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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岩點頭,隻是吃完午餐迴來,看著顧仰辰對著天花板發呆,他實在忍不住了,不打針,不吃藥,現在還不吃飯,他這是幹什麽?他的身體尚未複原,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怎麽扛得住。解鈴還須係鈴人,想想,還是摁下了安洛初的手機號。安洛初看見陶岩的號碼,突然有點緊張,她摁下了接聽鍵。


    “大嫂,老大他——”


    “他怎麽啦?”安洛初聲音清淡,但是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他拒絕接受治療還絕食。”


    “什麽?他以為他是三歲的小孩子嗎?這麽任性,他是神經病吧?”安洛初心裏焦慮,忍不住地責備。


    但是陶岩卻有點摸不著頭腦,安洛初是關心顧仰辰還是指責他呢?貌似,他們夫妻的關係相當詭異。但不管怎樣,顧仰辰需要她,陶岩說道:“大嫂,你來勸勸老大好不好?”


    “可是——”安洛初隻怕適得其反,顧仰辰貌似不想看見她。


    “大嫂,你好好考慮一下,現在隻有你能勸得了他。”陶岩掛斷了電話,他盡力了,雖然不知道安洛初會不會來。


    收起手機,他故作輕鬆地走進了病房。


    顧仰辰看了他眼,不解地問道:“你剛才不是在門口嗎,又幹嘛去了?”


    他是神嗎?但是,安洛初會不會來還是未知數,陶岩怕看到顧仰辰失望的表情,所以有點心虛地說道:“廁所。”


    顧仰辰顯然沒有心思跟他深究,陶岩有點慶幸。但隻是幾秒的功夫,顧仰辰已經轉過腦袋背對著他,陶岩心裏又開始歎息。他輕輕地轉身,走了出去,卻意外地看到在走廊那頭徘徊的安洛初。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不是安洛初還會是誰?陶岩有點欣喜,更多的是疑惑,既然人都來了,幹嘛杵在外麵不進去?他走到她身後,安洛初轉身嚇了一大跳,看見陶岩,有點尷尬地笑笑。


    陶岩卻像看到了救星,他對安洛初說道:“老大在裏麵,你趕緊去看看吧!”


    雖然心裏還是猶豫,但是安洛初卻忐忑不安地走向了顧仰辰的病房,現在陶岩都看見了她,她是騎虎難下。迴頭看看陶岩,陶岩肯定地點頭,安洛初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陶岩又迴來了嗎?顧仰辰沒有迴頭。安洛初看著他的背影,鼓足勇氣開口:“顧仰辰。”


    多麽熟悉的聲音,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渴望著。但真的聽見的時候,他卻不敢置信,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嗎?他不敢迴頭,他怕迴頭就是失望。


    安洛初看他沒有任何反應,有點奇怪,難道他睡著了?安洛初躡手躡腳地走到床的那頭,卻對上顧仰辰黑色的瞳孔。她差點尖叫出聲,他睜著眼睛幹嘛不說話?安洛初的眼神黯淡下來,難道他是不想看見她,故意裝聾作啞?


    倒是顧仰辰迴過神來,故作冷淡地問道:“你來這邊做什麽?”


    她真的讓他不高興了,安洛初的心隱隱作痛,她在想,自己要主動離開嗎?


    這時候,陶岩推門而入,手裏端著餐盤。


    他順勢將餐盤遞給安洛初,笑笑走了出去。


    安洛初反應過來,端著盤子無措地站在那裏。她再靠近他,他會不會暴跳如雷呢?隻是,他還是要吃飯吧,安洛初小心翼翼地開口:“顧仰辰,吃點飯吧!”


    “不要。”顧仰辰別扭地說道。


    “為什麽?”安洛初想起陶岩口中的“絕食”,急急地問道。


    為什麽?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他出了車禍,她都可以置身事外。他心都寒了,哪有心情吃飯?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說:“這些飯菜都不好吃。”


    還好,不是因為看見她心情不好,安洛初試探地問道:“那你想吃什麽?”


    顧仰辰微怔,是因為他是病人的緣故嗎?似乎很久,她沒這麽溫柔地關心過他。


    “你想吃什麽?”安洛初重複。


    難道他可以說自己想吃她親手做的飯菜?顧仰辰微微有點臉紅,委婉地說道:“我想吃家常菜。”


    “家常菜?”


