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祁縝驚的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陸小涼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沒有發覺到任何的異樣,他不禁問道:“怎麽了?”


    “你的眼!”祁縝正要開口,卻發現陸小涼又恢複了正常,他登時心中暗道,定然是那怪眼所謂,還是先不告訴他好了,免得他因此而恐懼,倒不如以後我尋到了法子,再偷偷的將他治好。


    “你的眼真大。”


    “……”陸小涼撇撇嘴,瞧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山洞,說道:“二師伯,那怪眼不見了,莫非真的到我身上了?”


    祁縝哪裏敢和他說,便搖搖頭道:“你無需擔心,等出了百劍崖,我定然尋個法子幫你除了它。怎樣,現在你覺得如何?”


    陸小涼左摸摸右摸摸,傻笑道:“倒也沒什麽不適。”


    “那便好,那便好。”祁縝尷尬的一笑,又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眼。


    陸小涼又說道:“二師伯,咱們可有什麽計策,你要如何報仇?”


    祁縝砸吧砸吧嘴道:“還是先查清楚當年的事,我的仇早就不想報了,現在隻想知道祁仲是怎麽死的。”


    “沒錯,先查清,若也是李落凡做的,哼哼,定然叫他償命!”


    陸小涼很是硬氣的說完,又轉而苦笑道:“可是二師伯,你在百劍崖多年,恐怕不知那李落凡是個什麽人物了吧?號稱天下第一人呀,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陸小涼嘴上說著氣話,可心裏卻很清楚,莫說是祁縝加上自己,便是十個祁縝,恐怕也難有作為。


    據說,李落凡是當今唯一一個太境高手,而祁縝被困百劍崖多年,即便功力不倒退,可想前進卻也難。何況李落凡身懷雲宮劍法全篇,從紙麵上來看,怎麽著也是祁縝差了一道。


    祁縝冷哼一聲,不禁笑道:“他李落凡是太境又怎樣,難道我祁縝便不知修煉麽?何況這幾百年的時光裏,我也有自己的優勢。”


    “啥優勢?”陸小涼眼眸一亮,趕忙追問起來。


    祁縝道:“這幾百年的時光裏,我離不開這百劍崖,便隻能醉心於修煉。”


    “哦?二師伯如今是什麽境界?”


    祁縝將手一背,略帶傲氣的說道:“玄境!”


    “……”陸小涼頓時哭笑不得,他鬱悶道:“玄境有什麽值錢的,僅我所認識的玄境便不下二十人,何況莫說是境界了,單說功法,那李落凡似乎還懂仙術,據說能讀人心,怎麽比?”


    祁縝似乎就在等他的這一句話,待陸小涼說完,他將臉貼進了陸小涼,哼笑道:“如果我這玄境能打太境呢?”


    “什麽?”陸小涼猛地一驚,這境界相差一檔,便能差出天地之別來,祁縝可不是祁仲,胡吹大氣的事他自然是不幹的,那麽說……


    祁縝冷笑道:“我自創了一門絕學,名為‘假死功’,可令自己的血液皮肉骨骼腑髒停滯,若想讀心,嗬嗬,他是絕對讀不出來的。而且……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到了那裏,你就全明白了。”


    “什麽地方?”


    祁縝神秘的一笑,說道:“一個會令你實力大增的地方,我便是在那裏遇到了機緣,以玄境打太境的法子就在那。”


    “真的?若真如此,那二師伯即刻便可報仇啦!”


    “不急,不急,你不是還在此思過嘛,來來來,我先帶你去那地方,再傳你這門‘假死功’功法,反正沒有你,我也離不開這百劍崖。”


    陸小涼登時心中暗道,你都要殺了李落凡,我還思什麽過呀。


    可陸小涼看的出來,祁縝似乎心中另有安排,並不急於報仇。


    既然如此,那自己乖乖的聽話就是了,學那‘假死功’嗎?學來倒也行……


    祁縝見陸小涼接受,不由得欣慰一笑,他看著陸小涼,似乎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哪裏有人會對自己這般傳授,反正這百劍崖度日如年,倒不如教出個徒弟出來。


    何況,祁縝報仇之心並不強烈。


    他知道,自己即便出去了,也絕對不會是李落凡的對手,他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了不讓陸小涼失望而已。


    踩著皚皚白骨,躍過各代名劍,祁縝帶著陸小涼在百劍崖下行出數裏之外。


    直到白骨沒了蹤影,這才算是走到了地方。


    此地乃是一座不大的空穀,空穀本身沒有什麽稀奇的,倒是這牆壁之上,寫滿了招式與字跡。


    陸小涼上前一步,看著最大的一行字,寫道:“烏邪子今寫下自創十八式‘破邪劍訣’,有緣人得之當名動天下!”


    這烏邪子乃是李相生的小徒弟,本身倒沒有太多的傳奇,不過能在群雄割據的時代,將雲宮守護完整,這也算是奇功一件。


    陸小涼朝這字拱了拱手,看著字旁的劍訣,眼前一亮,心中暗道:“這烏邪子祖師當真是奇人,所創之劍法當真絕妙,竟然暗合陰陽之道,卻又跳出陰陽之道。”


    陸小涼沿著劍訣看了下去,哪知看到最後,惹得他不禁一怔,隻因為在劍訣的下方有人題字:“呸!烏邪子師叔這劍法不算什麽,我太叢子自創的劍法才叫天下第一!”


