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頓時僵硬地停在了那裏。


    剛才他在果果的房間裏,聽到了唐夫人上樓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如果唐夫人現在在屋裏睡覺,


    那,


    樓下的人是誰?


    是“唐夫人”嗎?!


    樓下的“唐夫人”發出聲音的位置,跟他的本體隻隔了十幾步!


    在令人頭皮發麻的情況下,何太虛卻又想起了一個問題。


    他操控著紙人從一樓來到二樓的時候,


    在一樓,


    好像並沒有發現人...


    如果剛才的唐夫人是假的,


    那現在就在果果隔壁一牆之隔的人,


    又是誰?


    會不會正趴在門縫裏,


    冷冷地盯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哪怕是用分魂操控著紙人,何太虛的本體也在止不住地渾身發冷,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因為被狐狸精吸幹了靈氣,他現在暫時失去了戰鬥力,根本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本體趴在床上,紙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裝死。


    果果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道:“娘,不是吃過藥了嘛,怎麽還吃呀?“


    “還有一副藥。”


    “快下來吧。”唐夫人繼續說道:“娘給你做了桂圓蓮子羹,甜的。”


    果果一骨碌從床上翻了起來,


    興高采烈地問道:“真的嗎,娘親?”


    “當然是真的。”


    樓下的唐夫人答道。


    聲音有些冰冷。


    “娘真好。”


    果果撒著嬌穿好鞋就要跑出來。


    而此時,


    隔壁傳來了唐夫人顫抖的聲音。


    “果果,別去。”


    “為什麽呀,娘?”


    果果疑惑地轉過頭去,問。


    咦?怎麽娘又到樓上了。


    “樓下的人,不是娘。”


    唐夫人在二樓隔著門,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奇怪...不是娘?是誰呀?”


    “果果,千萬別去,快來娘這裏。”


    唐夫人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樓下也傳來了催促。


    “果果,怎麽還不下來?”


    果果已經徹底懵逼了,她小小的腦瓜仁無法思考明白為什麽同時有兩個娘在跟她說話。


    不光是果果懵,現在何太虛也有點懵了。


    到底哪個是真的唐夫人?


    如果隔壁是假的,那果果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過好在何太虛終究是心存良善之人,雖然他現在靈氣全失,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坐視一個小女孩被妖邪之物在他眼前給害了。


    何太虛在一樓的本體,從儲物袋中摸出一粒朱紅色的碩大丹藥。


    一看就卡嗓子眼那種。


    他神情堅定,充滿了剛烈之意。


    仿佛是麵對敵方千軍萬馬,都要單槍匹馬迎上去的孤膽英雄。


    “娘,到底怎麽啦?”


    果果急切地追問,腳已經邁出了門。


    “別去樓下,快過來,娘在這裏。”


    隔壁的唐夫人慌忙喊道。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顯示著非常驚恐。


    果果一怔,停住了腳步,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她的內心有些惶恐、有些茫然。


    不是娘嗎?


    為什麽娘要叫她離開?


    她是不是在做夢?


    果果閉了閉眼睛,睜開又閉上,不是夢。


    “可是...可是娘...到底果果該去哪?”


    果果有些手足無措地低頭看著地板,


    她不知道該不該聽誰的話。


    蠢小孩想了半天,大約是受到白天雞兔同籠解題思路的啟發,她找到了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娘,讓果果先迴去睡覺。果果迴自己的屋子裏,哪都不去,等睡醒了,再來吃藥,好不好?”


    果果的聲音裏充滿了懇求。


    此言一出,


    給兩個“唐夫人”都幹沉默了。


    “果果...”


    隔壁的唐夫人有些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額頭。


    這丫頭怎麽就不肯聽話呢?


    “果果,你聽娘的話,快下樓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讓我睡覺吧。”


    果果的聲音裏帶著哀求,有些哽咽。


    “果果,快過來,過來。”隔壁的唐夫人急切地催促著。


    果果頹然地蹲坐在了地上,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疲憊,越來越沉重。


    她害怕地抱著膝蓋,將小臉埋入雙腿中,


    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何太虛操控著的紙人看著這樣的小女孩,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隨後,他不再猶豫,把朱紅色的碩大丹藥放到了嘴邊。


    下一秒,


    發生的事情把何太虛嚇得直接丹藥卡到了嗓子眼,差點活活噎死。


    兩個“唐夫人”還在催促。


    “不要吵了!”


    “我在睡覺!”


    “你們真的好吵啊!”


    果果有些惱怒地吼道,


    話音落下,


    紙人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門內傳來,這股力量撞倒了實木家具,將花瓶砸成了碎片,然後朝著它的方向傳導而來。


    紙人連忙往後退,躲避攻擊,但它還是晚了一步,直接被一塊花瓶碎片劃破了身體。


    “噗嗤...”


    紙人受傷,分魂受損。


    一樓的何太虛本體,口中吐出了鮮血。


    正好把卡到嗓子眼讓他瀕臨窒息的丹藥給吐了出去。


    他捂著嗓子,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此時何太虛卻顧不得這些,他把視角又切換到了紙人身上。


    紙人被壓在雜物下,隻能勉強地透過縫隙看到外麵的事情。


    這一眼,


    差點又讓何太虛背過氣去。


    他看到了什麽?


    果果,


    把飛頭蠻的頭顱,給吃掉了。


    陰氣頭顱如同長鯨吸水一般被吞入腹中。


    飛頭蠻的眼神無比驚恐,她的主要任務其實是受了幽魂殿弟子的指引,前來除掉正在療傷的何太虛,嚇唬小女孩不過是她的惡趣味而已啊!


    可眼前的小女孩,


    到底是什麽,


    怪物?


    飛頭蠻已死,唐夫人撲倒在果果的身前,神情悲戚。


    “祭酒,求求你,放過我女兒吧,不要附在她的身上了。”


    果果那小小的身體,筆直地站著。


    她看著自己的“娘”,冷漠地搖了搖頭。


    果果攤開自己的手,手中有一枚漆黑的陰靈丹,這是飛頭蠻爆出來的。


    “幽魂殿養的鬼玩意,找到本座頭上了,你覺得,本座現在能離開嗎?


    這是陰靈丹,價值數百下品靈晶的東西,不是針對本座,是針對誰?


    太平福地即將開啟,你能保證幽魂殿的這些動作,不是盯上了福地嗎?”


    一連串的質問,唐夫人一個都迴答不了。


    如果飛頭蠻還活著,或許還能迴答“祭酒”的前兩個問題。


    這真的就是一場意外...


    幽魂殿弟子交代給她的任務是趁夜色做掉療傷的何太虛,


    哪知道醫館裏有這麽恐怖的存在?


    唐夫人隻是哭泣著,不住地哀求眼前的人,離開她女兒的身體。


    祭酒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地說道。


    “記住我們的約定,太平福地開啟後,本座就會離開,在此之前,你也要把那件事辦好。”


    “可是...”


    “沒有可是!”


    話音落下,祭酒身上的氣勢開始消退。


    過了片刻,果果睜開了眼睛。


    她一臉懵逼地看著抱著自己哭泣的娘親,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你怎麽了?是不是果果惹你生氣了?”


    唐夫人隻是啜泣:“我苦命的孩子啊!”


    “娘你別哭了...果果知道錯了...”


    翌日早晨。


    一縷朝霞升起,黑洞般的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照耀著大地之上的萬物。


    何太虛睜開了疲憊的雙眼,黑眼圈愈發濃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馬上跑路,把這些爆炸性的消息告訴沈賢弟,讓他去琢磨怎麽辦,這鬼地方本公子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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