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的極慢,許明月甚至能聞到空氣裏濃重的血腥味。


    四周突然暗了下來,她抬頭,看到了天空的異樣,明明方才還有一絲澄亮的天光,這會卻被烏雲重重遮住,像是籠罩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一點光亮都照不進來。


    幾個人頓住腳步,方才還陰陽怪氣的葉進也停了下來,仰起頭往上看去,許明月隻覺得焦躁的慌,她有些坐立不安,幾不可聞的衝楚硯嘟囔句,“也不知道師父怎麽樣了。”


    “暫時應該無礙。”楚硯道,“你應該擔心我們接下來怎麽辦?他們拿捏不了師父,還能拿捏不了我們嗎?”


    許明月驚恐的扭頭看他。


    “傻子,”楚硯似笑非笑,“也就你最好騙。”


    他話音剛停,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叫,天地間開始迴蕩起詭異又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像哭,又像是在笑,混在一起,讓人毛骨悚然。


    “這,這是什麽?”宋嫣然捂著耳朵,踉蹌了幾步。


    周圍一片混亂,許明月捂著胸口,餘光瞥見身後的葉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忙抓住楚硯的肩膀,急道:“快走!”


    那些令人汗毛倒豎的聲音由小及大,很快蓋過了她的聲音,楚硯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雲海天,眉頭緊鎖,那邊溫銘也扭過頭來,幾人默契的對視一眼,一路狂奔。


    葉進似乎受那笑聲影響很大,踉蹌著追了幾步就半跪在地上。


    雲海天的大殿裏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倒著一大批修士,僅存的修士熱鍋螞蟻般四處亂竄。許明月找了一大圈也沒看見李如風,頓時心慌了,扯著楚硯的袖子問道:“師父怎麽不見了?”


    “別急,繼續找。”楚硯麵沉如水。


    “對了!”許明月沉默半晌,突然抬頭道,“我知道師父在哪了。”


    幾個人齊刷刷的看著她,許明月閉著眼,雙手掐訣,她早上趁亂的時候在師父身上放了張追蹤符,但願能有用。


    她急的不行,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下來。


    在哪......


    師父......


    那追蹤符像是石沉大海,任憑許明月再怎麽唿喚都沒有迴應,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也是,自己畫的符咒那麽粗糙,怎麽能近的了師父的身,她有些自嘲的想。


    許明月睜開眼,臉色難看,蒼白的發青,她捂住嘴,急喘了幾口氣,才勉強克製住幹嘔的欲望,失落的搖搖頭。


    “沒事。”宋嫣然的手拉住她,安撫道。


    一直觀察周圍的虞歸晚低聲道:“看上麵。”


    許明月抬眼望去,隻見雲海天大殿的琉璃瓦尖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那人的身影模模糊糊。身後站著許多飄渺的人影,虛浮在空中,好好的雲海天硬生生被搞的烏煙瘴氣,活像陰曹地府。


    “那是東明。”許明月道。


    那身影雖看不清臉,但是那個體型絕對不會錯。


    身後那些影子......


    許明月不敢細想下去,那些都是拘魂召來的鬼影,東明到底在山上偷摸修了多久魔道?


    今日之事是他…他也是為了那個子虛烏有的寶物嗎?


    黑雲在天空攪和,像是黑色的暗流起伏,空中炸雷般“轟——”的一聲,空間短暫的亮了一瞬間,那些逃竄的修士更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跑的飛快。


    東明不知何時已經端坐在了黑雲間,仍是穿著蒼穹的道袍,白胖的臉像是突然間幹癟了,帶著難以言喻的憔悴灰敗。


    許明月瞥見宋嫣然放在身側握成拳頭的手,上麵青筋畢露。


    東明悠閑的半躺在上麵,許明月心裏跳出了無數種難以置信的想法,她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這人真的是東明長老嗎?


    她無論如何也沒法子將那個憨態可掬的老頭子跟眼前的大魔頭聯係在一起。


    東明在這,師父呢?


    底下的修士隻顧著逃命,東明就那樣好整以暇的看著下麵的人,那神情就像是看一群螞蟻,許明月眯著眼,不自覺扶上腰間的佩劍,她甚至有一種拿著劍把這笑眯眯的胖子砍成爛冬瓜的衝動。


    但是也僅限於衝動,現在的她連大少爺按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甚至都掙脫不開。


    雲間的人似乎看到了她們,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不容細想,空中大批死氣沉沉的鬼影就一起轉向了下方站著的幾個人,黑色的霧氣翻湧,帶著無窮無盡的戾氣。


    東明動了動手,一聲輕響自他指間溢出,那聲音很輕,卻準確無誤的鑽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像一根尖刺般,死死紮在耳膜,許明月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聾了,緊接著那些鬼影宛若離弦的箭一般,擰成了一條黑龍,鋪天蓋地的襲來。


