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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兩個小乞丐第一次相遇時還是因為一個沒啃完,帶點肉的雞腿,年幼的元勝秋打不過年紀比他長幾歲的藍公良。藍公良贏了雞腿,恥高氣昂,但看著麵黃肌瘦,抱腿蜷縮在一旁的元勝秋,想了想,藍公良肚子也餓還是大方的把雞腿給了元勝秋。


    就這樣,年幼的元勝秋便一言不吭成了跟屁蟲,跟著藍公良四處要飯,他們兩個小乞丐一起走鄉過鎮,藍公良雖然張口就說嫌棄元勝秋,可有口飯吃卻首先顧著年紀比他小的元勝秋。


    直到兩個小乞丐聞著香味遇見一個在破屋裏烤肉的中年男人,也許是因為眼緣,中年男人烤好的肉一口沒吃,全給了兩個小乞丐,臨走時,中年男人問了一句話:“什麽是惡?什麽是善?”


    年幼的元勝秋哪知什麽善惡,便看了眼藍公良,縮了縮腿,怯聲道:“給我們幾文錢的人是善,踢碎我們碗的人是惡。”


    中年男人笑著蹲下身,摸摸元勝秋的頭,轉頭問道:“你呢?”


    藍公良說道:“隻要有口飽飯吃,便沒有善惡。”


    中年男人柔聲道:“我給你們錢,給你們飽飯吃,那我就是善,你們願意跟我走嗎?”


    兩個小乞丐想也沒想點點頭,起身就跟著中年男人走,翻過幾座山,元勝秋好幾次摔死山崖下,都是藍公良大膽給拉了迴來。中年男人沒說話,隻顧著往前走。


    瀑布下有三間小屋,外麵是竹柵欄圍成的小院子,那便是兩個小乞丐的家,這一住下,就住了整整三十年。


    三間小屋子裏,住著一位師傅,兩位師兄,一位師妹。


    “師兄啊,當初那一顆糖葫蘆真的很甜,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糖葫蘆,我也知道你為了護住那最後一顆糖葫蘆不被人搶去,被幾個體格遠勝於你的同齡人拳打腳踢,又遵循師傅的教導不恃強淩弱。一顆糖葫蘆我記了一輩子,還不上了啊,師兄。”


    元老頭眼眶濕潤,他知道這些年來師兄一直再留手,而他這個儒道一脈最不爭氣的弟子要去取迴自己的斷劍,師兄這次沒有失望,師兄知道斷了的劍無用,可儒道一脈的脊梁骨直了!所以元老頭鼻子一酸,笑得跟個孩子一樣,天真爛漫,笑過之後輕輕呢喃,“多想再吃一顆師兄給的糖葫蘆,師妹搶著要也不給,一串糖葫蘆最後麵的那顆,才是最甜的。”


    正如師傅當年所說,儒道一脈的劍下大風流許給人間不分善惡,兩袖龍蛇無愧於心,更無愧於人!


    元老頭一改往日嬉笑模樣,露出的正經和此刻的風骨還真配得上儒道一脈,他走近後,緩緩坐在秦佑年身旁,說道:“秦小子,老道我就三個要求,能不能辦到?”


    早就摘下青麵獠牙麵具的秦佑年想也沒想迴答道:“可以。”


    楚蝶衣沒說話,坐在元老頭的另一邊,雙手抱著師傅的手臂,就這麽笑著,笑著笑著臉頰上就劃過兩行清淚,悄然無聲,本想悄悄抹去眼淚的楚蝶衣見元老頭慈祥望來,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立即把頭藏在師傅的手臂後麵,然後偷偷露出一隻紅了的眼睛見師傅並沒有移開目光,便又縮了迴去。


    “哈哈………瘋丫頭,你跟為師當年真的很像,真的很像啊。”元老頭抬起空閑的左手摸摸楚蝶衣的頭,轉過頭,說道:“秦小子,第一件事,把瘋丫頭安全送到灌江口牛鼻子那裏,你可以不用親自去,叫個高手,就旁邊那個穿白衣服的就行。”


    秦佑年搖搖頭,說道:“不假他人之手。”


    元老頭笑道:“第二件事,車馬慢,一封家書要寄一兩個月,你在瘋丫頭身邊的時候,護瘋丫頭周全,掉根頭發倒也無所謂。”


    秦佑年笑了,雙手撐著身體後仰,抬頭透過樹葉縫隙望天,說道:“我會死在瘋丫頭前麵,若是瘋丫頭有意中人,那人若不同意,我便把人打暈,扛到瘋丫頭的床上,先洞房,再成婚。”


    楚蝶衣輕啐一聲,立即羞紅臉頰。


    “哈哈……好,那就這樣幹,要是不同意先洞房再成婚,反正你小子懷裏的藥多,到時候下猛一點,不怕他不服,我儒道一脈講究的就是以德服人,好得很啊。”元老頭開懷大笑,也不管楚蝶衣掐他手臂時隻是做樣子沒用力,抬手拍拍秦佑年的肩膀,歎息道:“至於第三件事,若是瘋丫頭不想待在灌江口,你就把她接迴來,留在你身邊,瘋丫頭去了別的地方,我不放心,這麽多年,你小子我放心。”


    秦佑年坐直身體,看著元老頭,說道:“我住的地方不大,瘋丫頭睡床,我睡外屋地席。”


    這就夠了!


