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之中,一座不起眼的小樓顯得格外的醒目,倒不是因為別的,隻是這寂靜的永樂鎮上,唯獨這裏人潮不斷。


    小樓之外,進出之人皆是衣著華貴,但卻要對一個衣著樸實的小老頭很是尊敬。


    “墨老。”凡是進入者,皆要對那尊稱墨老的小老頭施上一禮。


    墨老笑嗬嗬的請眾人進入,直到他看見了李大可,這笑容卻倏然一收。


    “你還沒死呐?”


    李大可看著身穿黑衣的墨老,皮笑肉不笑道:“你別盼著我死,我死了你還得穿一身白,襯不起來的。”


    墨老冷笑一聲,突然兩拳襲來,陸小涼眼看著師父要挨揍,不禁一步跨出正要出手時……


    卻見墨老的兩拳一鬆,化作一個大大的熊抱,兩個老頭頓時抱在了一起,激動的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他娘的,你就跟我牙尖嘴利的,別人可都說你木訥。”


    “也就你能讓著我呀。”


    墨老與李大可眼紅皆是一紅,二人緊緊的抓著彼此的腕子,久久不能言語。


    “這……”陸小涼詫異的一頓,但好在沒出什麽事,便也不去打擾這兩位。


    墨老一抬手,小樓內走出一個中年婦人,畢恭畢敬的朝墨老施了一禮,說道:“墨老。”


    “東青,這裏交給你了,我和這老貨敘敘舊去。”


    名喚東青的婦人莞爾一笑,似乎她也與李大可相熟,二人寒暄一聲,說道:“墨老盡管去吧,多少年了,也沒出過亂子。”


    李大可一指陸小涼,笑道:“東青,這是我徒弟,帶他開開眼吧。”


    一聽“徒弟”二字,倆人皆是微微錯愕,墨老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你這老貨居然有徒弟了?他娘的,還以為他是你私生子呢。”


    墨老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陸小涼來,看了一陣兒,又補上一句:“果然是一表人才,也果然不是你的種,瞧人家多俊,再瞧瞧你。”


    李大可笑眯了眼,罵道:“去你的老貨,老子若有這兒子,便是現在死了也情願,告訴你,我這徒弟可是要承我衣缽的,你休要編排我的寶貝徒弟!”


    “呸呸呸。”墨老連啐了幾聲,一拉李大可的袖子說道:“好好好,我不拿你徒弟打趣,走走走,我那裏備了壺好酒,再整幾個好菜,咱們現在就喝點去!”


    一聽好酒,李大可登時眼放精光,也不知是誰叫陸小涼不許沾酒的。


    “師父,少喝點。”陸小涼關切道,可惜李大可沒有聽見,又或者是故意沒有聽見。


    陸小涼又轉頭看向東青,他規規矩矩的施禮道:“東姨。”


    “東姨?”東青一愣,遂即咯咯笑了起來,她道:“你稱唿錯了,我叫海東青,按找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姐姐。”


    “姐姐?”陸小涼一怔,那邊的海東青佯裝不滿,嗔道:“怎的,嫌棄姐姐老了不成?”


    陸小涼趕忙笑道:“不敢,不敢,論起來,還是我占了便宜呢,陸小涼見過東青姐姐。”


    說完,陸小涼腹誹道,這海東青不是鷹麽?一個女人,怎會給自己起這樣的名字?


    海東青結結實實的應了一聲,此時二人已然耽誤了不少的時間,陸小涼的身後也排起了數不清的長龍,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人敢去說什麽。


    也不是,還真有不開眼的家夥。


    人群之中,一個男人叫嚷道:“前麵那小子,你到底好了沒有,還要老子等多久!”


    他這一說完,海東青登時眉頭一蹙,眾人之中也有大半數屏住了唿吸,紛紛似看死人一樣的看向那男人。


    那男人也察覺出一絲不對來,剛要開口說句“算了”,卻聽海東青笑道:“原來是金寶閣的秦長老,失禮了,失禮了。”


    姓秦的男人不由得一愣,心說她是怎麽認識我的,我也是第一次來才對呀。


    海東青款步朝他走去,那臉上的笑越看越覺得瘮人,隻是可惜姓秦的男人沒有瞧出來。


    海東青走到他的麵前,輕輕的一招手,身後便多了兩名壯漢,忽聽她道:“秦爺身份尊貴,請秦爺先進去吧。”


    其他人一聽,紛紛朝後退了一步,便是傻子也能瞧的出來,這姓秦的男人多半是出不來了……


    “我……這……要不我還是排著吧。”姓秦的男人也察覺出了異樣,正要脫身之時,兩名壯漢卻是一人一條胳膊將他架了起來。


    這姓秦的男人修為不過九境,這兩名壯漢也都是九境,故而無論他如何掙紮,也是掙脫不開的。


    “我……我不去……我不去了……不對!門在這啊!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


    眾人紛紛將頭別到一邊,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幕,就連姓秦的男人的好友,也隻能在心裏默默的為他祈禱了。


