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滋味小館。


    早上5:30。


    一樓飯館,玻璃後的半開式廚房裏,爐灶上冒著蒸騰水汽,白煙嫋嫋。


    砂鍋裏,正小火煨著清雞湯。


    料理台邊,溫暖正手腳麻利的包著餃子。


    圓圓的餃子皮裏,放上一大勺餡兒,拿點水沾濕半圈餃子皮,蓋上餃子皮,最中間一摁,再從兩邊往中間一推捏緊,再一推捏緊,不到片刻,一隻圓潤飽滿的胖月牙餃子,就包好了。


    什錦豬肉餡兒,韭菜蝦仁雞蛋餡兒,香菇雞肉餡兒,西葫蘆素三鮮餡兒。


    四種口味的餃子,依次鋪在四個鋪簾上,一列列整齊的排著,像一個個士兵,飽滿圓鼓鼓的,煞是喜人可愛。


    溫暖包著餃子的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她其實,淩晨三點就醒了。


    昨夜總在做夢,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這短短幾天發生的事,比過去幾個月的還要多。


    這幾天溫暖的腦子,總是思緒混亂,一會兒是傅寒時將她關在車裏強勢表白,男人緊緊抱著她,滾燙的胸膛和唇瓣的觸感好像依舊存在;一會兒又是傅老太太在她麵前甩出一千萬,麵帶嘲諷的樣子;一會兒又是袁珍珍趾高氣昂的在她麵前說的富家潛規則……


    要說這些對溫暖明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溫暖坐在料理台邊,看著熱鍋上騰騰冒出的蒸汽,有點出神。


    “暖暖,怎麽這麽早就開始包餃子了?不多睡會兒嗎。”


    溫老爺子扶著梯扶,慢騰騰來到一樓廚房,好奇問道。他剛去了趟洗手間,正準備迴被窩再眯上了一會兒,深冬天寒,小飯館難得的休息日,這個時間點還能多睡會。


    聽到樓下廚房有細微動靜,下來一看,果然是溫暖又在下廚了,唉,這孩子一向太過較真了。


    溫老爺子的出聲,讓溫暖一下迴過神。


    她看向門口,淺笑著朝老爺子道:“爺爺,您怎麽這個點就起來了?我睡不太著,就起來包些餃子,熬個湯,等下正好給您做早點,雞湯餃子,大冬天早上吃這個正好,又鮮又暖胃。”


    “多的,咱就過年留著吃,今晚上的年夜飯,還可以給您做盤冰花煎餃,您看怎麽樣?”


    溫老爺子歎了口氣,知孫女莫若他,最近這幾天,溫暖發呆的次數明顯變多,溫老爺子扶著門,看著孫女被圍裙勾勒的清瘦身形,被煙氣熏得微微泛紅的臉蛋,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


    “幾天前何嬸介紹的那個男孩子,你覺得怎麽樣啊?我聽說那男方對你挺滿意的,也有意思想和你多接觸接觸,何嬸也幾次我打聽你的態度呢。”


    溫暖聽後,有點尷尬和懊惱,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


    但看著溫老爺子殷切的眼神,溫暖終歸開了口:“爺爺,我和他不合適。”


    溫老爺子尋來張木凳,在一旁坐下,“具體是哪裏不合適啊?”


    老爺子知道溫暖這次相親,是被逼的趕鴨子上架,她其實並不想去,他又不是瞎的,自然能看出溫暖最近反常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因為傅家那小子。


    溫暖默了默,開口:“您也知道,我這才離婚沒多久,實在沒有心情和精力,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我呢,現在就隻想和您一起去好好經營這滋味小館,其他的事,暫時沒做打算。”


    “可爺爺老了,總歸會走的,那你呢,以後怎麽辦?爺爺這輩子沒有多大心願,最大的心願啊,就是看著我的暖暖找個好人家,能疼你愛你,能照顧你一輩子。”


    溫老爺子說完,頓了頓,“你說和相親男孩子不合適,不想再談新感情,是你的真心話嗎?和爺爺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裏,還對傅家那小子還放不下?”


    就算在外人麵前再故作堅強,反複強調自己和傅寒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兩個人以後再無可能,這話說多了,就連溫暖自己都覺得,好像真是這麽迴事了。


    可為什麽,每說一次,溫暖的心還是會鈍鈍的痛。


    就像反複在她剛結痂的傷口上,反複的撕扯,剛愈合的痂就被撕掉,再愈合,再被反複撕扯。


    她在傅寒時麵前,在傅老太太麵前,在袁珍珍麵前,她說的多麽斬釘截鐵,迴過頭來捂著傷口難受的,還是自己。


    溫暖真的太苦了,看到溫老爺子慈祥暖和的眼神,忍不住說出了心聲。


    “爺爺,我現在還喜歡他,我還是忘不了他啊……”


    “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我們沒有任何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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