    元老頭左手拉著秦佑年的手,右手拉著楚蝶衣的手,然後把三個人的手疊放在一起,柔聲道:“我這些年做了太多的錯事,一直不敢麵對,我師兄也一直在暗中庇佑我,直到劍老九說的那句“能給自己找個體麵的死法,至少對得起自己”,點醒了我,從沒有從天而降的家國強盛,也沒有理所應當的歲月靜好。我走後,瘋丫頭你要好好練劍,秦小子你安心做你的事,你們記住了,遇事不決,可問春風,若春風不語,則遵循本心。”


    “好。”兩人齊聲。


    秦佑年一直努力的笑著,最後向上彎曲的嘴角逐漸往下彎,也笑不出來,別過頭去,眼睛進了沙子。


    楚蝶衣是女兒身,可以哭的肆無忌憚,把頭埋在元老頭的手臂上,淚水打濕了元老頭的衣袖,她隻是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喊著“師傅”,抱著元老頭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秦佑年和楚蝶衣都知道,元老頭這一走,是去給自己正名,求個心安給自己,即使去赴死,他也是笑著去的。


    書上記載: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私塾先生說過,一個情字,包含太多,也最能讓人不舍,讓人患得患失。


    三個人並排坐在一起,從日上三竿一直坐到日落,再從日落一直坐到深夜。


    直到第二天,雪白衣拿著冒著熱氣的肉包子,牽來三匹馬,叫醒熟睡的兩人,秦佑年才知道元老頭已經走了,他還牽著楚蝶衣的手。


    秦佑年露出笑容,“你我無血緣,護你一世周全!”


    楚蝶衣醒來,目光有些呆滯,雙眼紅腫,雙手捂麵的說道:“師傅,他走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自古便是家裏四代同堂聚一桌是大福,離別是大悲,終於歎息最是人間留不住。


    秦佑年安慰道:“瘋丫頭,隻要一天沒傳來元老頭的死訊,那就說明元老頭還活的好好的,指不定藏在那個犄角旮瘩騙那些富家公子小姐,或者被他們追殺的不敢露麵。雖說女子哭是天性,你若是再哭下去,遠方的元老頭沒死也要被淹死了。”


    “師傅被淹死?”楚蝶衣愕然,瞬間會意過來,哼道:“我就哭,不淹死師傅,就淹死秦大哥你,哼。”


    楚蝶衣搶過秦佑年手裏的肉包子,吃了幾口,突然感覺哪裏不對,便把肉包子還給了秦佑年,撅嘴別過頭去,臉頰微紅。


    秦佑年啞然失笑,絲毫不嫌棄的拿起楚蝶衣吃過幾口的包子就啃,留下五個肉包子用黃紙包好,扯下一塊布再包了一層,接過雪白衣遞過來的新衣裳,秦佑年去河邊洗掉身上的血跡,換好衣裳,把肉包子放進內襯捂著,等瘋丫頭餓了,想吃了,拿出來時還是熱的。


    一直悶悶不樂的楚蝶衣翻身上馬,秦佑年先是詢問她是否迴淵武城家裏,見瘋丫頭搖頭拒絕,便帶著他去連山劍墓,正好可以讓老神仙指點瘋丫頭,反正老神仙閑著也是閑著。


    兩個月後,


    秦佑年本想著迴向陽村住上一天,走走街坊鄰居,去村頭李嬸兒那裏買菜殺殺價,都說觀棋者不語,再去樹下指點張大爺和幾個老頭下棋,雖然最後都會被張大爺拿掃帚趕走,但也樂此不疲,真要說起來張大爺的棋下的是真的臭,被李大爺斬掉大龍都不知道。


    隻不過楚蝶衣寸步不離的一直跟在身邊不方便,要是讓村長誤會了,一紙書信給傻丫頭說了壞話,那該如何是好?思來想去的秦佑年幹脆直接掉頭去連山劍墓,啃第三塊棺材板,看看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雪白衣臨走前,秦佑年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旁,背著楚蝶衣從懷裏掏出一小包藥遞給他,小聲道:“雪叔叔,此去兇險,帶上“觀音脫衣衫”以備不時之需,這是我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


    “觀音脫衣衫”,此等神藥,行走江湖的人怕是沒有不知道的,藥效之強,石女都能脫層皮,被采花賊奉為神藥。


    雪白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隻有尷尬一笑,最終在秦佑年關切的目光下接過了此藥放進懷裏,然後抱拳說道:“少主,保重,屬下辦完事就一直守護少主左右。”


    秦佑年知道雪白衣為人正派,不善言談,贈春藥隻是提醒他人心隔肚皮,有時候做些下三濫的勾當比直來直去講道理要來的幹脆。


    雪白衣走了,他去了聚散流沙,按照他說的,迴去了心結,隻殺一人,或者再斷一臂。


    “斷一臂?斷不了,雪叔叔可放心去聚散流沙,若是沒了心結,聚散流沙,浩然天下,這兩者,我一肩挑之!”秦佑年目送雪白衣下山。


    上了山,


    連山劍墓前的小木屋內沒有老神仙的身影,秦佑年便帶著楚蝶衣來到距離不遠的一處懸崖上。


    懸崖邊,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老神仙正盤腿而坐,手握魚竿,垂釣人間幾兩風。


    老神仙抖了抖魚竿,伸出左手拍了拍旁邊的地麵,說道:“佑年,過來坐。”


    秦佑年坐下,雙腿懸空。


    楚蝶衣躬身恭敬說了聲“老神仙”,便坐在秦佑年的身旁。


    老神仙歎息一聲,說道:“元勝秋,可惜了。”


    老神仙微微轉頭,看了眼楚蝶衣,說道:“儒道一脈,許人間風流,將會再次驚豔天下,元勝秋的絕對,沒有錯。”


    楚蝶衣雙肩一顫,望了眼觀音山方向。


    秦佑年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元老頭是個愛麵子的人,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喝酒又喜歡用壇,還說那叫豪邁。”


    官方吐槽:“秦公子,要啃第三塊棺材板了,想不想要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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