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稀薄的雲層,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羽,鋪滿大地。


    那溫暖而明亮的光芒,照在人的身上暖煦洋洋,瞬間驅散了內心沉寂的陰霾。


    光為萬物帶來了生機與活力,讓人對生活又重新升起了期待和憧憬。


    帝國第一軍校今日正好休假,季凜帶著剛采摘下來的七裏香滿心歡喜地走進了皇城的一處宮苑。


    哪知剛進門就同低著頭匆匆外出的宮人撞了個滿懷。


    “啊!嘶!”


    七裏香撒了一地,新鮮的花瓣落入塵埃,瞬間失去色彩,蔫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季少爺,您沒事吧。”


    宮人趕忙道歉,聲音發顫,似帶了哭腔。


    “小優?我沒事兒,你怎麽這麽慌張?”


    “我……我……”


    宮人小優,是個二十出頭的男性beta,平日裏做事挺穩重的,如今這般慌張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發生。


    季凜心下一緊,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忙抓住他的手問:“是不是殿下又犯病了?”


    小優眼神閃躲,沉默片刻,還是點點頭。


    季凜眼睫微顫,擔憂爬上臉龐,鬆開他,飛快地跑向宮苑內室。


    長長的走廊直通內室,明明是初晨時刻,曦光明亮耀眼,但這裏卻藏著一片壓抑的黑。


    沒有敲門,季凜直接推門而入。


    屋內一片昏暗,墨色窗簾將晨曦的曙光遮得嚴嚴實實。


    現在是一天內最有生機的時刻,但整個房間卻浸滿了沉鬱、孤寂的氣息。


    內室的桌案邊伏著一個瘦削的身影,他微微顫動,似乎在隱忍著什麽,時不時還傳來三兩聲悶哼。


    “……出、去!”呻吟聲溢出,這人連嗬斥都是斯文至極。


    “琛哥,是我。”季凜開口,透著滿滿的心疼。


    那身影明顯一僵,唿吸聲更重,隻是呻吟被壓製,不再吐出一絲一毫。


    季凜過去,蹲在他身側,撫上他的腿。信息素釋放,努力給予安撫。


    山茶花的香味細膩柔和,帶著溫馨與美好,驅散了沉悶的空氣。


    良久,痛苦迴緩,那人喘息聲漸歇,微微抬頭,滿頭的汗水浸濕了額發。


    “謝謝。”


    “琛哥,還疼嗎?” 季凜抬手輕輕擦拭著他額角的汗,輕聲問。


    “好多了,老毛病了,緩一會就好。”


    那人直起身,蒼白的臉上擠出幾分苦笑。


    “琛哥,帝國又出現一位光係omega,他很厲害,他肯定可以治好你的!”


    帝國大殿下嬴琛,曾經的帝國戰神,為救被異獸挾持的上百名幼童而被異獸重傷了精神識海,差點淪為活死人。


    當時,皇帝陛下當機立斷,以光係精神力將異獸侵入他精神識海的黑暗能量強行壓製到下肢,才得以讓他清醒過來。


    但人是醒了,精神識海卻枯竭了,而且黑暗能量被壓抑到了雙腿,讓他無法正常行走,不得不靠輪椅助行。


    皇帝陛下作為sss級的光係覺醒者,卻因為是alpha力量更偏重於戰鬥,療愈效果偏差。


    所以無法為他治愈,隻能壓製。


    這些年皇室也找了不少光係omega,可是皆因精神力不足,險些慘遭反噬,久而久之就沒有光係omega願意來治療了。


    魔都林家那位倒是個s級,可年事已高,不宜長途跋涉。


    嬴琛曾經也去魔星拜訪過幾次,可老人家到底年齡大了,精力不濟,給他治療了兩次效果雖是不錯,可她自己也被累得夠嗆。


    每次治療完成,她老人家都得大病一場。


    嬴琛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他不能因為自己就去這樣拖累一位老人,所以後來他就不去了。


