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伊笙本想利用樓上樓下便利,在客廳裏蹲守明朝聞,可一直等到半夜,明朝聞也沒迴家,伊笙困到發暈,就穿著那套沉重的蘑菇道具服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她在床上,身上穿著昨天的衣服,蘑菇服脫了放在一邊。


    她短暫地愣了一會,仔細迴憶她到底是什麽時候迴房的,以及什麽時候脫得道具服,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索性放棄了,打著哈欠,洗漱,做早餐。


    來到林宅,林菁菁破天荒已經梳洗完畢,正在客廳裏坐著,盯著眼前的畫框發呆,畫框裏的畫明顯被刀劃過,已經稀爛,足以看出破壞畫的人,當時有多憤怒。


    難道是《珍妮》?


    伊笙沒見過《珍妮》原貌,即便走近了,也隻能從破碎的畫裏,隱約看出女孩的眉眼,那是天使一樣純真透徹的眼睛,讓人一見難忘。


    一滴眼淚從林菁菁眼中滑落,她抽泣了一聲,撫摸著畫框,像摩挲著被毀壞的珍寶,惋惜到哭泣。


    伊笙默默陪著她,直到她哭夠了,擦了擦眼淚,抬頭說:“秦女士找到了。”


    “找到了?”伊笙驚喜,“太好了。”


    林菁菁點了點頭,“她心髒不好,停用了藥物,試圖自殺,幸好我哥及時找到了她,並叫來了朝聞。朝聞連夜給她做了手術,人已經沒事了。”


    明朝聞昨晚不見人,原來是在給秦女士做手術。


    伊笙驚得臉色發白,她隻是聽著就覺得兇險。


    “多虧了朝聞。”林菁菁擦幹了眼淚,輕柔又甜蜜地笑起來,“他看著對我冷淡,但我家有事需要他幫忙,他從不推辭,想來還是關心我的,所以啊,他不來我的牌局,是你方法沒用對啊,歐陽。”


    伊笙能說什麽?伊笙隻能說,“對不起,林總,是我能力不足。”


    林菁菁擺擺手,歪在一邊,閉目養神去了。


    失業的焦慮再次爬上心頭,伊笙突然想起明朝聞想要的那台街機,就對林菁菁說:“聽說明先生對老式的街機感興趣,我找到了一台,但是太貴了,一直就沒跟林總提。”


    “一台街機再貴能貴到哪裏去?”林菁菁睜開眼睛,“盡管送,賣方賬戶留給周民,讓他直接打款。”


    “可是真得有點貴,超出了這種機器原本該有的價格了。”伊笙提醒林菁菁。


    林菁菁看著伊笙,似乎在看一個傻子,“歐陽,林氏沒你想象的那麽窮。”


    伊笙也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竟然還想著給老板省錢?


    “我立刻聯係賣家。”


    周助理很快處理付了款,不等伊笙下班,那台街機就已經是明朝聞的了。


    伊笙早早下了班,拍了街機的照片發給明朝聞:林總為了感謝你,將街機買下了,現在它是你的了。


    明朝聞沒有迴複,伊笙挽起袖子,將街機上上下下擦了一遍,保證光亮如新,穿上蘑菇道具服,站在街機旁,用自拍杆拍了她與街機的合照,重新發給明朝聞:真人蘑菇陪玩《超級麗麗》,隔壁孩子都羨慕哭啦。


    明朝聞還是沒有迴,伊笙也無計可施了,整個菇都喪喪的,在沙發上躺平,想著明天要怎麽跟老板交代這件事,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感覺臉上有蚊子,癢癢的,條件反射抬手打了下去,就聽“啪”一聲,隨即有人悶哼了一聲,接著涼涼的聲音如這夜色在她的半夢半醒的耳邊響起:“手勁真夠大的。”


    是明朝聞的聲音。


    伊笙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確實是明朝聞,大概是剛進門,西裝領帶整潔端正,透著一股濃濃的禁欲味道,手上提著黑色的公文包,一張臉如窗外夜裏的冷月,潔白冷冽高高在上,卻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穿著蘑菇道具服的伊笙被他皎皎明月般的光華,襯托得滑稽又可笑,頓時結巴了。


    “你,你,你,迴來了?”


    明朝聞甩了甩手,手背上有清晰得紅印,是被打出來的。他放下公文包,扯開領帶,麵無表情,“這是我家,我怎麽不能迴來?”


