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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洪玄麵向洞外沉思了片刻,開口道:“好在寶圖不假,咱們迴去慢慢摸索,終歸有法子把秘密解開。”卻沒聽到塗夫勇答話。


    左洪玄轉身看去,隻見塗夫勇雙目緊閉,唿吸微弱,眼看就要斷氣。他忙上前再給塗夫勇輸送內力,塗夫勇才悠悠醒來,斷斷續續的說道:“左…左真人,不必浪費力氣了。我,我不成啦…請您照顧好小皇子,救…救救三…”一句話沒說完,已然氣絕。


    冉朗撲上去大喊:“塗大哥!”眼淚撲簌簌落下,終於痛哭失聲。


    左洪玄也心中黯然,等冉朗哭了一陣,悲痛略減,才拉起他來說道:“好孩子,咱們走吧。塗兄弟已然過世,人死不能複生,現在救治這位吳兄弟要緊。”冉朗心中既難過又不舍,但知左洪玄說的有理,隻好強忍悲戚,點頭答應。


    左洪玄收起塗夫勇的寶圖,把吳望軒那份仍放迴他懷裏,抱著吳望軒走出山洞。又在林中挖個土坑,將塗夫勇埋了,隨手拿起塊尖利山石,在旁邊岩壁上刻下:義士塗諱夫勇之墓。字跡蒼勁有力,深入幾達半寸。


    冉朗也不再顧及皇子身份,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說道:“塗大哥,我今後再來看你。”


    左洪玄振振衣袖,朗聲吟道:“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背起吳望軒,帶著冉朗飄然出穀而去。


    到的穀外,左洪玄擔心胡人再派人來騷擾,便不停留,雇了一輛大車載著冉朗和吳望軒繼續北行。雖然他自己並不懼怕,但吳望軒重傷不醒,已經禁不起折騰了。


    一直行到信陽,才找了間客店住下,買藥渡氣為吳望軒醫治。到了晚上,吳望軒終於醒轉,性命總算保住了。他聽冉朗講述經過,得聞大哥塗夫勇已死,自不免傷心痛哭一場。又知悉自己竟是被“道宗”左洪玄所救,驚喜交集之餘,就要下床跪拜。左洪玄一番謙讓,略過不提。


    在客店中待了幾天,見吳望軒漸漸恢複,三人便又雇車上路。此時左洪玄收留了冉朗,就不再到嵩山尋大徒弟葛真,而是轉向西北王屋山,去找二徒弟孫長纓。


    孫長纓是左宗玄七十歲時所收弟子,現年也已五十有餘。他武學天賦甚高,雖入門較晚,但深得左洪玄真傳,武功已經超過大師兄葛真。兼且孫長纓頗具才幹,有治世之能,左洪玄就讓他在王屋山開堂收徒,建立了“玄天門”,算作自己這一支的正統。因此嚴格說來,孫長纓才算左洪玄的接班傳人,肩負著發揚師門的重任。


    左洪玄雖答應了要將冉朗收入門下,但深知自己生性隨意,居無定所,而且老年人帶“兒徒”,往往要犯寵溺過甚的毛病,反倒不容易教授冉朗成材。不如就讓他拜孫長纓為師,自己便可以全身心的去探尋金知信的下落。找的到最好,即便找不到,也不耽誤冉朗學藝。同時吳望軒傷勢未愈,也正好可以在那裏靜養。


    三人朝行暮宿,倒也不急。一路上左洪玄聽吳望軒講述冉悼征戰經過,雖然有些事跡早有耳聞,但由親身經曆之人說出來,卻另有一番驚心動魄之處。


    當得知冉悼兵敗時身邊隻有不足兩萬人馬,左洪玄奇道:“止殺聯軍號稱十萬,怎又變的如此少了?”


    吳望軒道:“十萬之數是有,不過大部分都是各地同盟的人馬,有重大戰役時受冉帝召喚聚集,平常則各自作戰。真正冉帝親隨精銳的,不過兩萬左右的乞活軍。”


    左洪玄這才了然。“乞活軍”的大名他早就聽過,其前身並非正規部隊,而是北方華族流民自發組建的武裝力量。當時胡人殘暴,大肆屠殺華民,無依無靠的百姓以及被打散的華族士兵,就聚集起來抱團自衛,自稱“乞活”,乃亂世中乞求活命之意。這群人沒有財產住所,隻為活命乞食,因此打起仗來毫無後顧之憂,十分勇敢強悍,大令胡人頭痛。


    後來冉悼自立,將乞活軍進行收編,才形成了有統屬的軍隊。冉悼統兵有方,乞活軍戰力又強,兩相結合之下,竟練就了一支威震天下的精兵。雖然人數不多,但百戰百勝,實是止殺聯軍的中流砥柱。


    左洪玄問道:“那其餘各路人馬呢,情況怎樣?”