    “太叢子?第四代宮主?”陸小涼指了指那字,難以置信的看向祁縝。


    祁縝朝他微微一笑,那意思好似在說,怎麽樣,嚇了一跳吧?


    也難怪陸小涼會被嚇了一跳,若說那烏邪子還不夠出名,但這太叢子卻是大大的有名。


    太叢子乃是姚心子的徒弟,年紀輕輕便步入玄境,堪稱曠古爍今的天才。


    隻是這樣的天才,卻一生玩世不恭,曾記載太叢子任宮主時,好自誇武功,常與各門派天驕約鬥,以至於為雲宮樹敵無數。


    後太叢子被群閣罷免,從此便沒了蹤影。值得一提的是,那琅嬛閣便始建於太叢子時期。


    陸小涼恍然大悟道:“難怪沒了太叢子的蹤影,原來是到了百劍崖下。”


    祁縝搖搖頭,說道:“白骨到了這裏便不再往前,此地已算不得是百劍崖了。”


    陸小涼點點頭,又看向了太叢子所創的劍法,當他看到最後,卻又是一怔。


    在太叢子所創劍法的最後,又被人題字道:“太叢子師伯的劍法,在弟子葉銘眼中,說實話如狗屎一樣,若是遇到了弟子自創的‘傷春悲秋劍’,恐怕是不堪一擊了。”


    “……”陸小涼不禁苦笑起來,心說這雲宮的曆代高手,原來還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麵,自己原本以為祁仲已是聽不得壞話的頂尖兒,哪成想,頂尖兒都在這呢……


    陸小涼隨意掃了一圈,整座山穀上寫有一百餘人的劍訣心法,甚至還有不少的奇功。


    陸小涼一指山壁,笑問道:“二師伯,那位所刻下的‘龜息功’,莫不是與你那‘假死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祁縝不禁讚道:“好眼力,我這‘假死功’便是脫胎於他的‘龜息功’。”


    陸小涼長長的吐了口氣,看著整座山穀,不禁內心激蕩起來,他道:“我雲宮曆代天驕之輩,窮其一生之精華,竟然創出如此多的神功,當真是令吾輩汗顏啊!”


    祁縝笑道:“瞧你年歲不大,說起話來像個老學究。你該這樣說,自古以來,隻有天驕才會被罰思過。”


    陸小涼很是認可,點點頭附和道:“天驕嘛,天馬行空才能傲世立驕。”


    祁縝走到陸小涼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又一指山穀牆壁,正色道:“陸小涼,自今日起,你便在這裏學下這一壁的功法,何時學會了,何時你我再出去。”


    “啊?”一聲聲痛苦之聲,響徹了整座百劍崖,震得地上的長劍搖搖欲墜。


    一片葉落下,一片雪落下。


    秋去,冬來。


    今年雲宮的雪特別大,大到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宮,大到分不清哪是白骨,哪是人。


    此時距離過年,還有不足十天,但執事馬玨,早早的便令弟子們掛起了燈籠,將這滿是仙氣的地方,融進了一絲人氣。


    蒼雷的劍法又精深了,聽風卻還是沒有睜開眼。


    李大可整日嘮叨著想徒弟,晚桃整日都在罵八寶。


    青鸞的煙雨閣進了不少想要長生不老的人,青淵也因為臨近年關而不再罵人。


    溫玉初發覺女兒有些鬼祟,溫禾禾發覺父親有些鬼魅。


    整個雲宮都在朝美好而前行,唯獨一個人,時間越久越是鬱悶。


    “邪派怎的一點影子都沒有……”


    青青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淩霄閣修行過後,要到琅嬛閣去借些書來看,想必他的靉靆又該換。


    梅非心與李落凡比了劍,沒人會知道結果,但每人又知道結果。


    迴到大墨雪山的梅非心隻說了一句話,當世第一就是當世第一。


    天機閣似乎還在爭權,假太陽不知是誰在換。


    棲鳳樓依舊藏在地下,因為這樣花笙數錢才安全。


    絳曲打了個噴嚏在疑問,會不會是有人在掛念自己。


    君少卿待在思過崖上一動不動,因為他還沒徹底忘掉自己該忘的東西。


    一年即將終了,猶如逐漸落幕的日頭,雖然本就給的不多,但也渴望這份光明。


    雪人不愧是君少卿的朋友,你不動來我不動,直到陽光熄滅,雪人這才雙臂一伸,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一聲哈欠打出,忽見一道寒流自穀中亂竄,也不是老天幹的還是這雪人幹的。


    遠處的祁縝問他:“一百天了,你學會了多少?”


    雪人迴頭一笑,左眼隱現紅光,他道:“最後的那套‘雪凝咒’也學會了。”


    說完,雪人一抬手,隻見掌心盤旋起一道旋風來,他又隨手一擲,那旋風沿著山壁形了一圈,將那一行行的字刮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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