    “不是飯店的廚子做的那種。”顧仰辰補充。


    “嗯,那你先將就一下,晚飯就吃家常菜好不好?”安洛初雖然不懂什麽是他要的家常菜,但是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吃點飯。


    他說得有那麽直白嗎?顧仰辰有點不好意思,她怎麽這麽快就聽懂了他的話?隻是晚飯,那是她還要來看他的意思嗎?顧仰辰的心激動地狂跳,卻隻是風輕雲淡地點頭。


    這個變態,真的餓了吧?安洛初端著餐盤走過去,看他沒有厭惡的神色,才敢站在他身邊。


    原本,顧仰辰想自己拿筷子,但看著安洛初拿起筷子,他輕輕地將手垂在兩側。安洛初將菜放到嘴邊,吹吹,然後小心地送到顧仰辰嘴邊。顧仰辰忍住臉上肆意的笑容,張開了嘴。


    陶岩隔著門玻璃,差點沒笑出聲,顧仰辰骨折的是腿,又不是手?這時,顧仰辰瞥見了陶岩,他狠狠地瞪他一眼。


    “怎麽了嗎?”安洛初奇怪地看著顧仰辰,剛要扭頭,顧仰辰就急急地說道:“你動作快點,想餓死我嗎?”


    “嗯。”安洛初立即手忙腳亂地喂他吃飯。


    顧仰辰眼睛裏有奇異的光芒閃爍,事實上,他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心裏已經微微後悔,自己的語氣是不是稍微有點過分?她不會生氣不理他吧?他都有點膽戰心驚,哪料到安洛初竟然沒有發火,還好脾氣地任勞任怨,顧仰辰竟然微微有點感激這場車禍。至少,它把安洛初帶到了他的麵前。


    顧仰辰心滿意足地吃完了飯,安洛初收拾好餐盤,問顧仰辰:“你要不要睡會兒?”


    她是要走的意思嗎?顧仰辰立刻緊張起來,他搖搖頭。


    反應怎麽這麽劇烈?安洛初疑惑地看著他。


    “我覺得悶,睡不著。”


    “悶?那要怎麽辦?”


    “你給我讀個故事。”


    “可是——”安洛初的話卡在那裏,記憶中的場景再次浮現,隻是這次顧仰辰翻身做了主人,她的臉上蕩漾出清淺的微笑。


    顧仰辰怔在那裏,她應該多笑,她笑起來真的很美。


    這時,安洛初已經掏出手機,坐在顧仰辰的床邊給他讀故事。


    她的聲音如同縷縷春風吹進他的心底,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漫步雲端,身體都有點輕飄飄。


    安洛初看他似乎睡著了,輕輕地站起來,顧仰辰驀地睜開眼睛,瞪著她看。安洛初趕緊坐下來,繼續未完的事業。連續幾次,安洛初好氣又好笑,他是故意整她嗎?貌似,當時她好像刁難過他。哼,這個心機男,在他身上充分論證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真理。安洛初忿忿不平地在心裏埋怨,但是眼角卻有她自己都未曾覺察的笑容。聲音都微微有點嘶啞,卻還是沒有停下來。


    而顧仰辰折騰了幾次,看她確實沒有要走的意思,心安下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這時候,陶岩推門進來,安洛初急忙做出噓聲的動作,陶岩識趣地退了出去。安洛初給顧仰辰掖好背角,輕輕走了出去。


    陶岩剛要誇她有辦法,就看到安洛初皺起眉頭。


    “大嫂,怎麽啦?”


    “陶岩,顧仰辰要吃家常菜,還不能是飯店廚子做的,這可怎麽辦?誰的手藝,能讓他滿意呀?”


    陶岩差點沒笑出來,這個顧仰辰,你敢再多繞幾個圈嗎?那次,安洛初給他做了頓飯,他不知顯擺了多久?


    “怎麽辦?我答應他,晚上讓他吃家常菜,要是到時候找不到他喜歡吃的家常菜,怎麽辦?”安洛初好看的眉頭緊蹙。


    陶岩隻好正經地說道:“大嫂,哪有那麽難?你自己完全可以給老大準備豐盛的晚餐,那不就是家常菜嗎?”


    “可是,我的手藝,怎麽可能合他的胃?”安洛初想起那次她特意為他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他卻隻是隨便扒拉了幾口。


    原來她在擔心這個,陶岩有點奇怪,這兩個人,到底怎麽生活?但還是說道:“大嫂,老大沒那麽挑剔。你放心,我保證他會喜歡吃。”


    “是嗎?”雖然知道陶岩隻是客套,他的話可信度不高,但安洛初的美眸中還是有璀璨如星的光芒乍現。


    陶岩點頭,心想,她就是喂給顧仰辰黃連,顧仰辰都甘之如飴吧?


    “那你照顧他,我先迴去準備了。”安洛初已經急急轉身。


    這不才五點嗎?陶岩啞然失笑。看著安洛初的背影,他走進去,坐在顧仰辰的床邊。


    顧仰辰睜開眼睛掃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但僅僅是幾秒的時間,顧仰辰已經睜大了眼睛,急急地問道:“她呢?”