    直到那姓秦的男人沒了叫嚷,海東青這才嘴角一彎,笑的正常了些,她對眾人說道:“我們棲鳳樓呀,都是一些弱女子,咱們都小點聲哈,別嚇壞了裏麵的鶯鶯燕燕。”


    眾人的喉嚨皆是一動,眼看著海東青將手搭在牆上,隨手又是一劃,頓時牆上多了一條一指深厚的道子。


    一旁的陸小涼也看傻了眼,心說這棲鳳樓竟然如此霸道,便是這姓秦的到雲宮做客,怕是李落凡也不敢如此對待吧,畢竟互相都有臉麵。


    棲鳳樓竟然敢如此不給一派的長老麵子,這份豪氣,這份匪氣,也當真令人心顫。


    海東青走迴到陸小涼的身邊,她輕柔的一笑,說道:“沒事,那人著急,姐姐便叫他從後門先進了。”


    陸小涼心說,我是小子又不是傻子。


    陸小涼尷尬的笑了笑,海東青似乎也看出來陸小涼的反應,惹得她自己也笑了。


    申時,天色金黃的就像是一隻金絲猴子。


    眾人陸陸續續都走進了小樓之內,陸小涼便也陪著海東青一直到此時。


    他正在心裏盤算著,小樓看著不大,卻能裝下如此多的人,倒是神奇。說不準裏麵還有另一番景象,現在想想倒是叫人心癢難耐,巴不得現在就進去一觀。


    海東青眼見沒了人,這才迴過頭來對陸小涼一笑,她這一天之中,也曾多次偷偷的觀察起陸小涼來,見他絲毫不覺得厭煩,又陪著海東青一同接待來客,頓時好感頗增。


    似這樣的少年,心不浮氣不燥,謙虛有禮,已然好多年不曾見到過了。


    海東青問道:“弟弟,你可知道,為何李老會叫你在此陪我?”


    陸小涼想了想,說道:“可是想叫我結識一下同道前輩?”


    “有這意思,但更多的,或許是想叫你和姐姐我結些交情,不,也可以說是和棲鳳樓結些交情。”


    陸小涼點點頭,笑道:“能與姐姐有交情,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海東青俏臉一紅,笑道:“弟弟倒是會說討人喜歡的話,看來,姐姐要賞了。”


    “賞?”


    海東青邁步朝小樓走去,迴頭對他笑道:“走吧,弟弟,我帶你去見樓主。”


    陸小涼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既然見樓主算是獎賞,那或許還會有什麽別的好事。


    再一想,棲鳳樓這般的霸氣,那樓主定然也是不凡,或許是位高人也不說定,能夠前去見識見識倒也是好事。


    陸小涼隨她進了小樓,小樓之內當真如他所想,果然別有洞天。


    雕梁畫棟皆是大師手筆,紋龍紋獅也栩栩如生,總之,在陸小涼這樣的行家看來,每一處都是濃濃的用心。


    進入小樓之中,行出不遠,便瞧見一處與之格格不入的殘破小門,陸小涼身高六尺,還需彎腰才能入內。


    當他心中正犯嘀咕時,卻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心頭一顫。


    他穿過小門站定之後,麵前並非是什麽屋子,而是一處懸崖峭壁,上有一架由鐵鏈相連的木台。


    陸小涼眼瞧著前麵的人走了上去,隨手按下一處機關,這木台竟然緩緩的降了下去。


    “哇!”陸小涼快步朝那木台走去,海東青莞爾一笑,心說這傻小子倒是可愛。


    陸小涼站定之後,探頭朝下一望,這一望,卻是驚的他又趕忙縮頭迴去。


    “那……那……”陸小涼心中激蕩,他指著那下麵,許久也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海東青款步上前,邊走邊笑道:“你一定會覺得奇怪,為何在永樂鎮中,人人都要畏懼我棲鳳樓三分,便是因為這個!”


    隨著她的手一指,懸崖之下的風景“浮出水麵”,竟然是一座與永樂鎮同等大小的城!


    “這城,叫黑鳳凰。”海東青淡淡的說著,陸小涼鎮定之後,又朝下方望去。


    這城裏燈火通明,雖有暗黃,卻也算明亮。


    人聲鼎沸到了在此也能聽見的地步,可以想象,那裏該有多麽的熱鬧。


    陸小涼的目光忽的一頓,看向了城中央一處聳出的樓,他問道:“姐姐,那裏定然是棲鳳樓了!”


    海東青笑了笑,沒有迴答他的話,也算是迴答了他的話。


    “走吧,姐姐帶你見識見識。”海東青見那木台又升了迴來,便搖手一指。


    木台之處,以鐵鏈與木盤相連,陸小涼略微一觀,登時讚道:“好精致的工藝!”


    海東青笑道:“那是天機迷城的手筆,你說呢。”


    “天……機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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