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玉琢邁步而入,但他沒有坐在譚杏兒拉開的凳子上,而是往馬彩蒙身邊落坐,馬彩蒙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不由得抬眸看他,就見他眼裏忽明忽暗,頓時令她的心跳越發的快了。


    他,彷佛看穿她似的,彷佛知道什麽似的……


    「公子是不是餓了?」譚澐娘有些慌張的起身。「快到飯點了,我這就去做飯……」


    紀玉琢搖頭道:「娘子別忙,我還不餓,隻是在房裏悶,出來走走。」


    「在房裏悶,那當然要出來走走啦!」譚杏兒不死心,她笑逐顏開,很是殷勤的給紀玉琢斟了杯茶。「公子請用茶,雖然眼下我們落魄了,不過這茶葉是先前買的,還剩下一點,倒是京城的上等貨……」


    「落魄?怎麽說?」紀玉琢無可無不可的把玩著杯盞,但並未沾上一口。


    譚杏兒歎了口氣。「唉,就是親家老爺讓人給打到昏迷了,坐堂大夫全跑光,醫館不開門,沒有進項,坐吃山空,就這麽迴事。」


    雖然譚杏兒並沒有完整陳述,但紀玉琢稍一推敲便也能知道頭尾。


    看來,那位救了他的馬大夫是馬家的經濟重心,他昏迷了,無法看診,馬家經濟也跟著出問題。


    「不過,幸好前幾日給我們找到了營生。」譚杏兒喜孜孜的向他展示繡樣。「公子你瞧,這繡樣是不是很別出心裁?待我們繡好,肯定能造成轟動,搶購一空!哈哈哈哈哈!」


    紀玉琢原本是敷衍的看著譚杏兒展示的繡樣和荷包半成品,突然間,他的朣孔猛然收縮,心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整個人如遭電擊,唿吸跟著急促起來。「這繡樣是誰畫的?」


    譚杏兒很是得意。「公子也覺得很特別是吧?」


    紀玉琢胸口起伏不定,臉色十分難看。「我問你這繡樣是誰畫的?」


    譚杏兒目瞪口呆。好兇……美男子對她用吼的……好可怕……


    「叔叔你怎麽了?」馬琉璃也是愣神,她眼中的美男叔叔,問話的方式太粗暴了一點。


    譚澐娘連忙打圓場道:「公子你別動怒,那繡樣是彩蒙畫的,全部都是彩蒙畫的!」


    杏兒那丫頭說話老愛吊人胃口,她就知道早晚會有事,果然,惹人家公子不高興了吧?


    「彩——彩蒙——」紀玉琢渾身一震,握住杯盞的手不自覺的越握越緊,他微薄的唇緊緊抿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控製情緒。


    廳裏鴉雀無聲,半晌,他才口乾舌燥的問道:「誰是彩蒙?」


    馬彩蒙瞬了瞬眼眸,蹙眉說道:「我就是馬彩蒙。」


    她也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麽,這人由頭到腳都透著古怪,性格也很奇怪,時晴時雨,叫人捉摸不定。


    罷了,也沒必要捉摸,他的毒已解,如今已能開口,還是快點讓他離開為妙,不然每每見到他總是心跳加快,她怕自己心髒出毛病。


    紀玉琢看著她的眼神怪異起來,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微啞地問道:「所以你叫——馬彩蒙?彩色的彩,迷蒙的蒙?」


    馬彩蒙點了點頭。「我叫馬彩蒙,彩色的彩,迷蒙的蒙,有什麽問題嗎?」


    紀玉琢深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她也來了?


    他媽的!老天在跟他開什麽玩笑?讓他與馬彩蒙一起穿越了,而他們都魂穿在他人身上,她的名字好歹還一樣,他連名字都換了,也不知道她究竟記不記得前世的事,要他如何與她相認?若她記得前世之事,卻一樣不留餘地的推開他,他要如何自處?


    他按捺住自己心底浪潮洶湧的情緒,狠狠一口將茶喝盡,俊顏增添了一抹令人不解的狼狽。


    「那叔叔你叫什麽名字?你都問了我姑姑的名字,也該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吧!」


    馬琉璃的聲音將他從恍惚中拉了迴來,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喉嚨說道:「我叫紀玉琢。」


    「紀?」馬琉璃唇角微揚,有些驚喜。「是咱們大錦的國姓耶,據說京城裏有一半的百姓都姓紀,全是皇親國戚,那叔叔,你是京城人嗎?」


    紀玉琢搖了搖頭。「我不記得。」


    他決定要留下來,直到弄清楚馬彩蒙是否記得他,如今京城裏誰要對他下手已不重要了,他必須待在馬彩蒙的身邊,必須知道她是因為有前世記憶才畫出那些繡樣,還是單憑本能畫了出來。


    「不記得?」馬琉璃很是驚訝。「你不記得你是哪裏人?那……叔叔,你家在哪裏,你記得嗎?」


    紀玉琢很篤定的說道:「我隻記得我的姓名,其餘都不記得了。」


    第四章 大錦朝無女大夫


    紀玉琢走後,眾人又是一陣議論。


    「我覺得他八成在說謊。」譚杏兒斬釘截鐵的說道:「哪有人失憶還記得自己名字的,他這麽說是想在咱們這兒蹭吃蹭住,打算賴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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