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出來,唐景佑開車送田陽到了樓下。


    田陽:“謝謝你送我迴來。”開門就要下車。


    唐景佑突然問:“咖啡買了嗎?”


    田陽一愣,有點意外:“還沒買,開水行嗎?”


    打開門,屋子裏依然很亂,因為唐景佑不是第一次上門了,田陽反而坦然了許多,畢竟唐景佑知道田陽上高中的時候自理能力就很差,書包、課桌、寢室,從來都是班級裏最亂的那個。


    田陽:“你隨便坐,我去燒水。”說著去了廚房。


    唐景佑脫掉外套放好,猶豫著,還是把門口排著隊的各種鞋子放進鞋櫃裏,又把沙發上散著的奶糖、手機充電器、雜誌、感冒藥等一些雜物簡單收拾了一下。


    田陽端著水杯出來,就看到客廳裏規整了許多。他放下水杯,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你幫我收拾,你知道,我這人不太會……”


    唐景佑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評價道:“你自理能力還是這麽差。”


    田陽一臉窘迫:“我一直都是……那時候你還幫我收拾書包……”


    提起當年的事,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室內溫度偏高,田陽的臉有點紅。唐景佑坐在他對麵,目光滑過他的臉落在被他放在茶幾上的奶糖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說:“所以現在你是一個人住,沒有男朋友是嗎?”


    田陽一愣,想不到他會突然這麽直接地問這個,不由得緊張起來:“沒、沒有,你……”


    唐景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出的話好像他麵對的是他正在洽談合作的生意夥伴:“我比較喜歡直接,所以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有個提議希望你考慮一下。”他看著他,眼中是毫無波瀾的淡定從容,語氣就像銀行裏的智能提款機的提示音,透著機械的冰冷和高智能分析:“目前我也是單身,我覺得我需要一個伴侶,生活上、心理上,精神層麵以及生理上,我不願意花時間去談什麽所謂的戀愛,隻想找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接受的人,而你剛好也在空窗期,所以你願意和我同居嗎?”


    田陽驚得睜大眼睛,覺得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來,這是什麽意思?變相表白?


    還是要包養他?


    田陽嘴巴張著,半天才問出來:“什、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唐景佑姿勢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平鋪直述地說:“唐國斌讓我三十歲之後結婚,在此之前我可以自由選擇和誰一起生活,男還是女,所以如果你願意和我同居,我們有三年時間住在一起。”


    如果一個餓了幾天的人,麵前突然空降下來一個夢寐以求的大蛋糕,可是當這人興匆匆地把蛋糕盒子拆開的時候,卻發現蛋糕已經過期變了味,那這蛋糕還吃不吃呢?


    田陽的腦子被“變了味的蛋糕”攪得一片混亂,喃喃自語著:“同居!三年!”


    唐景佑麵無表情,他放下水杯,就像在談一次無關緊要的合同:“你嫌長兩年也可以,我隻要求同居期內忠誠,時長無所謂。”


    田陽心中掙紮著,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關係啊!


    可是,整個對話過程中,那個人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個字涉及感情。


    也就是說,他不喜歡他,卻要和他同居!


    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自己“投懷送抱”了,如果不是心中有所期待,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田陽心裏五味雜陳,卻還抱著一點希望,期待著他渴望的那個答案:“為什麽是我?”


    唐景佑聲音微冷:“我已經說過了,你不願意就算了。”


    田陽馬上道:“沒,我願意!……不是,我是說,我同意……”


    唐景佑麵色稍緩,仍然冷聲說:“我再強調一遍,三年時間,你隨時可以離開,但在離開之前,你要告訴我,並且這期間你不能和別人曖昧不清,我隻要求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毫無限製和絕對的自由,這是定義這段關係的最好依據了吧!


    如果說“愛而不得”是痛苦的,那麽在“愛而不得”和“得而不被愛”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可能大部分人在糾結之後會選擇後者。


    田陽想,如果隻能以這種方式在一起,哪怕隻有短短的三年,他也甘之如飴。隻是,“和別人曖昧不清”是什麽意思?田陽猶豫再三,質疑的話沒問出口,隻點點頭:“好。”


    唐景佑站起身:“很好。那麽,你願意搬去我那裏住嗎?我住的地方環境更好一些,離你公司也很近。”他打量四周:“上班會很方便。”


    田陽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擠出一點笑:“那、那很好,早上我可以不用起那麽早了。”


