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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年後。


    看著眼前慘死的妻兒,死去的同族,辛苦構築的家園被毀於一旦。


    易玄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被壓迫的人族奴隸。


    “又是,又是萬妖斬魔劍嗎?”


    這時的他,方才真正意義上明白,弱肉強食之中,斷不可舍了一顆進取之心。


    暴怒之下,易玄失去僅剩的理智,那些早已不能用的神通,融合在了一起,化繁為一,之後的事,他什麽也不記得了。


    再次醒來,隻見到眼前的大巫已是一具橫屍,周邊盡是巫族之屍。


    易玄將妻兒同族安葬後,帶著巫族之屍躲進了深山老林之中。


    此時的他,已經能將多種神通融會貫通,遺憾的是,那些巫族的神通,他完全無法模擬。


    巫族的神通天生天養,近乎完美,以易玄的天姿,竟不能模擬半分。


    但他也從多次解剖中,明白了巫族的一些弱點。


    此後的易玄,在研究功法上更為瘋狂。


    他不僅模擬神通,還將一些作惡妖族的血肉剝離,移植到巫族之屍上,以求共生,來以此窺探巫妖兩族神通。


    待這些方法初步成功後,易玄便將這法用在了自己身上,無數妖族之血肉,被他保留特性,煉化到己身。


    如今的他,肉身一念之下,便可化為煉化過的各種妖族。


    山中無日月,轉眼已是百年身。


    易玄衰老的不成樣子,可惜還是沒能再進一步。


    這些年他於山中庇護萬族,尋常巫魔之爭,一旦涉及這片山林,便會被他出手打退。


    至於解決不了的,那就各自跑路。


    山中鳥獸魚蟲皆感其恩,於易玄壽元將至時,送來自身精血,配合易玄研習法門。


    半年後,易玄返老還童,證得大妖之境。


    大妖之境,便勉強可割據一地,易玄招攬各路妖族,於此地結成一方勢力。


    可惜,他雖擅於開創修行法門,卻不擅長處理人情,更不擅長管理一方勢力。


    沒過多久,他便被親信同族背叛,眾人皆欲奪走其修行之法,其餘妖族也想吞其血肉,讓修為再進一步。


    但易玄卻知道,這法萬萬不能交於這些同族。


    因為他們悟性不高,心性不堅,若是修煉了,隨時會被妖族血肉影響意誌。


    心灰意冷的易玄,在一場廝殺後,便離開了自己親手創立的勢力,遠走他域。


    之後的歲月,易玄見過眾妖被壓迫,走過巫魔之爭下的萬裏赤地,結識過人族之中無數有誌之士。


    可人族即便在妖族中,也是偏弱的一族,隻因人族沒有證得妖王境之人。


    而像龍族那般妖中大族,出過多代妖王,如今走向下坡的巫族也不敢輕惹龍族。


    人族之弱,在於無妖王境坐鎮,任由諸方勢力拿捏,難以真正割據一方。


    “我若能證得妖王境,或許便能為人族開辟一方淨土,人族孩童也不必如我當年那般多磨多難。”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當年踏上修行路失敗,想起父親最後的話,想起妻兒的臉,想起那些好友的背叛,想起這些年的諸多苦難艱辛。


    此時的易玄慢慢將一切看開,於心中立下大願,此生必證妖王境,為人族開一片淨土。


    這讓紀尋想起了福樓拜的一句話。


    人的一生中,最光輝的一天並非是功成名就的那天。


    而是從悲歎與絕望中產生對人生的挑戰,以勇敢邁向意誌的那天。


    以後的日子裏,易玄為證自身之道,多次殺入魔淵,深入巫族之地,被他救下的人已不可計數。


    而當初殺死他父親的一脈巫族,也被他查到,他星夜赴巫地,隻身殺滅這一脈巫族。


    以其首領之頭,祭奠其父。


    隨著修為越來越強,易玄身體的問題也越來越多,有時會失去理智,有時又會失去情感。


    但最大的問題,還是妖血妖肉之間的排斥。


    但這個最嚴重的後遺症,也隨著他煉化一隻龍血蠑螈,而被暫時緩解。


    哪塊血肉出問題,就直接砍了,蠑螈血脈可以再生異種血肉。


    此時的他早已能斷肢重生,血肉生靈,身體每一塊血肉,皆可化為神通,以法殺敵。


    尋常大妖見到他,也隻能拚命逃遁,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關於妖王境,他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我之道已走到了盡頭,我之法也再無寸進,如今壽數不多,氣血衰敗,妖王之願,已不可成。”


    垂垂老矣的易玄,枯坐於山間,鳥獸視他於無物,妖獸於他麵前廝殺,卻輕易衝過他的身體,就好像他這肉身是投影一般。


    紀尋不禁感歎,這一路看來,非是易玄天姿不足,而是人族根本沒有能直達妖王的法門,以無生有,實非一人之力可為。


    就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草木枯榮,四季交替,易玄枯坐於此,推演妖王之法。


    但隨著他氣血衰敗,僅憑龍血蠑螈,已經不能壓製其他血脈了。


    他的身體出了更多的問題,神智已經開始昏聵了,時常記不得自己的名字。


    什麽妖族,人族,巫魔之爭,漸漸的,易玄全都想不起來了,他唯一還記得清楚的,就是要推演出妖王之法。


    ……


    這天,白日突然化為黑夜,山林中鳥獸四散,萬妖皆驚,有龍生雙翼,自天而降。


    龍威之下,滔天妖氣化為一道巨網,籠罩林中妖獸。


    而在林中枯坐的易玄,也被籠罩在了巨網中,他睜開了眼,雙目渾濁,再不複少年時的黑白分明。


    “這是什麽?”易玄不禁有些疑惑,他的記憶幾乎已經消散,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紀尋很想告訴他,這是一條近乎純血的應龍,是龍族頂尖血脈之一,而且以他的眼力來看,這應龍已至妖王境。


    但是正如之前的幾次一樣,紀尋無法出聲提醒,畢竟這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的。


    紀尋感覺自己應該是借煉妖壺之能,迴溯易玄的一生,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比如自己真的是逆轉時光。


    易玄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應龍。


    “我的法,還差一些才能圓滿,你可是來幫我完善法門的?”


    說話間,易玄如老樹皮般的皮膚變得平滑,渾身血肉逐漸膨脹。


    他竟瞬間逆轉百年身,重迴氣血巔峰,周身萬道妖影浮現,異象接天連地,蓋過群山萬壑。


    易玄如今壽數將盡,一身氣血徹底外放,便再難迴身。


    他所在之地,一草一木近乎誕生靈智,快要化凡為妖。


    應龍身長百丈,雙翼遮日,龍威滔天,百獸皆伏,它巨大的龍頭垂下,琉璃一般龍目,仔細看著易玄。


    “你本體是什麽?本座竟看不出你的跟腳,真是聞所未聞。”應龍看著易玄,不禁起了興趣。


    “我的法,還差一點。”易玄自言自語道。


    應龍又以龍族秘法窺易玄之身,越看越心驚,巨大的龍口發出聲音。


    “寶貝,好寶貝,你這一身血肉要是練成法寶,溫養百年,可成靈寶,有了你,那萬妖煉魔鼎定然可成。”


    易玄也不說話,隻是冷冷的看著應龍,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但卻轉瞬即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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