    原來他是在找安洛初,陶岩有點好笑,淡淡地說道:“大嫂迴去了。”


    顧仰辰的眼神裏開始有火焰燃燒,他就知道這個女人靠不住,隻要他睡著,她肯定溜之大吉。該死的女人,多陪陪他會死嗎?該死,自己怎麽會睡著?顧仰辰滿臉懊惱。


    陶岩看他表情那麽糾結,有點不忍心,如實相告:“大嫂急著迴去給某個刁鑽古怪的男人準備家常菜。”


    家常菜?顧仰辰的眼神裏有絢爛的光芒綻放,但轉瞬眉頭皺了起來,他生氣地說道:“這個死女人,竟然說我刁鑽古怪?”


    這都是哪跟哪呀?陶岩看他額頭上青經暴起,趕緊說道:“大嫂沒這麽說。”


    “除了她誰敢這麽放肆?活得不耐煩了找死嗎?”


    陶岩蔫在那裏,他可真是自尋死路,好好地幹嘛亂加定語?隻是,事已至此,後悔莫及,轉念想想,他鎮定地說道:“老大,大嫂特地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還有她知道你脾氣不太好,讓我警告你,身體沒有痊愈之前絕對不準動氣,否則的話,她會很擔心。”


    “真的嗎?”顧仰辰的臉色果然緩和下來。


    陶岩鄭重地點頭,為了扭轉剛才的話題繼續努力:“老大,你多幸福。想吃家常菜,好,人家立即親自下廚,你要知道她可是安家的二小姐,什麽時候幹過這種活?”


    顧仰辰嘴硬地說道:“誰讓她是我顧仰辰的妻子。”盡管頭頂還裹著繃帶,眼角眉梢卻開始有掩飾不住的喜氣洋溢出來,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更是與蒼白虛弱的病容格格不入。


    陶岩見狀,暗暗慶幸,總算躲過了一劫。看來古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禍從口出,以後還是少說為妙吧!誰讓躺在病床上的這個男人這麽敏感,這麽小心眼呢!雖然在責怪,但是陶岩看到真正有了生氣有了活力的顧仰辰,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上翹。


    這時候,有人推門而入,難道是她,這麽快?顧仰辰興奮地轉頭,卻看到鍾晏。盡量掩飾好自己的失落,顧仰辰說道:“鍾晏,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你不用這麽辛苦,總是往醫院跑。”


    鍾晏有點詫異,顧仰辰怎麽突然陰轉晴?中午的時候,他還是冷若冰霜。她用征詢的目光看著陶岩,陶岩避開了她的視線。


    “鍾晏,你給我帶的飯嗎?味道好像好香呢!”倒是顧仰辰興致勃勃地打破了沉默。


    鍾晏點頭,注意力轉移到顧仰辰身上。什麽時候,他學會恭維別人?要知道,顧仰辰能說“謝謝”就很不錯。


    陶岩顯然深有同感,隻是迴過神來,他有點疑惑,顧仰辰怎麽對鍾晏如此熱情?顧仰辰和鍾晏的關係,陶岩看在眼裏,顧仰辰對鍾晏有欣賞,有敬重,唯獨沒有太多的激情。以前,他以為顧仰辰隻是習慣壓抑自己的情感,可是安洛初出現以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顧仰辰有著別人沒有的激情與衝動。陶岩突然覺察到鍾晏似乎無意瞟過來的眼神,他會意地微笑,悄悄地退了出去。他迴頭,鍾晏專心致誌地看著顧仰辰吃飯,目光裏的柔情蜜意,連他都能領會得到。突然覺得醫院確實是令人窒息的地方,陶岩想都沒想開車迴了公司。


    這邊,顧仰辰不時偷偷看看牆上的鍾,接近七點,那個笨女人怎麽還不來?不對,要是她看見鍾晏,又要無理取鬧了吧?顧仰辰不敢大意,象征性地狼吞虎咽了幾口,希望給這頓晚餐畫上句號。那麽,他就可以正兒八經地讓鍾晏迴去。否則的話,似乎有點過分。不提別的,這次,鍾晏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為了讓戲份逼真,顧仰辰的臉上努力綻放著笑容。


    他不知道,這種近乎職業性的微笑卻深深刺痛了門外的安洛初,當她有點欣喜地捧著保溫飯盒走到門前,等待她的卻是這樣戲劇性的場景。顧仰辰笑得那麽甜蜜,鍾晏安靜地守候,多麽和諧的畫麵。聯想到中午自己陪著他時,他的麵無表情,安洛初的心突然疼得劇烈。原來,他所期待的家常菜,是鍾晏做給他的,而自己,竟然相信了陶岩禮貌性的說法,傻傻地在廚房呆了兩個小時。自己都來不及吃飯,就又匆匆地趕往這裏,生怕餓壞了他。自己,還真是喜歡多此一舉。低頭看到手中的保溫盒,心裏有點猶豫,到底還要不要進去?終究還是搖搖頭,這樣冒昧闖進去,隻會讓他們不舒服,隻會讓他心情變糟吧?安洛初頹然地轉身,表情已經冷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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