    伊笙不是沒見過西裝革履的男人,但是從來沒想到男人扯開領帶這個動作能有這麽撩人,她看得雙眼發直,連連點頭:“是是是,你當然能迴來。”


    明朝聞脫了外套,慢慢解開袖扣,將袖子襯衣袖子往上卷了兩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伊笙的錯覺,他仿佛知道自己這樣很撩人,故意在她麵前演出全場,動作優雅緩慢,“演出”結束,伊笙臉都紅了。


    明朝聞不理伊笙,拿起手機,劃開點了幾下,伊笙的手機就響了,她打開手機,看到轉賬記錄,因為有限額,是分幾次轉的。


    她不明所以地抬頭,就聽明朝聞淡淡道:“還給你們林總。”


    這麽絕情的嗎?


    伊笙急得“蹭”一下站了起來,龐大的蘑菇傘蓋打到了明朝聞的臉,他皺了皺眉,連退了兩步。


    “林總又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你去打個牌。”伊笙急急辯解道:“昨天你救迴了秦女士,是幫了林氏很大的忙,林總非常感激你。而且你們不是發小嗎?她也不想跟你疏遠了……”


    “我沒有跟她疏遠,每個月體檢的時候都會見麵。”明朝聞淡淡抬頭,聲音壓抑著,似乎有些生氣,“而且救人是我的本職,我也不需要別人的感激。”


    “你是不是打牌打得太爛了,不好意思去?”伊笙依舊不死心,上前一步,傘蓋又懟到了他的臉,懟得他又退了一步,“沒關係,我幫你出老千,保證你不會輸得太慘,這樣行不行?”


    明朝聞微微揚著下巴,看著她,眸色漆黑深沉,看不見底。伊笙也看著他,眼裏充滿了祈求。


    兩人對峙了幾秒,明朝聞突然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兩腳突然離地,伊笙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出兩隻手抱住他的脖子,驚叫:“明朝聞,你幹什麽?”


    明朝聞對她的尖叫充耳不聞,抱著她走向落地窗,開窗,放下,黑眸裏帶著怒氣,在月光之下像黑夜閃過的極光。他野蠻地按著她的頭,讓她蹲下,從旁邊拿了給花澆水的噴壺,清冷的水灑在她的蘑菇傘蓋上,淅淅瀝瀝的,像下著小雨。


    水順著傘蓋留下來,將伊笙的臉都淋濕了。


    她被他一係列的操作搞迷糊了,仰著頭看他,一臉不解。


    明朝聞站著,居高臨下,“你不是敬業嗎?現在就當個敬業的蘑菇,在這裏好好蹲著,多喝點水,不要說話。”


    說著丟下噴壺,關上了落地窗,提上公文包,頭也不迴地上樓去了。


    伊笙再笨也聽得出他話裏的嘲諷,深知今晚做什麽都是徒勞了,突然就泄了氣,垂頭喪氣,蹲在落地窗外,一動不想動。


    她很難過,不知道自己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有什麽錯。她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隻能這樣拚命地工作,才能勉強過上一個相對悠閑的鹹魚生活。


    她也想姿態優雅地把錢賺了,可是她沒有那個能力。


    她能怎麽辦呢?


    伊笙頂著濕漉漉的道具服,蹲在露台上苦大仇深地細數她人生中力不從心的苦難時刻,一不小心數到了半夜,數得都有些困了,也還是沒有數完。悲催至此,伊笙被自己慘到發笑。


    “嗬……人僧(生)啊……”


    落地窗再次被打開,也不知道是不是睡醒了一覺的明朝聞,看見她,似乎很意外,聲音都有些拔高了,“你怎麽還在這?”


    伊笙抬起頭,嗬嗬一笑,“我是蘑菇啊,我在敬業地喝水,然後……咻……”她擺動著兩隻手,緩緩起身,“長大。”


    蹲得太久,腿都麻了,她的身體晃了兩下,控製不住往前栽去。


    明朝聞一把摟住她,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熟悉好聞的冷香氣息鑽進鼻孔,她吸了吸鼻子,短暫陶醉了一會,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洗澡,又在道具服裏捂那麽久不知道該有多臭,慌忙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他摁著她的傘蓋呢。


    “少俠,放開菇菇,菇菇要去土裏紮根,這裏不是菇菇的歸宿。”伊笙困得有點懵,已經開始放飛自我了,她捏著嗓子,劃動著兩條胳膊,掙紮得有氣無力。


    明朝聞放開她,漆黑的眸裏有波光瀲灩,竟顯得比白日裏溫柔了一些,“你是誰姑姑?少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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