭家的供養,隻怕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康鼎帝不喊起,太子隻能是硬生生地跪滿了兩個時辰。


    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趙進寶和另一個小太監在一邊緊緊攙扶著。


    雨隻是停了一會,現在又下了,綿綿細雨打在人身上,像是要穿透骨頭,照樣不好受。


    “殿下就算是摔了也無妨,我身上這些肉抗摔的很,指定摔不疼太子爺。”


    太子爺知道他是在貧嘴,迴了一句,“可別一摔,就把你好不容易養的這點肉給摔沒了。”


    趙進寶還是笑的憨憨的,心裏卻長長舒了一口氣,太子爺的精神頭看起來還不錯。


    已經讓小太監去請黃太醫了,隻要太子爺能撐著迴毓慶宮就好。


    雖然黃太醫是婦科聖手,但看風寒這類的病還是不錯的,太子是被罰跪的,還是找自己人好些。


    主仆幾人就這樣攙扶著迴毓慶宮,過了乾清門,太子就不讓他們扶著了,他是太子,這樣從宮裏迴去,不僅失禮,還像是在示弱。


    太過柔弱的太子,隻會讓人覺得不可靠。


    要是鬧的太大,父皇還會覺得自己是在示威,畢竟,這迴做的事是有些站不住腳。


    陪父皇磨了這些日子,太子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了解父皇的想法的。


    不過,趙進寶這口氣鬆的還是太早了。


    太子就隻是強撐著,一到毓慶宮,人就倒下了。


    還是趙進寶在一旁扶著,才沒讓人摔到地上去。


    好在這時黃太醫已經及時過來了。


    清風殿這邊,齊姣已經鎖定了那不安感的來源,張皇後被禁足,本來就是個不好的信號,想必是太子那邊出了什麽事。


    她現在也是太子黨呢。


    太子罰跪是在乾清宮,消息傳的自然不是那麽快,皇帝也是要臉的。


    就連太子妃,也隻是知道太子今天迴來的晚些,前院有些動靜,多的也打聽不到。


    許是心裏有事,齊姣睡的也沒以前踏實,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外間有點動靜。


    “鸚鵡?”今天是鸚鵡守夜。


    鸚鵡急匆匆地從外間進來,匆忙點了一支燭火,看起來很是迫切,“主子,趙總管來了。”


    齊姣把外衣披上,一出去趙進寶就急忙迎了上來。


    說的有些語焉不詳,隻道是太子迴來時淋了雨,到夜裏就突然燒起來了。


    黃太醫抓了幾貼藥,但太子怎麽也喝不進去。


    齊姣也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麽找來了清風殿,一行人就急急忙忙地去前院。


    這地她來的不算多,但也來過幾次,勉強算的上是輕車熟路。


    很明顯就聞到一股藥味,厚重又濕黏,連身上都沾了一些,一進去,泡在裏頭,連舌尖都泛著苦。


    之前那碗藥太子沒喝多少,趙進寶便讓那些小太監又煮一碗,藥味才越發濃鬱起來。


    太子躺在床上,蓋著棉被,臉色潮紅,嘴唇卻泛白,都起起皮了,看起來燒的不輕。


    齊姣準備伸手摸摸太子的額頭,試試溫度,還沒碰到,就被太子一把攥住了。


    微涼溫潤的觸感讓太子清醒了一點,睜開了眼,“你怎麽來了?”語氣裏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依戀。


    “殿下病成這樣,我自然是要來看看。”手如願放在了太子的額頭上,還有些燙手,這燒的是真不輕。


    “殿下既然醒了,先把藥喝了。”


    趙進寶已經很有臉色的把藥碗端進來了,太子皺了皺眉。


    在齊姣的注視下,太子隻好一口悶,喝藥之後,那唇色就沒那麽蒼白了。


    齊姣端了一碗清茶來給他漱口,這藥聞著就苦。


    太子的手慢慢地探出來,牽住了她在床邊的手,因為發燒的緣故,那手也很暖,齊姣替他扯了扯被子,牽緊了手。


    “爺多睡會。”


    喝了藥,也得多休息才能讓藥效發作。


    生病人也累,太子的眼皮都打架了,還強撐著,“我病了,你在這守著,難免過病氣給你。”


    嘴上是這麽說,手卻是越牽越緊了,不知道是挽留還是讓她離開。


    含含糊糊的,又說到長安和長寧,前言不搭後語,說是來看他,迴去怕過給他們。


    到後麵,聲音都有些模糊了,齊姣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是一直牽著他的手,還想這麽多,病更難好。


    在係統的加持下,她的身體怕是比太子還好,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想想自己怎麽才能養好,都有些神誌不清,後麵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隻是握著她的手。


    看太子睡熟了之後,齊姣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來,再去和趙進寶了解一下情況。


    病成這樣,應當不僅僅是隻淋了雨。


    聽到太子喝了藥,現在已經睡下時,趙進寶一直繃著的神經才鬆了,今天是一整天都沒放鬆過,看著齊姣,像是在看主心骨一樣。


    趙進寶一直提心吊膽的,還是去清風殿請了齊主子,這心才慢慢踏實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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