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穀零曾經認為班長伊達航是他們警校五個人裏最可靠的。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誰能告訴他對麵那個滿臉寫著“請開始你的表演”,手上恨不得掏出一包瓜子的家夥,到底是誰,班長是被萩原附體奪舍了嗎?


    顯然多年不見的時光,讓他不自覺的給逝者們套上了厚達十幾米的濾鏡,班長他隻是長得老實,他要是真老實,鬼塚教官那一年就不會掉那麽多頭發。


    君不見,伊達航為了給自己的同期們圓謊,在教官麵前說了多少理智出走,豬都不信的鬼話。


    眼下,降穀零站在監獄二層的走廊上。


    這監獄布局屬於四麵環繞式的,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密密麻麻排列著囚室,一共排了七層。


    過道在囚室的外麵,邊緣有欄杆阻擋,站在上麵,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樓大廳。同理,站在一樓大廳的人,也能清楚得看到每一間囚室,和走廊的狀況。


    這樣設計,當然是為了獄警查人方便。


    但這同時意味著,一旦走廊上有點風吹草動,全監獄的囚犯都能看到。他們又常年被關在囚室內,屬於最閑得慌,最缺乏樂子的一類群體。


    降穀零還沒開口,就已經感受到了全體目光向他看齊的待遇。


    值得慶幸的是,六七層的囚犯都不在囚室裏,他們被獄警抓去幹活了,像在一樓大廳裏擦地板的那些囚犯,就來自六七層。


    他們因為需要勞動,暫時擁有相對的自由。就是有些人的自由比較走偏,才發生了大漢暴打兩個曾經的兄弟的惡性事件。


    重新複盤一下當前每個人的站位,降穀零孤身站在二樓走廊上,本來應該站在他旁邊的伊達航,基德和中森全都離他好幾米遠。


    大漢跪在一樓大廳,左右躺屍著兩個半死不活的口嗨者。大廳的其他囚犯紛紛放下抹布,都仰頭看著二樓的降穀零。


    一到五層被關在囚室裏的囚犯們,也都紛紛盯著降穀零。


    降穀零很想跑,但是波本的人設不允許他跑。


    所以他維持著一張高冷的假麵,居高臨下的瞥了大漢一眼,沒什麽感情地吩咐:“送去醫療室。”


    人群中頓時發出不爽的噓聲,這處置也太無聊了,他們還等著看血濺當場呢!


    誰知那大漢卻像是聽到了什麽死刑判決一樣,慌亂地拎起身邊那兩個腦袋,死命地往地上砸去。


    啪!啪!


    兩聲響,兩張撲克牌打在大漢的手上,及時救下了兩條性命。


    【靠靠靠!嚇死我了!基德大人!你是我的神!雖然那兩個人確實是敗類,但也罪不至死吧!】


    【波本不是都放過那兩個人了,那大漢怎麽還下殺手?好歹是之前的兄弟,至於趕盡殺絕嗎?】


    【大難臨頭各自飛啊,生死麵前,誰在乎所謂兄弟。】


    【原來這才是波本真正的威壓嗎?就算他開口放人,底下的人都不敢放?】


    【送去醫療室叫放人?你那是沒見過波本的手段,我這兩天刷遍了分析波本的帖子,他那話的意思是,死了不夠,他打算留那兩個人慢慢折磨。】


    【落在波本手上的人,都是哭著求死,沒有求生的。】


    【艸!這麽變態!】


    波本自己也很震驚,他剛剛那句話就是普通的送人去醫務室,絕對沒有其他的隱藏含義,誰知道大漢腦補了些什麽東西,竟想動手殺人,他的臉色沉下來,隱隱帶上幾分威脅:“別做多餘的事。”


    大漢徒然的倒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是。”


    事情解決,伊達航假裝沒看見那兩張不該出現的撲克牌,麵不改色地帶著人繼續往囚室走。


    囚犯們壓低聲音互相打聽:


    “波本是誰?為什麽我以前沒聽說過?”


    “波本你都沒聽說過?你還說你在裏世界混了十年?感情你一直在外圍當小嘍囉啊!”


    “嘿,憑什麽啊?我不知道波本,我就不配在裏世界待著了?”


    “廢話,裏世界的核心情報,能處理的情報員就那麽幾個,你但凡打聽點正在關鍵的消息,怎麽可能沒聽過波本的名號?”


    “三年前,長野那個不可說的黑幫頭領,就是他弄死的。”


    “還有之前東京兩大幫派莫名火拚的事,也是他背後挑唆的。”


    “哦,對,前首相意外下台,也是他幹的。”


    囚犯在互相攀比誰對波本了解的更多,紛紛把他們知道的波本做的事說了出來。


    彈幕上的人們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麻木,這跟波本比起來,蘇格蘭好像也沒那麽恐怖了。


    警視廳的高木警官,拿著伊達航的筆記本,認真的記錄聽到的罪名,一頁紙很快記完,他又連忙翻到下一頁。


    伊達航嚴肅地走在最前麵,兩隻耳朵時刻聽著周圍的八卦,越聽越吃驚。


    這可太刑了,他有種用手銬把同期銬上的衝動。


    哦,差點忘了,降穀零已經被銬起來了,那沒事了。


    降穀零生無可戀地走在路上,萬沒想到今天自己還要經曆一場揭老底大會。


    那些囚犯一開始說得還算靠譜,到後麵就純屬胡編亂造,他什麽時候讓前首相下台了,這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暴躁地吸了口氣,忍無可忍,視線冰冷地掃過全場,波本氣場全開,濃厚的殺意如同黑沉的陰雲,從他身上翻湧而出,平等地鋪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整個監獄瞬間一片死寂。


    伊達航本能得去摸腰間的槍;基德渾身緊繃,進入戒備狀態;中森的神情也頓時嚴肅起來。


    整整有三十秒,全場無一人敢說話,全都緊張地屏住唿吸。


    世界清淨了,波本滿意了。


    剛剛那個目光他可是精心練習過的,標準的惡人顏,給普通人造成個三天的心理陰影,完全沒有問題。


    他愉悅地收迴視線,腳步輕快地往前走。


    然而,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裏是監獄,還是重刑犯監獄。在場多的是手上染了人命的主,根本沒有普通人。


    這些囚犯在短暫的害怕之後,很快就變成了興奮。


    就是這種目光!這種看垃圾的目光!這才是黑暗世界的老大應該有的氣場!


    某個本來就是波本迷弟的罪犯,當場就沒忍住,狂熱地喊了出來:“波本大人!”


    波本的眼皮一跳,要社死的預感十分強烈,他立刻加快了腳步。


    但是晚了,這像狂信徒一樣的聲音十分有感染力,很快有人開始跟隨,沒多久,眾多的聲音就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整齊的呐喊:“波本!”,“波本!”,“波本!”。


    眾囚犯激動地舉著手,口號喊得整齊劃一,幾乎將監獄掀翻。


    波本腳下一個踉蹌,被這聲音震得差點從台階上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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