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每個人的第一次表白都不盡人意。


    但許運確實對自己感到很不滿意。


    他知道剛才不是表白。


    但他也知道自己剛才有多憨。


    現在迴憶,同桌那句“不是的吧?”,很明顯是希望得到小顧不喜歡她的答案吧。


    我踏馬的到底在嗦森麽啊?


    其實也不能全怪你笨,


    還得怪你不夠自信來著。


    一個女生想出去逛夜路時想到的是你,去接觸“網咖”這種於她而言的新事物時想到的是你,告訴爸媽自己交的新的好朋友是你,學習時的搭檔想到的還是你……


    那另一個基本沒什麽交集的人,怎麽搶占你在她心裏的位置呢。


    但……


    沒事的。


    我是笨蛋。


    大笨蛋配小笨蛋。


    許運摩挲著手心裏的單詞本,紙張的觸感很真實。


    看不進去,或者說——


    根本沒看。


    視線總是忍不住落在一邊正趴著睡覺的女孩身上。


    長長的馬尾柔順地灑在她瘦小的背上,穿著外套趴下的女孩不再顯得身材苗條纖細,反而多了一分嬌小玲瓏。


    不再埋著頭睡覺的女孩側對著他,細嫩精致的小臉上是萌萌的睡態,幾縷零散的秀發自然地劃過她的臉頰,勾勒出少女側臉柔和迷人的線條。


    嘴唇小巧紅潤。


    不行不行,不能看了,再看不對勁了。


    高興的太早了,冷靜點。


    等一周啊,五天,五天你等不了嗎?


    不對,五天之後也不是直接上嘴啊!


    萬幸沒有露出什麽癡漢的表情,迴過神來,許運對上了柳念念明顯觀摩良久後都有些暈開來的眼神。


    跟他某個追劇嗑上頭時姨母笑的親姐一樣。


    ‘嘖嘖嘖,好看嗎?’


    柳念念衝許運挑挑眉,再朝睡美人的後腦勺努努嘴。


    許運靦腆地笑了笑,起身走進了陽台。


    然後端著打掃工具再下樓去。


    那不然呢,剛都沒用心打掃,扣分了改天兩個人多幹一周的活?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行不行,班級分數班級榮譽大於個人私欲。


    罪過罪過。


    ……


    柳念念非常懷疑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按理說,這個男的是沒道理會那麽深情款款地看著任何一個女生的。


    這小子不粘鍋得很,哪次有過欣賞女生顏值的眼神。


    而且上午糖寶不還懵懵的跟在做夢一樣嗎?怎麽剛才一迴來兩個家夥有說有……


    嗷~


    壞了,這就成了?


    我不在場就算了,你居然不先告訴我!


    柳念念壞心眼地去揪女孩的頭發,當柔順烏黑的發絲劃過手心後,又忽然溫柔了下來。


    轉而輕輕地攏在掌心,手指慢撚。


    這孩子多可愛啊,又乖又香,以後……


    柳念念的動作一滯,身後投下的黑影將她籠罩。


    顫抖著轉過身,老幹正一臉猶豫地看著她,表情很是奇怪,莫名有些尷尬的樣子。


    嗯?


    ……


    輪到她好閨蜜倒黴了?


    許運還是第一次見地理課請同學上黑板做題,還踏馬做的是大題。


    老幹不知道從哪搞了道很刁鑽的地理大題過來,這節課就專門講這一道。


    似乎是想好好給班上扶不上牆的孩子們補一補,於是把這道可能隻有百分之二十的人能拿百分之八十分數的題,丟給了一個成績排中下遊的小可憐。


    75分的柳念念。


    台上台下一起做。


    台上人做完第一小問,在最簡單的四分裏拿下基礎知識的兩分,再擠牙膏似的根據題幹憋了兩點出來。


    台下的許運已經把前兩問答完了,第三問先不答,這節課反正就講這一題了。


    他實在是覺得這事兒很新奇。


    抬頭看看正在苦思第二問的柳念念,許運打了個冷顫。


    太嚇人了,位置轉換一下,倘若讓我上去答政治大題呢?


    那我真是洗了蒜了。


    默哀一秒,許運轉頭看看旁邊的同桌。


    小家夥寫得很慢,堪堪寫完第一題,跟寫板書的柳念念一個速度。


    但這次答題的質量倒是不低,前兩小點把基礎知識答上了,第三第四點看得出來有些生澀地結合了材料以及課本知識,隻不過有一點找錯了。


    然後好像很認真地聽進去了他之前的建議,以前江糖寫大題的思路比較亂,隻要一遇到瓶頸就把一些地理答題的套話給寫上。


    你別管政策到底優不優惠,題目沒否認就是優惠。


    也別管交通便不便利,題目不提就是便利。


    套話前麵寫太多了,很可能就會因為自己的答題內容過於充足而放鬆下來,導致丟分。


    但這次不一樣,看得出來江糖忍得很辛苦,寫了那麽久才寫完一問,隻在最後才一股腦地堆了三句套話上去。


    這迴套話公式沒分歸沒分,但靠自己拿了三分已經很了不起了。


    老幹並沒有逮著一隻羊薅的意思。


    地理老師頗諳“開源節流”“可持續發展”的原則。


    抬頭看到柳念念要寫第二題後,揮揮手把她趕了下去。


    柳念念表情平靜地轉過身來,背對著老幹後小臉頓時塌了下來,一臉心有餘悸地從講台上逃迴來。


    “嗚嗚嚇死我了寶貝。”柳念念一下來就很不老實地捏了捏江糖的小手,伸頭看了一眼後驚訝地說道,“這題有這麽多能寫嗎?七點?不是才四分嘛……”


    “哎呀快寫吧。”江糖小聲地提醒著,掙紮開女流氓的魔爪,“老師在看你。”


    柳念念打了個激靈,抬眼看去,老幹正低著頭看題目呢,估計在想等等怎麽講題。


    於是轉頭去戳江糖的臉頰,反正不會再叫到她了,不急著寫嘿嘿。


    “騙人騙人。”


    “哎呀別鬧。”


    講台上突然傳來一道不帶感情的聲音,把兩個小家夥嚇一跳。


    “第二問,找個八十多的吧。”


    不是,你多冒昧啊?


    我75和80差很多嗎!


    唯分數論的年輕男老師……


    蒸得無雨啦!


    “江糖,你來。”


    講台上的老幹看著柳念念的答案,聲音有些低沉,聽上去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小女孩嚇了一跳,哭喪著臉起身。


    她寫得太慢了,第二題還沒寫,不能直接謄抄,上去了要寫好久。


    好恐怖啊。


    那種氣場可以把一個小小弟子碾壓成渣渣灰。


    許運讓開,在女孩跨出他座位的時候,伸手從她手裏接過了她的草稿本,然後把自己的遞到了女孩手裏。


    一切都在不言中。


    江糖呆呆地拿著許運的本子,一時間笨笨地停在他的座位上不動彈。


    快走啊別愣著!


    許運嚇得一身冷汗,要是老幹迴頭看見一男一女在他的講堂上站著旁若無人地默默對視。


    下一秒他就連人帶桌子滾到教室外麵去“自習”。


    顧不得那麽多,許運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腕,在大家埋頭寫題的時候,拉著她離開自己的座位。


    然後在千鈞一發之際坐了下來。


    老幹見過了一會兒沒人上來,於是轉身,卻隻看到江糖捧著個本子傻傻地站在路中間卻不動。


    這孩子。


    你都走出來了幹嘛還不上來?


    小女生成績還好,怎麽別的地方呆呆的。


    “上來吧,做錯了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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