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明月—”


    ……


    許明月做了個夢,她夢到自己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白霧裏,楚硯在茫茫白霧裏跑的飛快,自己追著他的身影到了一處千佛林立的寺廟。


    楚硯的身形隱藏在老舊頹敗的牆壁後。繚繞的檀香絲絲纏繞,許明月想追上去,卻被檀香遮了眼。漫天的煙霧裏彌漫著善男信女的低聲呢喃,她抬頭,發現自己正跪坐在蒲團上麵。


    禮佛的禪師迴過身,紅白袈裟上是一張滿麵慈悲的臉,和他身後低著頭悲天憫人的神佛像如出一轍,禪師半垂著眸問她:“你深陷泥沼,執迷不悟,還不迴頭嗎?”


    她茫然的看著佛光籠罩的大殿,問道:“為何迴頭?”


    “世間萬法,因果相循,你割肉喂鷹,以身入地獄,那你救出他了嗎?”禪師問。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救出他了嗎?她問自己,哪怕我永墜無間,萬劫不複,我真的救出他了嗎?


    “明月——”


    那聲音還在唿喊她,許明月倏然起來,不由自主的循著聲音一步步向前走去;跟禪師擦肩而過的瞬間,這片禪香嫋嫋的大殿在她眼前化作無數碎片。


    她猛地睜開眼,不住喘息。


    “明月,醒醒!你怎麽樣了!?”楚硯焦急的容顏近在咫尺,許明月伸出手,不受控製般的輕輕撫摸在他的臉上。


    他們還在穀底,此刻萬千心魔正在狂舞,她甚至能聽到那些魔物嘶啞的,尖利的,不甘的吼叫。在楚硯身後,那個幾近透明的女子身影正在裂縫處念念有詞。


    明明這裏的時間隻過去了一瞬間,許明月卻感覺隔了萬水千山;她的指尖劃過少年幹淨俊秀的眉眼,手心下是溫熱的,鮮活的生命力。


    山穀裏群魔亂舞,山穀外天崩地裂,在她全都看不見了,她唯一的念頭就是——


    我救出他了。


    “楚硯。”她低低喊道:“你還會用嘴巴放屁嗎?”。


    楚硯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扭曲,許明月甚至能看到他額角的狂跳,他頗有些咬牙切齒,“許明月,那都是假的!你給我忘掉!”


    懸崖之上,天地變色。


    宋嫣然站在懸崖邊向下看去,那是看不到底的無盡深淵,穀底的陰風陣陣襲來,她擦了擦冷汗,迴頭小心翼翼道:“師,師兄,你確定他們在下麵?”


    “命燈應該不會有錯的。”溫銘也有些心有餘悸,他手中的琉璃盞熒光越發明亮,在黑夜裏格外顯眼。


    借著微弱的亮光,能看到整個穀底升起一股黑氣,山穀內不知為何,大大小小的精怪都開始四處奔散,三人居高臨下的站在懸崖邊,發現竟是這裏黑氣最為濃重,繚繞不去。


    一旁的虞歸晚抓住一個半人半獸模樣的兔子精,問道:“出什麽事了?”


    那兔子精嚇得要翻白眼了,哆哆嗦嗦的吐出一串聽不懂的話,虞歸晚忍不住皺眉,兔子精更怕了,瘋狂掙紮起來,頭也不迴的跑了。


    三個人麵麵相覷。


    溫銘:“先下去找師弟師妹,此地不宜久留。”


    “等等——”宋嫣然拎著那個渾身是髒兮兮的娃娃,“他怎麽辦?”


    她手裏的正是他們從那群狐狸精手裏救下的小孩。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受了一番驚嚇,又累又困,此刻正睡得香甜。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類幼童,放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


    溫銘躊躇了半天,虞歸晚看在眼裏,他知道大師兄的顧慮,便道:“帶著吧。”


    “我來。”他接過孩子,牢牢的固定在懷裏,便不再遲疑,走在前頭,就要第一個踏上石梯。


    就在虞歸晚的腳堪堪踩上第一層台階的時候,突然,耳邊炸起一聲巨響,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掀飛,似乎是一股從穀底傳來上的罡風,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霸道之氣,自下而上橫掃了整片山穀,虞歸晚緊緊抱著小孩子,斷了線的風箏般被輕而易舉地被掀起了好幾丈遠,繼而重重地摔在地上。


    隻把他摔得頭暈眼花,幾乎眼前一黑。


    “哇——”孩子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


    “咳咳,怎麽迴事?”


    宋嫣然和溫銘情況好些,倒在他身前,三個人一同抬起頭來,宋嫣然見他抱著孩子不方便本還想去拉把手,這一抬頭,卻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看見,懸崖深處,緩緩升起了一道亮光。


    從此處直上雲霄,不知多少裏路,不知多少樹叢山石,不知傳到了多遠,整個永夜內都能看到這股亮光。


    那異樣的光芒,輕而易舉地穿越過層雲、山石、樹叢、路途,穿過黑夜。


    孩子的哭聲驟然停止下來,虞歸晚情不自禁的捂住胸口,不知是不是剛才摔的厲害,他竟感覺到心悸,那道光仿佛輕而易舉的穿透人心。


    那一瞬間,他竟想匍匐在地上,把自己深深埋在塵埃裏,頂禮膜拜。


    光柱漸漸變細,仿佛成了一個繁瑣的圖騰,倏爾飛奔向穀底。


    像是有人在耳邊呢喃,他甚至聽見了越來越近的喘息聲。


    不對!


    那喘息聲更近了些,隱隱夾雜著細碎的說話聲,所有人一驚,連忙起身,宋嫣然捂著娃娃的嘴巴,怕他出聲打草驚蛇。


    “過去。”虞歸晚拔劍,三個人小心翼翼的圍在台階旁。


    另一邊,許明月又一次踏上了那條孤零零的石階。


    光亮漸消,身後的黑暗一寸寸爬上來,前方楚硯的背影卻挺得筆直,天地遼闊,他是她黑暗裏唯一的燈。


    “你認識剛剛的陣法嗎?”許明月問,她的眼前隱約浮現出剛剛那個搖搖欲墜的黑霧般的女子,她就那樣義無反顧的投進了漫無邊際的黑影裏。


    什麽樣的陣法能壓製住這萬千的心魔?


    前頭的人搖搖頭。


    “她,她死了嗎?”


    楚硯還要搖頭,突然又迴頭深深望了她一眼,“她早就死了。”


    許明月的手裏拎著一把沉甸甸的彎刀,那是剛才女子消失後她在地上撿的。她無意識的摩挲著,驟然響起女子說過的話,她說自己已經死了太久,那如今呢,她的魂魄呢?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能看到懸崖盡頭。


    那個女子說出口在崖頂西北方的大石下,當楚硯看到近在咫尺的出口時,他是興奮的。


    然而,他的興奮僅僅持續了片刻,三把銀亮的劍就一致的架在了他脖子上;天太黑,他隻能看到三道高矮不一的影子。


    他心道,這裏難道也流行殺人越貨嗎?


    還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許明月的腦袋就從他身後竄了出來


    “咦?怎麽不走了——”


    許明月的話被冰冷的劍光硬生生逼迴了肚子裏。


    架上楚硯脖子上的長劍突然一收,他聽見一道熟悉又驚喜的聲音響起:“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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