    唐景佑站起身,就像完成了一次談判,隻差沒有伸出右手預祝“合作愉快”,他說:“你自己收拾一下,方便哪天搬過去,給我打電話。還有,秉承公平、平等的原則,有什麽要求和建議你也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商量解決。”


    田陽也跟著站起來,他的大腦還是渾渾噩噩的,隻好順從地點了點頭。


    唐景佑離開以後,田陽獨自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思緒就像被貓抓了三天的線團,找不到一點頭緒。


    田陽抓了抓已經亂糟糟的頭發,目光掃過茶幾上零零散散的東西,拿起一顆奶糖剝了皮放進嘴裏,熟悉的甜味安撫了他紛亂的情緒,最後他想,我應該慶幸,他願意和我同居,而不是和別人同居,至少說明我在他心中還是有些特別的吧!而且,這樣一來,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朝夕相處,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抱著這樣“自我安慰式”的想法,雖然還是難以高興起來,但至少不會那麽難受了。


    最後,田陽甚至有點期待同居快點開始了。


    第二天,田陽糾結了一上午,委婉地告訴李亞東他要搬去和別人同住,至於和誰同住卻沒有說。


    對於他的事,李亞東也了解一些,見他一副難於啟齒的模樣,也沒有多問,隻關心了幾句,說如果住不慣就再搬迴來雲雲。


    周末,田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手中空無一物的唐景佑身後進了門,他站在門口打量一圈,屋子很大,裝修卻是極簡單實用的風格,唐景佑雖然也是一個人住,屋子裏的東西卻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田陽局促不安,說著同居,真的搬到一個屋簷下,才想起來同居意味著什麽。


    兩人一起收拾完東西,才覺得氣氛更加尷尬。田陽一刻不閑地走來走去想要找點事做,隻聽唐景佑說:“我出去一下,晚點迴來。”說完就出了門。


    田陽看著門關上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哦。”緊張的神經才放鬆了一點。


    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上猶猶豫豫,電話響起,是唐景佑,他接起電話:“喂!”


    唐景佑毫無波瀾的聲音傳來:“我是唐景佑,我現在迴去,你有什麽需要買的東西嗎?我幫你帶迴去。”


    田陽想了想:“沒有,我的東西都帶過來了,不缺什麽。”


    唐景佑:“嗯。你還沒睡?”


    田陽語無倫次:“還沒有,我沒找到被子,我是說,我睡哪個屋子,不是,我的意思……”


    唐景佑:“我馬上迴來。”


    田陽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放下電話,他愣了一會,慌裏慌張地跑到浴室,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整整頭發,把睡衣上邊的一顆扣子解開,想了想又係好。他自言自語地說:“穿著睡衣會不會顯得太那個了,要不要換掉啊?可洗完澡了為什麽不能穿睡衣?”最後拿起牙刷又刷了一次牙。


    唐景佑出了電梯,在自家門口站了幾秒鍾,才開門進去。


    田陽聽到開門聲就跳了起來,反應過來又坐迴沙發上,看到他進門,故作平靜地先開口說:“你迴來了,是、是公司有事要處理嗎?”


    唐景佑想想自己出去後在茶吧裏獨坐的兩個小時,含混答應著:“嗯。”掃一眼他身上的卡通睡衣:“你先去睡吧,主臥是雙人床,櫃子裏有被子。”


    雙人床!


    田陽被這幾個字砸得暈暈乎乎,訥訥答應著,僵著身子去了主臥。


    唐景佑推開臥室的門,田陽正靠在床頭上點手機,看到穿著睡衣的唐景佑,他一陣緊張,手眼都覺得無處安放。


    唐景佑一掀被子躺了下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田陽瞬間如釋重負,卻又有點失望,輕輕應著,也隻好躺下了。


    睡不著,又不敢動,田陽仔細留意著身邊人的一舉一動。唐景佑唿吸輕淺,是睡著了嗎?


    田陽輕輕側頭看過去,誰知唐景佑也剛好看過來。


    銀色的月輝透過窗簾灑滿室內,又神奇地聚在一人眼中。唐景佑覺得田陽的眼睛裏仿佛藏著星星,引人靠近,引人探究。


    兩人都沒有轉開頭,無聲的對視中,田陽小心翼翼地喚他:“杜欣!”


    唐景佑不應,依舊看著他的眼睛。


    “杜欣,我能……抱你一下嗎?”


    唐景佑頓了頓,往他身邊挪了挪,伸手攬他在懷裏。唿吸相聞,肢體相貼,心卻隔著一層霧似的彼此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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