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黃昏時分。


    肆意揮灑的夏季落日餘暉被城市林立的高樓大廈阻攔在外,要是有人能站在高處欣賞片刻,他會感歎自己很難想象在雨季居然能看見這麽耀眼的落日。


    夏季的雨幕本就接連不斷,如果這個時候人的心情再低落一點,很難不怕老天有恨掛在心頭。


    剛參加完警方為“狗吠案”中死去的人們的追悼會後,皓閑曦一身黑西裝去到旁邊酒店買了一瓶昂貴的紅酒,準備今晚將自己灌醉,這也是她唯一鍾愛的牌子,要是不這麽做的話,她估計會很難入睡。


    倒也不是感同身受讓她覺得心情悲傷,而是若葬下落不明已經一個多星期了。


    皓閑曦是很討厭喝酒的那種類型,不過也並不是所有時候,她討厭的是在人多的場所有人不停地勸酒的那種氛圍,這會讓她感到十分不適。


    不過像是這樣的獨自一人偶爾求個醉,其實也不是不行的。


    她的酒量很小,喝紅酒就算是一小高腳杯都能把她灌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為了若葬做出這種事,總之在關於這個人的事情上,有太多不合理了。


    思維縝密的皓閑曦又不能像摯友唐佳怡那樣沒腦子地把所有的異樣都歸類為愛。


    她對若葬帶有的情緒很複雜,明明隻是初識不久,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感覺就像是許久沒見的老友。


    若葬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說他不正經呢,但是關鍵時刻靠的又一直都是他,說他靠譜呢,大多數時候都跳脫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從小到大,不管是因為顏值性格頭腦的哪一點,皓閑曦收到的情書都是數不勝數的,但是不管是誰,對她來說感覺都很不合適。


    她也嚐試過據朋友介紹後試圖談一次戀愛,隻可惜在那種奉承的環境中,還沒開始,就草草結了?。


    但是若葬不一樣。


    他們第一次相識實在警局裏麵,雖然他像個警察一樣來調查搭訕,不過皓閑曦一眼就看出她並不是警察。


    而且雖然他的嘴裏滔滔不絕,好像是在取悅,但是眼中沒有任何神色能夠證明這一點。


    從人類的眼睛之中,往往能讀取到更多本人的信息和為人,而皓閑曦從若葬眼中看到的就隻有淡漠和一視同仁。


    那個時候,皓閑曦就對若葬產生了一點興趣。


    而若葬對她的態度改變是看見她養了一屋子狗的時候,或者說是看到一郎的時候,若葬的眼睛再看向她的時候,明顯多了很多溫柔,但這並非是因她而起。


    思緒走到這裏,皓閑曦已經在前台付完款出了便利店的大門。


    天空中的細雨還是不輟,從幾天前就一直綿延不斷。


    一個多星期前從瓏月那裏,皓閑曦得知了若葬的失蹤。


    而之後,為期三天的搜救行動結束之後,警方在調查上一籌莫展。


    而且據說當初給他們提供過情報的線人也已經被不法分子槍殺滅口了。


    這個時間段的街道行人比較稀少,有的寥寥數人也隻是將自己隱藏在雨傘之下。


    皓閑曦搖了搖頭,趕出這些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之後,決定走路迴家,權當空閑下來讓自己放鬆一下。


    隻是她的思緒一直沒能剪斷,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和關於他的故事事故。


    這也是她這幾天夜裏很難入睡的原因。


    精神恍惚之間,她的側身撞到了迎麵而來的一位路人。


    重心不穩,皓閑曦朝後趔趄兩步,險些摔倒之前下意識就要伸手抓住點什麽支撐物,結果就忘記了手中的紅酒。


    “乒,嘭!”塑料口袋中的玻璃酒瓶跟地麵碰撞之後,鮮紅色的花朵頓時綻放開來,隨後跟地麵的積水融為一體,化作一副西式的畫卷。


    不過皓閑曦可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一副畫卷。


    雖然那人及時抓住了她,避免她摔倒在水坑之中這一點讓她覺得感謝,不過紅酒摔壞了,今晚肯定又要失眠了。


    皓閑曦現在已經快要走到家門口了,在這邊居住區附近的便利店裏麵可沒有她獨鍾的那一款紅酒。


    “抱歉。”男人鬆開了抓住皓閑曦小臂的手,他的聲音有點沉重,想必躲在雨傘下的那張臉一定是飽含滄桑的,“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我賠償給你。”


    皓閑曦的視線從地上的紅酒上移開,穩住腳下後看了看眼前這個跟自己道歉的人。


    在她們富人居住區這邊,平時總會有一些衣衫襤褸的行討者蹲在各個轉角擺上一個空碗祈求著這些富人的施舍。


    看樣子的話,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滿臉胡茬的灰臉老頭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推測出他的身份之後,皓閑曦搖了搖頭:“不必了。”這瓶紅酒昂貴的價格現在這裏隻有她自己知道,而她也知道,眼前這個行討者也知道這個價格是自己無法支付的,他這麽說,也隻是在賭博。


    賭博自己會遇到一個善良的人,好在這一迴他賭對了。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把你的衣服帶迴去洗一洗。”老頭感激地繼續說道。


    皓閑曦低頭看了看老頭之前情急之下抓住的那個位置,雖然老頭戴著黑色的皮手套,不過還是在那裏留下了一個帶有泥土和雨水的異色手印。


    皓閑曦對此的迴應還是那幾個字:“不必了。”說著,皓閑曦還一邊伸出另一隻幹淨的手,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土,絲毫不放在心上。


    老頭朝著皓閑曦鞠了一躬,透過脖頸,皓閑曦發現他隱藏在衣服之下的皮膚異常白棲,不像是一個老頭能擁有的。


    不過這些都與自己無關了。


    稍一側身,皓閑曦避過了對方這一次鞠躬,然後繞了一下,從老頭的側麵走開了。


    兩人拉開一定距離之後皓閑曦就把這個過客拋在腦後了,她現在的腦中隻想著今晚要如何睡個好覺。


    可就在這時,之前行討老頭那個位置又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自己這幾天一直想要聽見的聲音:“其實你沒必要喝酒求醉的。”


    皓閑曦猛一轉身看向原處,老頭已經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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