    冰冷的氣息近在眼前,許明月拔出劍,黑龍未至,就有一道炫目的紫氣橫在前方,長華擋在了他們身前。


    她迴頭斜睨了一眼,目光裏盛滿了他們看不懂的神色。


    她寬大的衣袍裏灌滿了風,頭發飛舞,執劍而立,那些翻湧的黑氣幾乎要將她淹沒。


    雪亮的劍光在黑氣裏曇花一現,刺耳的悲鳴聲裹挾其中,長華的身影偶爾顯露出一絲狼狽的痕跡,她已經灰頭土臉。


    許明月一劍劈開來一隻試圖抓住她腳脖子的鬼影,這些鬼影難纏極了,簡直是無孔不入,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長華長老看著威風凜凜,實則已經是窮途末路,那些鬼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罪魁禍首仍好端端的坐在雲間,看熱鬧一般。


    許明月皺眉,她感覺長華長老不一定能打的過這些鬼影,更別說鬥得過東明。


    哪有什麽邪不壓正,血肉之軀總歸會流血受傷。


    突然一聲巨響,長華的驚唿被鬼影的嘶吼淹沒,她狼狽的跳出來,隻見她手中的長劍上赫然裂開了條寸長的口子,長華堪堪收迴劍,食指無名指並攏,紫色的靈氣撫過劍身,勉強控製住長劍開裂的速度,她禦劍又起,很快又被鬼影壓了下去,許明月咬咬牙,他們幾個被地下源源不斷的鬼影糾纏的壓根脫不開身。


    生死之間,險象環生。


    就在這個時候,許明月聽到一聲利器劃過空氣的聲響,她心下一涼,卻看見一道亮的刺眼的劍光劈開了眼前的黑霧,那些糾纏不休的鬼影驚叫的退縮。


    又一道劍光緊追其後,那劍氣太過剛勁,宛若實體一般,甚至削斷了許明月的一縷發絲,她後退幾步瞪大雙眼。


    那劍光如黎明破曉一般劈開黑暗,許明月一轉頭,看見了李如風。


    李如風不知何時站到了那塊鐫刻著雲海天的巨石前,他脫去了掌門的道服,僅僅穿著件雪白的道袍,衣角上滿是汙垢。


    微駝的脊背和瘦骨嶙峋的身軀似乎難以支撐主人的力量,像是一陣風就能被吹倒。


    “師父!”幾人登時跑了過去。


    那石破天驚的劍氣像是抽幹了他渾身的力氣,他扶著巨石,汗濕的發絲緊緊貼在額頭上,有些無奈笑笑,“師父的話也不聽了。”


    東明翻身從黑雲上跳了下來,站在半空中,冷冷的盯著這邊。


    李如風抬起頭,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還是咽了下去,他隻低低的喊了聲,“東明。”


    “師兄。”東明仍喊他師兄,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你總是這樣,半死不活了還要強出頭。”


    “難怪師父喜歡你。”


    空氣裏安靜的嚇人,李如風像是有些出神,半晌,他才不慌不忙的挺直了脊背,方才的虛弱隻是一瞬間,他定定道,“師父也很疼你。”


    東明變了臉,冷哼一聲,振袖一揮,鋪天蓋地的鬼影霎時間都消失不見,隻留下他自己慘白的立在半空,“那他怎麽獨獨把東西留給了你!”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掌門。”有人出聲,許明月望去,薑文昌那個老頭子正騎在白虎上從大殿後慢悠悠出來,“你把東西交出來,說不準還能放你幾個徒弟一馬。”


    許明月一愣,旭陽派好歹也是聲名遠揚的大門派,素來嫉惡如仇,如今看來竟是和魔修同流合汙嗎?


    “呸!”長華收迴劍,毫不客氣嗬斥道:“薑文昌,你也不怕九泉之下無顏麵對你們的老祖宗!”


    薑文昌別過臉,論嘴皮子,長華一向挖苦刻薄,他說不過,顯然是打算當做沒聽到。


    “師兄。”東明輕飄飄的落了下來,上前兩步,依舊是溫順乖巧的樣子,“你還要嘴硬嗎?”


    “東明,你會後悔的。”李如風笑笑,蒼白的臉上湧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他佝僂著腰,劇烈的咳著,好像要把內髒都咳出來。


    “師父?”許明月驚唿,幾個徒弟七手八腳的圍在他身邊,一臉焦急。


    李如風笑笑,“無礙。”


    “既然如此。”東明陰惻惻的笑著,“那就都為我所用吧,正好送我問鼎魔尊。”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地麵好像開始扭曲起來,一個個黑影咕嚕嚕的如同沸騰的熱水一般從地麵鑽出來,躺在地上的修士被一陣猛烈的罡風卷起,淒厲的聲音不絕於耳。


    李如風看了眼正眼巴巴盯著自己的幾個徒兒,重新提起了他的佩劍,就在他打算放手一搏的時候,他的胳膊突然一頓,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他。


    李如風的臉色終於變了,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道聲音響在耳邊,


    “你別動,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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