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山後,大家的情緒便緊繃起來,完全沒有在山上那種輕鬆,因為隊伍裏的每個人都清楚,山下的危險。


    近些年來,天旱無雨,地裏的糧食一年比一年慘淡,北方地區已經有三年未曾下雨,這裏的百姓日子難熬的厲害。


    幹旱無雨,那便意味著缺水,所以在上路前趙澤軒特意交代,讓各家各戶裝足喝的水,因為在路上可能很長時間找不到水源。


    村裏人都知道水的重要性,所以離開時都盡量把能用來裝水的容器都裝滿水,為的就是預防這個萬一。


    從下山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半時辰,走了不少路程,這會也到了午食時間,趙澤軒便下令讓隊伍停下來,原地休息。


    隊伍停下來休息附近剛好有一條小河流,士兵們見了便要上前洗漱,涼快涼快,可沒等他們行動,趙澤軒便攔了下來。


    “那條河流現在不幹淨,別過去。”趙澤軒開口道。


    聽到這話,士兵們好奇的望著不遠處的河流,然後就看到了漂浮在河流中的屍體……


    看到河中那一幕的士兵立馬便白了臉,半點靠近河流的想法也沒有了。


    這時候找水源不僅要靠運氣,還得注意其幹不幹淨,不幹淨的水喝了那就不是救命,而是索命了。


    將人成功勸住,趙澤軒便起身去找蘇璃,這會蘇璃正在牛車旁休息。


    看著趙澤軒過來,蘇璃熟練的點了點身旁的盒子,示意趙澤軒吃飯。


    經過兩天的磨合,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沒有當初那麽尷尬了,這會已經能夠像朋友一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吃飯。


    吃著還有點熱乎的餅子,趙澤軒看向坐在一旁的蘇璃詢問道:“你吃了嗎?”


    聽到這話,蘇璃點點頭,說道:“吃了的,這裏的食物都是你的。”


    聞言,趙澤軒頓了頓,似乎在開玩笑的道:“這般倒是麻煩你了。”


    聽出趙澤軒潛在意思,蘇璃便開口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畢竟沒有你我也不會分得那些糧食。”


    其實趙澤軒一直覺得他並不了解蘇璃,畢竟能大半夜出現在張府糧庫裏的丫鬟僅此一個,他總覺得蘇璃是不一樣的,就比如今天,看見路上這麽多災民,蘇璃都能做到麵不改色,還能淡定的休息吃飯。


    莫名的,趙澤軒便想知道蘇璃的態度,所以在琢磨了一下後詢問道:“今天下山遇到的那些災民,你怎麽看?”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神遊的蘇璃立即恢複精神,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趙澤軒便道:“能怎麽看,不過是一些可憐人。”


    “可憐人?”趙澤軒便呢喃了一下,然後不解的看向蘇璃,詢問道:“你覺得他們可憐?”


    “是啊,不僅他們可憐,我們也可憐,這時候要是能安穩的待在家中,誰又想背井離鄉呢。”蘇璃開口道。


    “那你覺得我們冷漠嗎?”趙澤軒好奇的詢問道。


    聽到這話,蘇璃不由自主的白了趙澤軒一眼,眼神中好像在鄙視他的問題,然後開口道:“這世上的可憐人這麽多,誰又能時時刻刻的接濟,這世道人命不值錢,隨時都有可能死人,而我是自私的,我想活著,所以我選擇眼不見為淨,我相信,就算處境換一換,那些人也是一樣的選擇。”


    “在自己沒能力幫助其他人時,盲目的好心隻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甚至給自己帶來生命危險。”


    趙澤軒沒想到蘇璃會這麽想,這會琢磨了一番後開口道:“你倒是通透。”


    聽到這話,蘇璃不知道趙澤軒是不是在誇她,但她就當作趙澤軒是在誇她好了,所以也跟著說了一句:“不通透發生那件事後我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話題徹底終結,趙澤軒在吃完飯後便離開繼續去忙了,而蘇璃則繼續在牛車旁休息,以及思考接下來的人生。


    ……


    “將軍。”莫北上前稟告。


    趙澤軒正同身邊的幾位參軍商量接下來的路線,這會莫北上前稟告,他便開口道:“什麽事?”


    聞言,圍坐在一旁的其他幾位將領也紛紛看去。


    被眾人盯著,莫北神情並未有半分變化,一板一眼的開口道:“隊伍後邊跟上來一些人。”


    以趙澤軒為首的幾人聽到這話,立馬皺起眉頭,趙澤軒便詢問道:“怎麽迴事?”


    莫北聽出趙澤軒話語的嚴肅,便立馬解釋道:“將軍,他們是出來逃難的災民,看我們隊伍人多有規模,以為是朝廷的正規軍便一直跟在後邊,屬下去打聽過,他們的身份確實是普通的百姓,沒有可疑之處。”


    聽到這話,幾位參軍這才放鬆下來,趙澤軒則是道:“那現在呢。”


    “屬下在打聽清楚他們的情況後便將實情告訴他們,讓他們別再跟著,可他們非但沒有改變主意,反而下定決心跟在我們後頭。”


    趙澤軒顯然沒想到這一茬,這會皺眉詢問道:“那些人有沒有說什麽?”


    話問到點子上,莫北也不再隱瞞,而是直接開口道:“屬下在知道他們的決定後本想讓他們離開的,但他們苦苦哀求,隻說不會妨礙到我們,屬下便沒了主意。”


    聞言,趙澤軒這才明白莫北糾結的點在哪,後邊跟著的人確實是一個麻煩,但不讓他們跟卻怎麽也說不過去,他不會主動幫人,但也不會磨滅他們的希望。


    想著後邊的那群人,趙澤軒看了看手中的輿圖,良久便道:“接下來多加派一些人手,讓他們在後方守著,那些人確認沒問題想跟就讓他們跟吧,至於能跟到哪種程度就看他們的造化。”


    聽到這話,莫北立即明白其中的深意,這次隊伍要去的是嶺南,離這裏有著幾千裏的距離,這群人想要一直跟在後頭怕是不容易。


    想清楚這些,莫北便點頭答應,隨即便下去安排。


    ***


    等莫北下去,趙澤軒繼續打開手中的輿圖同幾位參軍一塊參詳,指著一個位置道:“這裏已經被流民占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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