    隻要性命無憂,這黑暗能量侵蝕的疼痛他尚且可以忍。


    “這黑暗能量的侵蝕太過霸道……萬一梳理不成,再反噬了人家。……其實沒必要再折騰了,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疼痛,習慣了孤獨。


    “琛哥,別這樣說,他真的很厲害,傲血軍團有近將士都接受過他的治療。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季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拉開,陽光透進屋子,室內一下子亮堂起來。


    光帶來了明亮,同時也帶來了希望。


    但嬴琛似乎並不習慣光明,抬手擋住了眼睛。


    “那也要人家肯同意才行。”


    “他會同意的,他性子很軟,不太會拒絕人,基本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季凜想到了當初那個沒啥脾氣,隻知道老老實實做飯的小廚子,心裏有了幾分篤定。


    他堅信隻要他好好跟唐韻說,付夠報酬,唐韻應該不會拒絕。


    嬴琛聽他此言卻微微蹙眉:“阿凜,我們不能用強權壓人家。”


    “琛哥放心,我不是那樣拎不清的人。”


    “……好好跟人家說,他在哪兒?如果方便的話,我也可以親自去拜訪。”


    季凜見他有了治療的興趣,走過去蹲下,輕輕為他揉著雙膝。


    “不用。他也是帝國第一軍校的學生,我明天就去找他。他一定會同意的!”


    嬴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一頭長長的黑發,發尾長出了赤紅的孔雀羽,那是獨屬於孔雀omega的魅力。


    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嬴琛心中湧蕩起諸多不忍。


    “阿凜,其實你可以不用為我如此。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你就是最好的!”


    季凜仰著頭,嘟起了嘴,在他麵前毫無顧忌的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麵。


    嬴琛眼底劃過哀愁,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思緒漸漸飄遠。


    “阿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經廢了……如果這次也像之前那樣……”


    “不會的!肯定可以的!就算還是一如從前,我也心甘情願跟著你!”


    季凜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決絕,他望進他的眼睛裏,一字一句地說:


    “如果你一直好不了,我就把腺體廢了……陪著你。”


    “不……”嬴琛眼中流出恐懼,不可以……


    如果腺體受損,他的小孔雀將永遠不能再綻放他的美麗和驕傲了!


    “琛哥,你不完美,我就沒必要完美。如果你沒有了希望,那我也變成絕望一起陪著你 。你廢了、我殘了,你看我們還是天生一對。”


    季凜說到此處,眼神裏已然全是瘋狂和倔強,在嬴琛的事情上,沒有人比他更執著。


    他昂著頭,抬起手指一筆一劃地勾勒著alpha清俊的眉眼,聲音縹緲,像是說與他聽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你若不能出深淵,那我就爬進深淵去找你 。我就想賴著你,生生世世都賴著你。”


    嬴琛被他驚世駭俗的言論震驚了,他從來不曾想這隻小孔雀對他用情如此之深。


    他的眼底翻騰起掙紮,別開臉,不忍再看季凜。


    “別這樣,阿凜……我受不起……”


    今日說出這些心裏話,季凜的心裏反而沒有了顧忌。


    他早就想告訴這人了,但以前怕嚇著他,這樣執拗到近乎瘋狂的愛,確實叫人窒息。


    他知道,可他……壓不住了……


    世人總是追慕強者,可當強者隕落,誰人還記得他先前的榮耀!


    他們都說珞梟驍勇善戰,說藍煜是軍事天才,可誰還記得他倆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個嬴琛!


    這不公平!


    他的琛哥本該站在世界的頂峰,他是神,是帝國的戰神!


    但神已隕落,塵埃盡染 ……


    隻能這般苟延殘喘的活著……


    所以,如果他不能幫他,但至少該去陪著他……


    太陽升得更高了,陽光也變得更暖了,可兩顆在絕望邊緣掙紮的心卻冰涼刺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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