    吳望軒道:“魏昌兵敗後,我兄弟三人帶著小皇子倉皇逃命,也顧不上去打探別的事情。隻隱約聽說胡人集結重兵,要對止殺聯軍各個擊破。大家沒有了冉帝的統領,隻怕兇多吉少,再也擋不住胡人的鐵蹄了。”說著搖頭歎息,神情黯淡。


    左洪玄也喟然道:“神州陸沉,好容易出了冉帝這樣一個大英雄,卻天妒英才,遽爾殞命。真不知何時才能再有如此人物,盡驅胡虜,還我大好河山。”


    冉朗坐起說道:“道宗爺爺,等我學好了本領,也要像父皇那樣殺胡人,救百姓。”


    左洪玄摸著他腦袋,說道:“好!你有這份壯誌,就沒辱沒了乃父的英名。”吳望軒也連連點頭,頗感欣慰。


    一路行來,走了六七天時間,這天巳時已經抵達王屋山腳下。左洪玄指點路徑,馬車拉著三人來到了山南的陽台宮前。


    陽台宮依托山勢而建,逐級遞升,殿閣錯落有致,乃是玄天門的總庭。其東麵有個小村落,叫做愚公村,據傳當年愚公移山,就住在這裏。至今仍有愚公洞、愚公井、愚公壑等遺跡。


    左洪玄會過車資,就帶著冉朗、吳望軒走進陽台宮中。早有守門道童進去稟報,三人剛進大門,孫長纓已帶領一眾徒子徒孫們出來迎接了。


    左洪玄笑嗬嗬的接受了眾人見禮,然後來到大堂,讓餘人退下,隻留了孫長纓自己,這才把冉朗、吳望軒的身份介紹給他。


    孫長纓黑須長髯,豐神俊朗,看上去跟左洪玄完全不同。他聽說冉朗乃是止殺大帝冉悼的遺子,也大吃一驚,說道:“師父要打聽那金知信壯士的下落,也不用親自前去。我命徒弟們即刻出發,多帶人手,隻要得到了金壯士的音訊,立刻迴觀稟報就是。師父您久未前來,就在這裏多住些時日,也好讓弟子盡孝。”


    左洪玄道:“這件事牽涉太大,別人未必應付的了,還是我親去穩妥些。如果半年之內沒有結果,你就收這孩子為徒,傳他武藝便是。即便將來冉帝秘籍找到了,再同時修習也不妨礙。”


    孫長纓聽了,隻有點頭應允。吳望軒卻起身道:“左真人,孫真人,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跟二位商量。”


    左洪玄道:“吳老弟有話直說。”


    吳望軒道:“左真人前輩高人,“老弟”二字吳某愧不敢當,您叫我望軒即可。”


    左洪玄性格平易,不拘俗禮,聽他這麽說也就笑著答應了。吳望軒繼續道:“左真人要去尋找金二哥,那是您老人家一諾千金,吳某好生感激。我雖也盼著金二哥平安,但形勢如此,他現下吉兇如何,那是誰也說不準的。依我估計,倒是兇相多一些。小皇子肩負複興重任,能早一天學成武藝,便可早一天取寶起兵,拯救蒼生百姓。與其等金二哥手中的秘籍,空費時日,不如現在就拜入孫真人門下,邊學邊等豈不更好。左真人剛才也說了,找到秘籍後再行修習也不妨礙的。”


    左洪玄嗬嗬笑道:“其實我也有此意,隻是擔心你們的成見,才提出個半年之期。現在看來,倒是老道拘泥了。”


    吳望軒喜道:“左真人事事為咱們著想,乃是心胸寬廣的表現,又怎會拘泥。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小皇子拜師吧。”說著拉住冉朗的手,說道:“殿下,我為你做這個主,拜孫真人為師,你可願意麽?”


    冉朗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既要讓自己能盡快學藝,又可以找個靠山,當即跪地磕頭道:“徒兒冉朗,拜見太師父,拜見師父。”


    左洪玄和孫長纓受了冉朗三拜,讓他起身。左洪玄道:“朗兒身份特殊,保險起見,今日磕過頭便算入門,那一套拜師大禮就免了吧。另外你姓名也要暫時改一改,以免泄露出去讓胡人得知,多惹麻煩。”雖然火先生等人知道了左洪玄身份,但他雲遊天下,也沒法尋找。即便尋蹤索跡找到了陽台宮,到時就把冉朗一藏,來個死不認賬,他們也未必真敢把玄天門挑了。


    孫長纓道:“既然朗兒是師父秦嶺山穀所救,就叫秦關吧。”


    左洪玄點頭道:“秦關好,秦時明月漢時關,不教胡馬度陰山,正是朗兒的使命。”吳望軒和冉朗也覺不錯,這件事便定了下來。


    左洪玄又問:“盈兒怎麽樣,最近身體好些了麽?”


