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


    說話怎麽還要工具了?


    片刻後,林卉直接扛了塊木板過來,還有兩根木棍,胳膊上還搭著塊舊帕子。


    淺杏色的板子上刷了層桐油,看著就平滑光亮。


    但是這些東西,怎麽著也跟竹筒引水沒關係吧?眾人好奇不已,不知道她會如何演示。


    林卉穿過人群,直接走到鄭裏正身邊,將板子放下,再把木棍支好,板子架上去。接著又將帕子拿出來,朝眾人道:「好了,現在我給你們畫一下示意圖。」


    眾人眼也不眨地盯著她,連鄭裏正也目光灼灼。


    林卉掏出一根炭條,大手一揮,直接在板子上勾畫起來。


    淺杏色的木板刷了桐油,黑乎乎的炭條瞬間在上麵著色。一筆畫了座高山,再一筆,畫了個小土坡,土坡下麵再補幾塊田地。


    當然,眾人眼裏,那隻是兩條不規則弧線加幾個小格子。


    「咳。」林卉清了清喉嚨,敲了敲板子,「看這裏,假設這裏是梨山,這塊是落霞坡——哦也就是大熊買下的那塊地,這裏是咱村裏的田。竹筒引水呢,就是從這裏……」


    板子是架在祠堂的台階上,遠些的人也看得見。她又特意放大音量,盡量讓大夥都聽見——至於聽不見的,自有這些聽見的人去講解。


    三言兩語,她簡單直白地把這水流的走向、竹筒引水的優點一一講解出來。


    眾人聽明白了。熊浩初這是打算把山裏的水流引下來,在落霞坡下弄個小池塘接著,再挖幾道水溝溝,讓山泉水從田間流過,匯入溪流。


    鄭裏正的意思是,村裏人需要挖池塘,還得順著地勢挖田溝。


    「說著輕巧啊,這水量有多少啊?別忙活好幾天,連道水花也看不見啊。」有人質疑道。


    也不需要林卉迴答,鄭裏正直接把話接過去:「不說別的,咱村裏這溪流,這麽些年,你見它幹過嗎?」


    「裏正,這怎麽一樣啊。那雖然叫溪,也有兩三丈寬,都能淹死人了。這可是用竹筒引下來的,能有多少水啊。」


    鄭裏正:「再小那也是水,還是不斷流的,一天兩天流不到田裏,十天八天總能流到吧?」


    眾人依然有些遲疑。


    「老六,」鄭裏正問東邊一位中年漢子,「你家四畝地,澆一遍地得水花多長時間?」


    被稱為老六的漢子憨憨地撓撓頭:「怎麽著也得一上午。」


    鄭裏正攤手:「這不就得了。要是每天能省下半天功夫,什麽事兒做不了?連肥皂都能多熬幾塊,一個月下來,少說多掙幾兩銀子。再不濟,多開幾畝荒地,不也劃算嗎?」


    好像……確實是這麽個理?眾人動搖了。


    「還有,大熊他們勢必搗鼓這個竹筒引水,咱們要是現在不摻一腳,迴頭他把水流隨便往山溝溝裏一泄,咱們以後隻能光看著眼饞了。」


    他說的山溝溝,是落霞坡跟梨山之間的山溝溝。要是真把水流往那兒引過去,跟他們確實是毫無相幹了。


    眾人麵麵相覷。


    鄭裏正多了解他們啊,立馬乘勝追擊:「再說,咱村這麽多人,要挖的池塘啊、水溝啊,都不深,一兩天功夫就能搞定,現在田裏沒那麽活,大熊那兒的活也收尾了。何不趁這個時間趕緊弄好?你們好些人家不是都打算再種一茬紅薯嗎?好不好用,馬上就能知道了。」


    接著是族老站出來幫腔:「這田地啊,澆水是一等一的大事。咱們村裏大都種的是水稻。你們小年輕不知道,問問那些個去過南邊村子的人,那邊的水稻,可都是水田裏種出來的。咱們的水稻產量,全靠家裏的漢子天天挑水撐著的,壓根沒法弄水田,可要是這個竹筒引水得用,指不定以後咱們也能弄個水田試試。」


    這話一出,漢子們還猶豫呢,本來隻是旁聽的大小媳婦們便站出來了。


    「就這麽辦了。」唐嬸第一個表態,「我家的聽裏正的,一起搗鼓這個竹筒引水。」


    唐嬸的漢子哭笑不得:「你知道啥——」


    「行了行了,」唐嬸一擺手,「別的不說,裏正跟大熊、卉丫頭他們比我們懂多了,聽他們的總沒錯。」


    「對,」又有一名嬸子站出來,「要是能省下功夫,多好啊,夏天的時候就不用這麽熬人了。」


    「我也覺得,反正隻是一兩天,咱也不差那一兩天功夫。大牛,你去吧。」


    「老張你趕緊的,帶上兒子一塊兒去。」


    「對對,老李你挑水的時候不是天天嚷嚷著累嗎?趕緊的,把這事兒辦下來。」


    ……


    得,漢子們還在猶豫呢,各家媳婦紛紛拍板了。但又一個提出疑問,便有他媳婦給壓下去。


    站的遠些的適才沒聽清,也擠進來問情況。一有遲疑的苗頭,便有那大嗓門的把他媳婦兒喊過來。


    吵吵嚷嚷,亂成一片,卻仿佛成了女人們的場子。


    鄭裏正哭笑不得。虧他還以為這事兒得看漢子們的態度……不管如何,這事兒應該是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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