    孫長纓神色一黯,歎道:“不太好,前幾天又發了病,一直在床上躺著。”


    左洪玄所說的盈兒,乃是孫長纓的小女兒,叫孫采盈。孫長纓四十多歲時才有了這個孩子,老來得女,分外愛惜。但其時孫采盈的母親年紀也大,懷孕時身體很差,導致孫采盈一生下來就先天不足,多災多病。


    長到現在十歲年紀,不但不見好轉,反而愈發虛弱,時不時就渾身發青,臥床不起。左洪玄、孫長纓都是深通醫理之人,又身負上乘內功,竟然也無法可施,從而成了孫長纓好大一個心結。


    左洪玄皺眉道:“帶我去看看。”孫長纓答應一聲,便帶著師父向後院走去,另找人給冉朗和吳望軒安排衣食住所。


    來到後院臥房,孫采盈正躺在床上睡覺。左洪玄看了看她臉色,白中透青,十分難看。再伸手搭她脈搏,跳動虛浮無力,比之重傷未愈的吳望軒還不如。左洪玄細細探查了一陣,搖頭道:“怎麽比先前還差了?是藥不對症麽?”


    孫長纓道:“大師兄親自開的藥方,應該錯不了。去年他在這裏給盈兒醫治時,明明大有起色,可他走後幾個月,卻又逐漸恢複了原樣,甚至不如以前了。藥卻還是那副藥。”


    左洪玄道:“下針用藥,四季皆有不同,既要根據病人體質,還要符合天時,須得不斷調整。一副藥方一成不變的用下來,恐怕不太妥當。”


    孫長纓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醫術既不及師兄葛真,生病的又是自己愛女,患得患失之下,反倒越醫越差了。


    左洪玄想了一陣,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得道:“看來盈兒的病,還得著落在你師兄身上才行。”


    孫長纓道:“總不能把師兄長年累月的拴在這裏,他也有許多事情要做。”


    左洪玄道:“那就把盈兒送過去。讓他跟在你師兄身邊幾年,等得大好了再迴來。”


    孫長纓一聽,心中又十分不舍,麵露躊躇。左洪玄明白他的心意,說道:“長纓,你哪裏都好,就是心地太軟,於兒女情長釋懷不下。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總有撒手而去的那一天,還能照看她一輩子不成?”


    孫長纓麵色微紅,低頭道:“師父教訓的是,我明天就遣人把盈兒送去師兄那裏。”


    左洪玄道:“也不用明天。我本來要去見葛真,碰上朗兒的事才轉到你這裏。我現在就帶盈兒去嵩山,交待下後正好去尋那金知信。”


    孫長纓吃了一驚,說道:“師父,這種事何必勞動您老人家。再說您剛到一會,怎麽也得住些時日,跟徒兒多聚一聚才好。”


    左洪玄擺手道:“肉身虛幻,聚多聚少無甚分別。等你我百年之後,自然有聚不完的日子,也不用爭這一時。”


    孫長纓知師父心誌堅定,既然說了就不會更改。隻好招唿妻子、仆傭,給女兒收拾應用物品,又差人去備車馬。


    左洪玄輕輕叫醒孫采盈,說道:“盈兒,太師父帶你去看病。”


    孫采盈迷迷糊糊,說道:“爹爹去麽,娘親去麽?大哥二哥都會去麽?”


    左洪玄道:“他們不去,隻有咱們兩人。”


    孫采盈頓時哭了起來,說道:“我不要離開爹爹,不要離開娘親!我要大哥二哥陪我玩!”


    左洪玄道:“盈兒聽話,治好了病,就能天天出去玩了。”


    孫采盈依然哭個不停,左洪玄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安撫下來。孫長纓和妻子見了,都忍不住眼眶泛紅,強忍著才沒流下淚來。


    左洪玄抱了孫采盈,走到來送別的冉朗身前,說道:“關兒,跟著師父好好學藝,我有空時就來看你。”冉朗跪拜道別,吳望軒也跟著磕頭。


    左洪玄轉身上車,抱著孫采盈坐進了蓬中。馬夫一聲吆喝,載著兩人緩緩離去。


    冉朗怔怔看著馬車,想著左洪玄滑稽而和善的模樣,小小心中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孫采盈的腦袋一直埋在左洪玄懷裏,卻沒看清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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